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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得好像真有那么个人似的!”
“会有的啊。”他笑,语气很认真,“难道你打算单身?”
“单身也没什么不好吧,如果没有遇到合适的人。”
“哦,那如果我们都没有遇到合适的人,你可不可以像这样,管我一辈子?”
梁刻铭陷入了遐想中,杜璟贤一心一意等着她的答案。玉米的香气越来越浓,梁刻铭眼珠一转,拍了拍杜璟贤的肩,逃也似的冲进厨房,甩出来一句:“到时候再说!”
他微微地笑了,微微地害怕,梁刻铭在他生命里的比重,已经从一半变成了一切,原先他有优秀的父母,因此有了优渥的生活和优异的学业,当这些都随之土崩瓦解,他蓦然发现,只有梁刻铭的好,与那堆废墟,没有半点关系。
所以他甚至不知道该靠什么来把她留住,让她没有离开的念头。
梁刻铭把筷子用力插进玉米芯,递到杜璟贤眼前,他无视筷子,不假思索地去抓住了滚烫的玉米,并且毫无反应。
“不烫吗?”梁刻铭呆了几秒钟才劈手夺下,扒开他掌心一口,颜色艳红,不由得大骂,“你傻了!”忙不迭地去找牙膏来挤。
涂着涂着,突然有点发毛,战战兢兢地说:“你没事吧?我总觉得……你变得迟钝了……不会是前阵子持续高烧然后有被车撞,脑子坏了吧?”
“哦,”他不在意地笑笑,“坏就坏了。”
“我们现在讨论的是你的脑子,不是热得快!你要不要去脑科医院看看?”
“那里关的好像是精神病。”脑科医院不过是雅致点的叫法,其实就是疯人院。
“这样……算我没说。”
“也没什么不好,你以前写小说不就打算让我傻掉?”
“你还记得啊……”
“记得,你真是一语成谶。”他微微一笑,睫毛眨了下,眉梢一挑,“小说你扔了没?”
“那倒没有。”
“还留着?下次带给我看看。”
“哦,好……你严肃点!”梁刻铭突然想起正事,“我说真的!现在头还痛吗?”
“没有了。”
“真的?”
“不相信的话,搬来和我住。”
“想得美,我那边的房子怎么办?别打岔,那个,中秋快到了……你,是不是该回去一下?”
他呆了呆。
理发师解开围布,笑着问:“这样还行吗?”
“行。”杜璟贤心不在焉地看了一眼镜子,挑染的部分剪掉就好,其他无所谓。
梁刻铭拽他去百货公司买了相对正常的衣服,设身处地地为那些亲戚还有左邻右舍想一想吧,消失那么久,回来时变身街头混混,有点惊悚啊!
“这件加这件,怎么样?”米色衬衫和藏青色的毛线开衫,标准英伦学院派,不太可能出错的搭配。
杜璟贤看了一眼,露出淡淡笑容,没有拒绝,“好。”
他换过出来,从外表上又恢复以前的好学生模样,但已经很不一样,不再有那种谦逊乖顺的感觉,耳钉以蛰伏的姿态隐藏在头发上,似乎随时会蹿出来吓人一跳。
推开门,里面都是亲戚,热切地招呼着:“璟贤回来啦?好久不见人咯,功课有这么忙啊!”许多人还不知道他休学的事情。
他对一屋子人露出相当的微笑。
“璟贤,弟弟妹妹就交给你咯。”杜太太说道,脸上有着怎么也掩饰不住的紧张和高兴。
“嗯。”杜璟贤淡淡答应一声,立即被包围,从十岁到十八岁的都有。
在场所有的长辈中,没有比杜宇辰夫妇更风光得意的,晚辈中也没有比杜璟贤更出类拔萃的,每年的中秋家庭聚餐,他们始终是出尽风头的组合。
“宇辰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哦,养了个这么好的儿子。”
“就是啊,羡慕死人了。”
“小璟贤是我家的,我少活十年都开心,怎么当初就不给我捡到呢!偏生了这么个讨债鬼!”
“是啊是啊,生我还不如生块叉烧!”古灵精怪的范雨晴说着电影台词,“妈!我也不错啦!好歹我也是凭自己的实力考上省重点,是不是要像璟贤哥哥那样十四岁就上大学才算孝顺?打个比方吧,他要搁在武侠小说里,是万中无一的练武奇才,这是命,养到他比中福利彩票的可能性还小……”
杜璟贤淡淡笑着拨弄碗里的菜,不知要梁刻铭的武侠小说写完没有,他的结局是疯了还是死了呢?
“璟贤哥哥,谈恋爱了吗?”范雨晴样子看起来不怀好意。
杜璟贤抬眼盯住她,半晌才笑着摇摇头。
“也对,你的同学中就算有雌性生物,肯定都是老女人了,和你一样大的,又还在读大学,太笨了配不上你。”范雨晴松了一口气,却又自相矛盾地来了一句,“不过璟贤哥哥,你也不呀哦太挑剔了,小心以后孤独终老。”
“呵呵,璟贤有个很要好的女孩子。”杜宇辰说,“他一天到晚黏着人家,要说,没有那个意思我都不相信。”
大家震惊,然后极其感兴趣,纷纷问这问那,杜璟贤一一回答。
“不是大学同学,是中学同学啦。不是,她现在是一家餐厅的厨师。漂亮……我觉得很漂亮吧。”
杜宇辰接下去说:“有主见,有个性,挺招人习惯的孩子。其实,生得好不如教得好,为人处世跟受教育程度关系并不大的。”看样子,就算将来的儿媳妇没上过大学,他也不反对。
“哇,杜叔叔好开朗哦。”范雨晴咬着筷子,各种羡慕嫉妒恨。
“璟贤喜欢就好。”杜宇辰笑着说,“老婆对不对?”
“那当然了。”父母一唱一和,微笑着看向他。他也微笑回应,心中漠然。
十点,送走所有亲戚后,杜璟贤也穿上外套,杜太太讶然地看着他,“这么晚了还回学校?”
“……嗯。”
“璟贤!”走到门口时,杜宇辰突然叫住他,“我想跟你谈谈。”
杜璟贤瞥了一眼挂钟。
“不会很久的。”杜宇辰注意到他这个动作,淡淡微笑。
进了书房,杜宇辰先是拉上窗帘,然后打开书橱,杜璟贤心跳得快了些,盯住那个铁盒子。但杜宇辰并没有碰它,他拿出旁边那本书,掸了掸封面,放在杜璟贤面前。
“没想到还留着,这是我念书的时候写着玩的,送你。”
杜璟贤一怔,不由自主地接过来端详。
“很意外?”杜宇辰的声音含着笑。
他迟疑一下,点点头,眼睛仍然盯着灰绿色的封面,然后放开。
“对了,刻铭的老板,是不是叫李时空?”杜宇辰漫不经心地问。
杜璟贤合上书,慢慢抬起眼,“是吧。”
“现在还头疼吗?”
他沉默片刻说:“不了。”
“那就好,注意休息,申请斯坦福的事,缓一年也不要紧,它又不会跑掉。”杜宇辰抬手想拍拍儿子的肩膀,但突然记起什么,轻轻落下去,插进裤兜。
杜璟贤垂着眼睫,始终不说什么。
夜里失眠,他翻看杜宇辰给他的书,这居然是一个关于完美犯罪的故事,主角是商学院的高才生,与主修法律的好友合谋精心策划了一起商业犯罪,利用各种漏洞,最终得逞并逃脱制裁。
与其说这是一本小说,不如说是一份非常周密大胆的计划书。杜璟贤看下来,按照小说中的步骤,再加上运气和胆色,付诸实践并非不可能。
他也慢慢地看出,书里的主人公,原型是谁和谁。
这本书完稿于对冲基金迅猛发展到兴盛时期,三年后,海川银行走到了穷途末路,那结局仿佛预言,主角一语成谶。
他突然打了个寒战,轻轻发抖,谭之盛是很可怕,然而杜宇辰已经不是可怕能够形容,他居然可以一直隐藏得那么深那么好。
杜璟贤把书放向床头柜,没放稳,啪地掉到地上,他俯身去检,那灰绿封面上的黑色旋涡却突然好像转了起来,他一愣,然后整个头部剧烈作痛,大脑好像被微波炉加热的爆米花,膨胀的同时发出嗡嗡的哀鸣,下一秒就可能爆裂。
他掐着后颈,恢复意识的第一件事,就是从抽屉里找出镇痛药,倒一些在手上,也不数清楚就吞咽下去,然后倒回枕头。
这时候真的有点想念梁刻铭,她要是在的话,整个房间都会变得不一样,会从旋涡变成……变成一个小小的,温暖牢固的窝巢。
杜璟贤忍不住苦笑了下,这种时候,自己居然可以很诗意地打这种比方。
天快亮了他才迷迷糊糊睡着,醒过来时不知道几点钟了,但听见厨房有水声,还能闻到煎鱼的香气。
疼痛完全消失了,心情毫无过渡地好转,突然发现自己手里还捏着镇痛药的瓶子,赶紧和床头柜上的小说一起塞进抽屉,起身出去。
“你今天睡着的特别死!”梁刻铭听到脚步声,回头看了他一眼,“我只好自己拿钥匙进来啦!”
杜璟贤抓抓头发倚在门框上,“给你钥匙就是让你自便的啊。”
这么多年了她一直维持着到耳根的短发,蓬蓬的自来卷,摸起来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