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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的。”
“十个人里有九个小时候都想做科学家,”见奥说:“我也想过。”
那时他们正走在暮色的校园里,其他学生都已经离开,他们因为要准备化学比赛逗留得久了一点。晚归的鸟儿在天空上打了一个旋,然后飞向不知名的角落去。栀子花一朵叠着一朵,空气里荡漾着馨香。
“那么现在呢?”早纪仰过头问他,他真高,她只到他的肩膀,从那个角度恰好能看到他耳朵上有一颗淡褐色的痣。
据说耳朵上长痣的人都比较聪明,看来是真的。
见奥说:“发生了某件事后,我很想成为一名法官,一个真正公正的法官。”
“某件事”是指他父亲的车祸吧,早纪猜测,但并没有问出来。这件事是她从叶君凉那里打听来的,那叶君凉很明显地暗恋他,倒是很单纯,问什么便回答什么了。也许是她知道早纪和见奥关系好的缘故。
关系好这种事,在见奥身上的体现便是肯主动交谈与接近,运气好的时候,能看到他的笑。那种微笑,因为难得,所以显得格外的美。略微眯合的眼,波光潋滟一般,嘴唇扬成一个温和的弧度,整个人都因那一点弧度而被点亮,如同白昼降临大地般。
早纪喜欢他。
也许是从第一个笑容开始,也许是从更早一点的时候开始——刚进入莲花一中的时候,他们同时作为新生代表发言,后台准备的时候是第一次见面,年级主任向他们两个做介绍:“这位是苏见奥,中考成绩只比你高了两分,加把劲,下次超过他。”
年级主任是一个中年妇女,说这句话时有一种“巾帼不让须眉”之感,早纪忍不住笑,见奥却只是沉默着微微颔首,身上有一种不近人情的冷漠。
连那种冷漠也是早纪所迷恋的,一个男生,太热情了终归不是很好。她大致能感觉到他有经历过些什么,那件事造就了他现在的性格,冷、硬,如同冰凌。
只是没想到会与曼达有关。
一只天平摆放在心的中央,一边是已然开始厌倦却不可或缺的友情,另一边是也许永远不会开始,却心之向往的爱情。然后慢慢地加重、减分,最后微微地倾向了其中一边。
见奥的那一边。
清晨的街道就如同一副色彩淡雅的水彩画,寂寥的高楼站在马路两边,犹如眺望远方的孤独老人一般。这个时候的一切都是宁静的,学生不需要上课,小白领们也不需要工作。诸如运送水果蔬菜之类的行当会在更早一点出门,而营业场所则会更晚一些。
公交车晃悠悠地停下来,皙走上去,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硬币投进去,然后朝车厢走去。仅有的几个客人都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露出厌恶的表情来。
不用想也知道他们怕的不是自己,而是脸上那道刀疤,以及背后的故事。与正常人的小伤疤比起来,这实在是一个危险和暴力的证明。
皙环顾一下车厢,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目标。她就坐在最后一排,低头看着膝盖上的书本,耳朵里还塞着耳机,大概是在背单词。因为不是正式上课,所以也没穿校服,而是身着一条浅蓝色的连衣裙,海军风的设计,领口有几道白边。斜垮着一个碎花的布包,耳机的线就是从那里延伸出来。赤裸的小腿,白球鞋。
昨天直到她离开后皙才想起,他其实认识她。甚至记得她的名字,黎早纪。
同几年前相比她长大了许多,肩膀宽了,脸蛋上也有了圆润的婴儿肥。看起来气色很好,皮肤吹弹可破,透着微微的粉红。某个瞬间皙简直怀疑自己认错了人,面前的这个真的是黎早纪吗?
印象中的她始终是几年前的样子,乱糟糟的短头发,面孔是营养不良的菜青色。穿着破旧的衣服,胳膊和腿都非常的细,加上个子又小,看起来就像是难民营跑出来的儿童。
那时候的皙还在帮一个赌场老板跑腿,每天带着一群小混混跑到欠帐的人家里讨要赌债。黎早纪的父亲也是其中一个,这个人不知道是人品不好还是真的运气差,逢赌必输,但输光了又不甘心,于是欠下不少钱。他张着一副窝囊样,耷拉着眉,眼大无神,牙齿因常年吸烟而被熏成恶心的黄褐色,一张嘴就令人作呕。
他们一家三口住在市郊的一幢筒子楼里,妻子靠给别人打零工赚一点钱,女儿还在读小学,。皙他们要钱的手段完全是从港片里学来的,一群人凶神恶煞地大吼大叫,要么是在楼道里用红色油漆写上威胁的话语。彼时他对人生一点追求也无,这种事情既不喜欢也不讨厌,看到别人吓得发抖的样子心里就会产生某种快感,所以总是做领头的那一个。
黎家的帐已经要了十几天,一无所获,于是那一天他们很早就出了门,在附近某所学校的巷子里等着,想要劫持那个女儿。半个小时后放学的铃声响起,他们看到黎早纪从学校里走出来,没有像别的女孩那样跟好友手拉着手,一个人低着头慢慢地向前走着,看起来十分自卑的样子。
等她经过巷子的时候皙的手下跑出去,捂着她的嘴把她拽了进来。小女孩起先很惊慌,但看到来人之后立刻认了出来,于是乖乖地站在那里,不再做声。
“不要叫,我们就放开你。”皙对她说,她点了点头。
重获呼吸后她大口地喘着气,皙拿出逗小孩的语气说:“你爸爸欠了我们一些钱,但是他一直不还,我们就只好……”
“没用的。”话还没说完,皙就被她打断。他忍不住皱起眉,站直了身体看着她。
她整理好了衣服,也抬头看着他说:“我爸爸不是那种女儿被绑架了就会想办法的人,他一点也不会担心我,母亲也一样。”
皙的手下吹起口哨来,这小女孩有意思。
她继续说:“你们绑走了我又不能活活把我饿死,每天喂饭什么的还要花钱。当然,你们也可以杀了我,但到时候犯的罪行就不一样了,杀人是要偿命的吧?”
皙愣了愣,从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嘴里说出这种话实在太令人惊讶了。可是她说的没错,杀人和抢劫可不一样。
“那么你说要怎么办呢?”皙问她。
她放下书包,从里面的某个口袋掏出一把纸币说:“我会帮他还清欠你们的钱,可能会慢一点,但有总比没有的好。请给我一点时间。”
皙接过那些钱数了数,大概有五百块多块,既有崭新的百元大钞,也不乏一块五角的硬币。他一看就知道这不是小女孩攒的零花钱,那么是从哪里来的?
他问她,她却冷静地把书包整理好重新背回去,看着他的眼睛道:“这些事就不要问了吧?”
皙猛然觉得一震,并不是因为她对自己的无所畏惧,而是她眼睛里露出来的光。怎么说呢?就像是在护卫自己的某个领域一般,一副不容侵犯的样子。同样的眼神,他在别处也见到过,可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总之,会尽快还你的。”那个女孩说完,便转身走出了巷子。皙的手下立刻跑出去追,皙叫住他道:“算了,别追了。”
那人无奈地跑过来,点了跟烟道:“怎么会有这样的小孩?是妖怪附身吗?”
“妖怪”这个词让他想起他的表妹来,对,她的眼神跟她的是一样的。
皙在早纪旁边的空位置坐了下来,早纪转过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接着继续看着膝盖上的书本。但皙明显地感觉到她的肢体僵硬了一下,接着就像是确定似的,她又抬起头,定定地看着自己。
皙对她笑了笑,轻声说:“真巧,我们又见面了,与上一次见面只隔了四个小时。”
早纪极为警惕地打量他,过了一会儿才觉得对方并没有找她麻烦的意思,于是冷漠地说:“是吗?那还真是巧。”
“睡那么晚,还能这么早起床,真是不简单。”皙说。
她没答话,把目光重新放到书本上面。那是一大叠被装订起来的打印纸,上面写着一些化学符号和方程式。皙几乎一个也看不懂,他别转过头,过了一会儿又好奇地拿起她的耳机塞进自己的耳朵里。结果耳朵立刻被嘈杂的音乐声包围,她听的根本不是普通的英文磁带,而是充满咆哮的摇滚乐。音量很大,几乎能把耳膜震破一般。皙愣在那里,好半天都反应不过来。
这时早纪一把把耳机抢了回来,漠然地看着他问:“找我什么事呢?”
“找你?为什么这么认为?”皙饶有兴趣的问她:“我只是恰好坐这一班公交车,恰好看到你而已。”
“是么?”女孩冷冷地说:“恰好有事情要早上六点出门?又恰好打不到出租车?”
她故意把“恰好”两个字说得很重,语气却始终是平静而淡然的。皙忍不住笑了起来,看来她对自己也并不是一无所知,而且她比想象中还要聪明一些。
但这不是更好吗?
他于是恢复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