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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在半路上遇见了劫匪,他们把大人打成重伤,抢了财物不说,还把宁夫人给侮辱了。可怜大人是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妻子受辱,却救不了她……”
“后来,当大人醒过来,发现宁夫人躺在他的身边,已经没有了气息。大人想要自杀,却被小姐救了下来。后来,大人含着泪把宁夫人葬了,却留了她的一束头发,装在这个锦囊里,戴在身上,就好像宁夫人依然在他身边一样。”
柳文悦听着水芙的述说,凝视着那两束结在一起的头发,不禁感慨万千,眼里泛着点点的水光,口中幽幽地念到:“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移。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水芙继续讲到:“大人安葬了宁夫人之后,便去了淮阴上任。他拼了命的工作,就是为了让自己不要想起她。可是,他却一天天消瘦下去,深思也渐渐恍惚,常常会突然喊夫人的名字,还说他看见她了。当时,小姐一直守在大人身边,我也是那个时候开始伺候小姐的。小姐请遍了所有的大夫,他们都说大人得的是心病,非药石可医。小姐除了耐心地陪着大人,悉心照顾他,还替他处理公务。她对大人简直好得没话说,可是大人却心心念念地只想着宁夫人。小姐暗地里不知道哭了多少回呢。”
“那后来呢?”
“后来有一次,一伙强盗的头子被捕落网,被判了死刑,大人因为那次遭遇,痛恨那些强盗土匪,便亲自去监斩,他要亲眼看着这些人伏法。哪知道,行刑的时候,有几十个强盗同伙来劫法场,他们杀死了在场的好多人,要不是小姐带着官兵及时赶到,并且替大人挡了致命的一刀,恐怕……”
“可是,小姐挨了那一刀,差点丧命。她一连昏迷了五天都没醒,大夫都说没得救了。那时候,大人终于彻底醒悟过来,天天守着小姐。我还看见大人为小姐流泪了。或许是大人的真情感动了老天爷吧,小姐终于醒了过来,并且渐渐的好起来。可是,她中的那一刀正好是在小腹上,大夫说她这一生都无法生育了。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于是决定离开大人。幸好大人最终说服了她,要不然也就不会有现在的尚夫人了。”水芙说到这里的时候开心地笑了,那笑里带着深深的羡慕与祝福。
柳文悦轻轻抚摸着那两束头发,想说些什么,却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被尚泰和水漪的故事深深地感动着,发现用任何词来形容这段爱情都是多余的。
“这头发,在大人和小姐成亲的那天晚上,大人决定将它埋在宁夫人的墓前,可却被小姐要了过来。小姐说要好好收藏着,和大人一起怀念宁夫人。就是不知道,小姐为什么把这头发送给柳小姐。”
“我知道,我明白她的用意了。”柳文悦将头发收好,放回锦囊里,将锦囊交还给水芙,“这个,请代我还给尚夫人吧。请转告她,就说柳文悦谢谢她。我会知道该怎么做的。”
水漪果然不愧是一个蕙质兰心的女子,那个管家水芙也是个极其聪慧的人。虽然她表现的很单纯真诚,但她眼睛里的那种智慧的光芒是怎么也遮掩不住的。她应该知道水漪的意思,可却装作不明白,让柳文悦自己去捉摸。柳文悦明白,她们是在让她自己相通了。她与她们主仆二人素昧平生,却能够得到她们真诚地帮助,柳文悦心里觉得好温暖。
柳文悦出了尚府,便慢慢地在街上走,一边想着刚才听到的事。虽然她觉得水芙的话里似乎有一些不对劲的地方,但还是很感动。
如果真爱一个人的话,就不要轻易说放弃。不管发生什么事,只有坚持到底,努力去争取,才不会留下任何遗憾。
水漪和水芙想对她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吧。
可是,她遇到的情况,和水漪不一样。
所以,她要怎么去争取?如嫣怀了他的孩子,她拿什么跟她争?况且,她根本不可能和如嫣争的,即使如嫣一直在欺骗她。她有自己的信念和原则不是吗?
水漪的心意,她只能心领了。
*
柳文悦回到白马寺,心想,凌蓝后天晚上应该会赶回来的吧,他说过只要三天的。等他回来,他们也差不多是时候回杭州了。她匆匆离开长安到现在,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见过爹爹了,爹爹会担心她的。
“啊呀呀,小悦儿,你回来的正好啊,你猜今天谁来过了?”玄明一见到柳文悦,就拉着她,笑嘻嘻却又故作神秘地叽叽喳喳个不停,“我保你猜不到。先说好了,你可得好好谢谢我,我可是替你出了一口恶气呢。”
“老顽童干爹,到底怎么回事啊?是有谁来过吗?”柳文悦心情不是很好,才没兴致和他玩这种无聊的猜谜游戏呢。
“你没看见啊,欺负你的那小子来这里打听你的事情,结果,被我狠狠地耍了一顿,好好玩儿……”老顽童的话还没说完,柳文悦就拔腿跑了出去。
老顽童一边追出去,一边仍旧说个不停:“喂小悦儿,你还没听我说完呢。你不想知道我是怎么耍他的吗?”
柳文悦站在寺门口怅然地望着远方。天快黑了,香客们也三三两两地从寺里出来,门口那个算命的大师还在,只是也正准备收拾东西回寺里。秋日的夕阳散射晕红的光,寺门口那匹石雕的白马,以它万年不变的姿势,沐浴在夕阳的霞光里。快入冬了,风里已经带了丝丝的寒意。微寒的风吹拂柳文悦略显单薄的衣衫,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柳文悦啊,柳文悦,你还是放不开么?你还在期待着什么?即使见到了他,又能怎样,你要说些什么?再见面,就是三个人的伤害,与其那样,还不如就让她一个人默默承受吧。
“小悦儿,别看了,他已经走了。我对他说你不在这儿,他就走了。哎,别看了,回去陪我玩儿啊。”
“嗯。”柳文悦点头笑了,“干爹,还记得上次教你的青蛙跳水的游戏吗?找清风、清静他们几个一起玩好不好?”对付老顽童,柳文悦有两件法宝,一个是她花样百出的游戏,还有就是她做的那一手好菜。用这两样武器对付这个老顽童,真是百试不爽。
“好啊好啊!我去找那几个小家伙儿,你可得快点儿哦!”老顽童兴奋得一溜烟儿跑了。
柳文悦朝着寺门外深深地望了一眼,转身走了进去。她消瘦了的背影在夕阳的光晕中,有一种难言的落寞。
从白马石雕后面闪出一抹孤凉的白色。柳文悦落寞的单薄背影在他漆黑的双眸中一点点消失,那里便只剩下了痛苦的挣扎。
[上卷 春逝·平地波澜:第12章 笑人生苦乐同行(上)]
那天晚上,柳文悦又做梦了,梦很乱,心很痛。惊醒的时候,她又忍不住流泪了。她从来没发现,原来一个人竟然会有那么多的泪水。
她想起了妈妈给她讲过的《红楼梦》的故事。绛珠仙草为了报答神瑛侍者浇灌之恩,转世为人之后,便用了一生的眼泪来还。当泪水流尽,便是红颜销殒之时。
前世的她会不会也是一株小草,要用尽今生的眼泪,来报答月皓前世的滴水之恩。
柳文悦边在寺里散步,边这样想着,不禁摇摇头,笑自己太过痴傻,竟然会有这种天真的幻想。
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玄仁大师的禅房门前。在现在的白马寺里,玄字辈是最高的辈分了,共有十七位玄字辈的大师。柳文悦的干爹玄明排行老三,玄仁第二,大师兄玄苦是现在的住持方丈。
玄仁正在给弟子们讲经。柳文悦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在最后面的蒲团上坐了下来。
玄仁双目微闭,不紧不慢但很有规律的拨动手里的佛珠。“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阴盛。五阴,色、受、想、行、识。阴乃黑暗盖覆之义,亦称五蕴;色,即色法,凡可象形显色,而为目所及见者皆是;受,即领纳,凡苦乐好恶,得之于心,而生逆顺之感者皆是;想,即想象,凡遇事物之境,反覆推思者皆是;行,即造作,迁流不停之义,凡对事物之境,起心作意,递转生灭者皆是。识,即了别,凡识别事物,总取境相者皆是。此五唯色属色法,余则属心法,此苦为因,余七为果,有此五阴炽盛于中,使人昏昏扰扰,焦劳不安,而生死流转,永无终日,故云是苦……”
“人生莫不苦乐参半,知其乐,忘其苦。明其心,苦其志。追其型,忘其意。所说,所想,所做,所为,所用,所弃,所喜,所怨,所忧,所虑,皆为人之五行,心志之所发。唯有身心放空,方能人离难,难离身,一切灾殃化为尘……”
玄仁正在讲的,是佛家所说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