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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一定是个意气风发的美男子,其实现在也是的,但,枭雄也有白头的一天,人到老年,难免力不从心,干出荒唐事来……
“你在看什么?”隋炀帝也没抬头,忽然问了一句。
“我,我……”我一惊,莫非他头顶也生了眼睛?不然怎么知道我在看他?我定了定神,才答道:“回皇上,小人在看皇上。”
“哦?为何看我?”隋炀帝还是没有抬头,他慢慢落下一子。
“下棋和寻医问症一样,讲究的是望、闻、问、切。观对手的神情、气色,就知道他的气势有几分,清楚他的心境如何。”我垂眼看着棋盘,思索着下一子该落在何处,“观人下棋可识其人,有急噪冒进而自取灭亡的,有稳如泰山而成竹在胸的,有抓耳挠腮故做镇定的,一句话,小小的一个棋盘,却可看出人的百种形态。”
“看出人的百态?”隋炀帝追问了句。
“两人对弈,免不了争胜斗狠。很少见到为了输而下棋的人,倘若有,那人必定是看破人世红尘,决心归入佛门。所以通常这类人都是面色平和,坐怀不乱。而一心求胜者,必是目露凶光,神情亢奋。”我抬手啪地落下一子,“一盘棋分出胜负之时,胜者欢呼雀跃,而败者大都做漠然状,或是以言语相击。这也是人性,既然不能给对方带来痛苦,就尽量减少对方的快乐。”
“狡辩。倘若你的棋艺有你的嘴一半厉害,恐怕这世间就没几人是你的对手了。”隋炀帝轻笑一声,赞道:“不错,你进步很快,比前几次下的好多了。”
这时却有一个官员踉踉跄跄地闯进宫来,几个太监见状赶忙上前去拦阻,但却怎么也拦不住,那人发了疯似地直跑到隋炀帝脚边,手举奏本,跪地失声痛哭。
我一惊,定睛看去,原来是侍臣王义。
说起这个王义,还是小有名气的,他是道州人,大业四年进京。他虽然身材矮小,却能言善辩,又精通笔墨,所以隋炀帝十分宠爱他,经常带他出去游玩,但他却进不得宫门,因为他不是皇宫中的人。这个王义居然发狠净身,入宫做了太监。隋炀帝见他忠心,就越发的宠爱起他来。
“你为何痛哭流涕?”隋炀帝却不抬头看他,漫不经心地问了句。
王义将奏本呈上,伏地哭喊道:“皇上!西京已被李渊占据,东京也被李密拿下,望皇上立即发兵前去征讨!”
我执着棋子,偷偷瞧了隋炀帝一眼,这一子迟迟没有落下。
自从隋炀帝搬到江都后,不管外面反王有几路,闹得天翻地覆,他却好像坐在枯井中一般,不闻不问。而在他身边的那些个官员,个个贪图眼前的荣华富贵,把各处传来的急报,都扣压下来,整个瞒得如铁桶一般水泄不通,满朝君臣,都过着醉生梦死的日子。如今这王义居然冒失地跑来哭闹,不是找死么?
隋炀帝看着那奏本,忽然用力一摔,手中的酒杯落在地上,打得粉碎。他叹了一口气,“朕久不过问朝政,不想国事已败坏至此,如今大局已去……”
“皇上,皇上!”王义叫道:“若皇上此时发兵,东、西京还有得救。”
“所谓巨厦之倾,一木不能支,大势已去,时不再来……为何你们不早来告诉朕……”隋炀帝眼神涣散,口中喃喃道:“朕江都富贵,享之不尽,何必定要东、西京……”
“皇上性情毅然,一有上谏者,随即下令赐死。如此一来,还有谁敢再进言?”王义再次伏地大哭,“倘若我早早便来劝说,恐怕我的尸骨都已化为尘土了。”
“罢了,自古安有不亡之国,不死之主?”隋炀帝接过边上宫女递过来的酒,一饮而尽,他回头看着棋盘叹道:“人生也如下棋,不可能长胜不败。假如败局注定,那只能坦然面对。”
听到这话,我心底就明白了,隋炀帝还没有昏庸到不了解天下大势的程度,但凡是帝王的,都犯同一个毛病,那就是虚荣心,也许就是因为太清楚如今大势已去,所以他才无法面对这一切,把一切烦恼全抛诸九霄云外,心中仅剩一个念头:既然身为帝王,就当把人间乐趣饱享,哪管它叛乱硝烟四起,哪管它兵连祸结灾民流浪,只要一息尚存,就要沉溺在温柔乡中。
王义哭道:“我今日既敢来说这番话,死又何憾?我并无他求,只求能以此身报皇上数年知遇之恩。如今天下方乱,愿皇上多加保重,我虽死而无憾!”说着,他刷地抽出怀中的短剑。
“王义,你这是要做什么?!”隋炀帝大惊,急忙伸手阻拦,“不可!”
王义坦然一笑,短剑在脖子上轻轻一划,便倒地死去了。
隋炀帝长叹一声,慢慢坐回软榻上,“传旨,厚葬王义。”
“是。“几个侍卫上前来,把王义的尸身抬了下去。
又上来几个太监,七手八脚,就将地上的血渍擦得一干二净,所有的痕迹在一瞬间居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似乎刚刚的一切从未发生。
隋炀帝似乎没有要终止棋局的打算,他手中紧捏着一枚白子,却一直没有落下,因为此时白子在不知不觉中已被黑子困住,只盘踞住棋盘左上角,仅存一线生机。败局已经形成,不管他走哪一步都可能是败。
“皇上,局势已定,为何仍举棋不定?”我看着隋炀帝紧皱的眉,轻轻问了声。
隋炀帝不答反问:“听你这话,你似乎已有良策能使白棋脱困,能否透露一二给朕?”
我才想说什么,立即便忍住了,“观棋不语真君子。如何控制手中的棋子,该由下棋的人自己决定。”
隋炀帝大笑道:“古语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相信你必定看得比朕清楚、透彻。”
“我……这话不假,但,”我半闭着眼睛答道:“但我如今已身在局中,进退皆不由我,局势自然也无法透彻看清。”
隋炀帝长叹道:“朕自知无望反败为胜,只需使白棋脱困便可。”
“从棋面上来看,虽然白子陷入困境,黑子已占上风,但白子仍是暗藏杀机,”我略一沉吟,伸出手指着棋盘,“如今黑子已长驱直入,拥得半壁江山,白子则盘踞棋盘左上角,双方相持不下,黑子如果要攻陷白子,怕也不是容易的事,白子只需守住这一方寸之地,不贸然突进,保住后方,他日仍可东山再起。”
隋炀帝听后又叹了一声,稍稍思索,取一子放在最下边,这一子正落在绝处上,此子有可能盘活了棋路,但更容易使他提前溃败,他敛眉沉声道:“我一直深信,胜向险中求。”
“呵……唉……”我是笑也是叹,轻轻落下一子,放在最上边的星位,黑子立刻连成一线,将白子团团围住,当真是滴水不漏,白子再无生还的可能,“皇上,我赢了。”
一子错,满盘皆输。有种无奈,叫做大势所趋。
正文 第四十五章 身陷险境(上)
雪花纷飞,裹着风、挟着冷,落在我的脸上,撩拨着我的眼。
江都的风雪,很湿、很柔,没有北方大雪来势汹汹的逼人气势,也没有凛冽北风呼啸而过的强悍。
“唉……”我靠在中庭长廊的柱子上,抱着双臂仰天长叹。
庭院中的几株梅花仿佛洞晓了我的孤寂与无奈,早早地开放了。
我还要留在这里多久?莫非我真的要看隋炀帝自溢离宫么?见证这隋朝最后的灭亡么?
我又叹了声,抬脚想往后庭走去,便见玉儿小跑着朝这儿来了。
玉儿气喘吁吁地说道:“风,风护卫……你在这里啊,害我好找……”
“呵……别着急,有什么话慢慢说。”我看着她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找我什么事?”
“恩,恩……风护卫,这个,这个给你!”玉儿扭捏着从兜里掏出块锦帕递给我,“谢谢你那日救了我!”
“这,这是……”我疑惑地接过,“这是谢礼?”
“你说是就是吧……”玉儿讷讷地应着,别过脸去。
虽然只能瞧见她的侧脸,不过我敢打赌此刻她双颊上已布满红晕,她眼底的羞怯之情更是无庸置疑。
她眼眸中闪烁的神采是……是爱慕?!不会吧?莫非她对我……我不敢再往下想了。
“那,那风护卫,你收了锦帕,是不是就……”玉儿抬头看着我,见我只呆望着她却不发一语,她的脸上闪过一抹受伤的神色,咬了咬唇,忽然一跺脚,掉头跑掉了。
“玉儿……”我想去追她,脚却像在地上生了根,一动也不动。
“唉……”我叹息着摇头,啼笑皆非,我女扮男装只是为了方便行事,为什么会去惹上这样的麻烦?
“呵呵……”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笑声,我一惊,转身看去,宇文成都正倚在假山上笑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