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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手将剩下的酒倾进盏中,琥珀霓光,辉映间,只得涩淡醺意。
夜影更深,月光愈加别透,漫舞于空落的殿,水袖遮天,也遮了周遭的所有。这场舞,舞给自己,舞给仅存的情愫,旋转,不停旋转,一切颠覆着,倾塌着,却也再生着,修复着。
潋滟的月光耀随着舞袖亦缓缓游离,那瞬间,我分不清,是人醉于舞,抑或是舞醉于人。仅听得自己泠轻的笑声,清浅于这静夜偏殿,却漾不去一丝波澜,是, 月纹无澜, 因为, 那是不为人知之处。
腿上的伤口车痛出心鹿的痛楚,不自知地跌坐于地,双手捧心,感念突兀心跳,依稀听到,他说他在这里,我笑说你在这里,我一直都知道。
歌罢月徘徊,舞罢指犹凉,只这酒,入喉,可解忧,别人不醉,自能看到醉了的我,而我惟有醉了,才能见君入梦吧。
他不会再回来,这里,留给我的,仅是一地的情殇。
若一醉不醒,那即是万般皆若者,参不透,不如归去,不如归去,而,我又真放得下吗?
将螓首埋在双膝里,这样,我就可以不用独自面对这份寂寞了,黑暗中,我听到花开的时间,但,不过是一朵昙花绽放的时间。
盛放,亦是枯萎。
这花落的瞬间,他又能否将它掬于手心,落红不是无情物,偏偏飘零,亦是为君。
泪,濡湿我的衣襟,愈发昏重的思绪,让我品到,酒醉后的片刻无忧。
熟悉的香气,和着酒味,一并冲击我的嗅觉,有人试图将我抱起,我用力地挣开,那人卒不及防,我人已复跌回地上,微抬醉眸,面前的影子,却是重影,纵有烛光,我也看不真切,痴痴地笑,泪,从眸底涌出,流进嫣然巧笑的唇中,带着些许的涩意。
“一定要折磨自己?你知道朕的痛心吗?”
是他吗?重影在说话,我猛地推开他的手,缩到一边的几案下,皱着眉,眯起眼,歪着螓首靠在案脚。
他轻叹,还是柔柔地将我抱起,我挣了一下,但他这次抱得那么紧,我竟挣不开,而心里生起的一丝酥软,却是这般地真实,让我醉酒后昏沌分散的思绪渐渐收拢。
伸出素手,勾在他的肩部,他身上的香味,他怀里的温暖,都是这样地熟悉,抬首,隐约看到,那张我今生都没有办法忘记的侧脸,如玉般俊美无暇,他似是觉察到我在看着他,墨黑的瞳眸拂过我的脸,我不禁有些微红,也不知是否因酒醉的缘故。
他将我轻轻放到榻上,我句住他肩膀的手为何潜意识中不愿意放开,只愿意这样勾着他,他的脸离我那么近,过往一些片段,忽然齐齐卷进此刻脑海中,泪,继续流出,他正待伸手替我试去,我却避开他的手,他的手停在半空,僵硬成一种凄美的姿势。
“你的泪水,一直都是为朕而流,可朕,又何尝愿意你这样?”他低徊的声音缓缓道来,是莫奈何的悲谅。
素手从他的肩上滑下,在离开他的瞬间,他握住我的手腕:
“痛……”的力度如此之大,我嘤咛着恕嗔。
惟有醉意才能让我卸下心防,卸下伪装,用最不带修饰的样子去面对他,心底清明,但,举止言行都不再受心的控制。
因为,我的心,在这八年间,每个清冷月夜,伤情寥寥孳生,成为厚厚的茧,终是作茧自缚住它。
他突然俯低身子,吻住我的唇,浑身便腾起一种难以言喻的燥热,和着方才涌起的酒劲,我绵软无力地瘫倚在锦榻暖褥上,帐慢被我惶乱被推他的手带过,束着帐慢的珠玉璎络清脆叮噹,璀璨烁华间,我只看到,他星辰般的眼底,是比醇酒更醉的情意。
他怜惜地吻去我眼角渗出的泪珠,修长冰冷的手指过处,素青的纱表片片坠落,然后,他的吻沿着我的玉颈一路流连而下,在我敏感的肌肤上撩拨起一簇一簇的酥麻和悸动,随着他吮出我的低吟,我最后一丝理智,被身体涌现的情欲慢慢摧毁。
他的手倏地按住我无措的手,十指交缠,我带着醉意,低声呻吟,一点一点纾解灵魂最深处的炙热与欲望。
他箍牢我的腰,灼热的骄做抵在我的花径处,我的手指在他的交握中瑟瑟地颤抖,他的目光深邃迷离,凝望着我,我躲避开他的目光,带着醉意,红霞染红我的脸颊。
“宸儿,为朕生一个孩子,好吗……他温暖的呼气烫拂在我颈间,令我颤栗地不敢直视他,但,孩子二字,让我的身子不禁往后缩去,不,不可以,我不能再委身于他!
他因为丧失玄铭之痛,才会如此,而我,不能用酒醉的借口,再做违心的事,他是灭我一族的仇人,后宫中,也已有宸贵妃为他孕得子嗣,倘若我再怀孕,这个孩子必然不会如无忆般幸运。
我不可能忘记太后阴毒的眼神,还有背地里,躲在暗赴的嗜骨谋算!
我的心力再也保不住多一个孩子的降临,也不愿意再分担更多的爱给无忆以外的子嗣。
更因为,如果怀了他的子嗣,意味着,我必将重新做他的后妃,才能给这个孩子一个名份,但,我又怎么可能再踏上这条曾经浸满血和泪的路呢?
“不!”我哑声,带着哀求绝决的推开他。
他眸底掠过浓浓的失望,我的拒绝,让他的自尊,荡然无存,不需要用多少刻薄的语言,就已让他杜开我的手,他望着我,不再说一句话,帐内被时销骨的温度,骤然间,冷却下来,沁骨的寒冷舔噬着我的思绪,我将脸埋在散乱的发丝中,不敢再面对他,怕下一刻,我的坚强便会在他的凝望下,蓦地崩渍。
殿门,被轻声叩响:
“万岁爷,水悠来报,贵妃娘娘小腹突然疼痛,您要过去看看吗?”
顺公公的声音,远远地传来,有着恭谨的小心。
“朕知道了。”他的声音恢复如常,没有丝毫方才情欲中的狂热。
我闭上眼眸,等待他下榻离去的声音,但,许久,没有一丝动静。我再也忍不住,睁开眸华,只看到他,默默地望着我,似乎要将我最深处的心看穿。
“去吧,她怀着的,才是你的骨肉。”撑住自急濒临崩渍的神经,我淡淡地启唇。
“朕在乎的,只有你一人……朕和你……他一字一字说得极为费力,当中停歇的间隔,让我再也没有办法压抑自己的感情,我的手拽着身下的锦褥,用尽最后的力气道:
“回不去了,你知道的。”
随着这句话出口,我的身子,被酒醺醉的头脑,一并撕扯着我残留的清明,而他,终于,起身,离开。
醉酒,让我可以在他走后,用剩余的醺醉将自己轻易地带进没有任何思绪和影像的梦魇深处,不会辗转反侧,也不会自怨自艾。
这一夜的片刻纵情,终让我直视自己的心,那里,不容逃避的,是对他的爱,并未随着八年流逝,而有分豪的减弱。
父亲,女儿竟还是这样爱着灭族的仇人,或许,从八年前,我逼着自己绝情忘恨开始,就是因为这份爱,让我不愿去做任何复仇的行为,更让我因为无忆,放弃寻死。
其实,所有的这一切,早就昭示着,我无法忘记他,一次次的自我欺瞒,能瞒过的,仅是时间,而不会有丝毫关于感情。
这一夜他再未回偏殿。
翌日, 因玄铭之死,此番的秋围狩措提前结束。
在返回镐京之前,天灏带着那一队禁军找到萱滢的尸体,确切地说,那已不是尸体,而是一块一块的残骸,甚至她原本清雅的头颅也被野兽啃嗜地仅能辨别出那确是萱滢无疑。
我本想趁着众人皆在准备行装,去探望无忆,是否已退烧,未料,才出明官,尚未走到外苑,便正看到率队回来的天灏,以及这具惨不忍睹的尸身。
纵是昨晚到今晨,没有用过任何膳点,我还是忍不住,奔到一侧的树边,呕吐不止。
一方绵巾递给我,我接过,甫停呕吐,擦拭素唇,抬眸,那人却是天灏,他依然穿着水绿的袍衫,衬得他面如满月,色如拂晓,可,这样俊美面容上的眼神,却带着嗜血的冷酷。
“从现在开始,没有任何人能伤害你,伤害你的人,只有死!”他凑近我,语音压低。
我惊愕地抬眸,他眼鹿的残忍,在触到我眼神时化为春水般柔情。
将刺杀皇子的事,嫁祸给萱滢,不失为上策,但,他的手段之狠,实是出乎意料。毕竟,他才是一个十九的少年,昨日我被萱滢追杀处,亦不属于猛兽区,其后她即便坠崖,怎会尸身如此不堪,必是他将她诱至某处,方才下的手。
因天灏毕竟是天烨的同母兄弟,萱滢又怎会下十分的力,所以,她的受制,最终让她的结局如此的凄惨。
我沉默,转身,想继续往外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