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玥峰最终长叹一声,将怀里的小布老虎拿出来,挂在城门上走了。
眼看就要端午了,最终还是留下无依无靠的玥澜一个人。
想想小妹妹软软的身子,大大的的眼睛,玥峰心里酸软,知道偷天换日会有代价,只是没想到挨到身上的时候,这么难熬。
玥朗揍翻了纠缠不清的丰常大人,终于抱着玥澜策马而来,看见的不过是一只小布虎张着大眼睛悬在城门上孤零零的看着她们罢了。
那日阳光刺眼,京城的石板路烫人的紧。
玥朗握着马缰呆站无语,心里一片空荡荡的。
老实说,有个太过优秀的姐姐并不是十分令人舒服的事情。
尤其这个姐姐又太过温柔。
她十几年的岁月就是在对她的纠葛中沉闷度过。
又爱又恨,无可言说。
如今,好不容易她快想开了,那个耀眼至极,风光无限的人物却突然如此孑然一身的离开。
像一只被人追打的丧家之犬。
显赫非常的曾经,并没有在这个时候令人缅怀感恩。
便是京城一砖一瓦都是她呕心沥血,便是每次犯上直言都是她相助,又如何?
门口,不过也只有她们两姐妹迟到的送别罢了。
道边上,当年按照玥峰图纸上种下的梧桐树已经长到碗口粗细,抖落了一片叶子,玥朗不由满心凄凉。
站在她身边的玥澜什么狡黠都不见了,嚎啕大哭,觉得天都塌了。
明明说好不离开她的姐姐突然一句话都没说就走了。
气愤,怨恨还有茫然恐惧。
玥澜说什么也不要玥峰留给她的小布虎,玥朗只好将其揣在怀里,陪着固执的孩子一直站到夕阳西下,才把昏睡过去的她抱回宫。
小玥澜还暂住东宫,昏黄的烛影下,睡着了还在抽泣,小脸也微微的肿了起来。
白姚小心翼翼的给她擦着脸,看了眼地上被摔踩得变了形状的小布虎。
又脏又破,耳朵都被撕掉了。
却还是静静的伏在床脚。
轻轻的撩开黏在玥澜脸上的头发,白姚清清淡淡的声音响起
“殿下,大殿下没扔下您不管,她的人脉还在朝中,明里暗里总会护着您的,当年大殿下就对我说过,只要殿下您毫发无损,白家最少也是郎中令,殿下……”
玥澜猛地一个翻身,震的床板巨响。
白姚叹了口气,退了出去。
她向来不多话,说话也只会直说,大殿下那种委婉的词锋她学不来,想必是惹殿下生气了。无奈不会劝人,只好去睡觉便了。
轩然□之后,自然是波澜壮阔。
不单郑国一片喧腾,连燕地也尽是哗然。
偌大的燕王府在燕王进驻之后也只是略略修葺了一下,本是大气严整的格局,因为少与装饰也不免有些空旷寒凉。
占地百顷的燕王府,实际上,燕绩真正顾得到的,也只有三进三出那么大,和一个普通的富户没有什么区别。
合约一成,除了燕王还有封地可以按章收税,其他的人此项权利尽失,若是不做大郑的官,也只能效仿高洁的蝉,餐风饮露去吧。
这种死硬派,就是燕王不想保也得保。
这帮子人跟在他身后,他便还是燕地不死的象征,若是这帮人散了,他这燕王就只是两个字罢了。
所以,虽说俸禄足够燕王这个爵位的,养了这帮子人,偌大的燕王府就不得不处处长草。
而且这帮子人还不肯安生。
燕绩慢慢的踏着荒草,顺着破败的黄石径向湖边走去。
用不了多久,燕王府就会捉襟见肘,豆腐青菜了。
也不知道这些人有没有考虑过,天底下到底能有几个人放着好好的招安日子不过,抛家弃子和你饿着肚皮打天下?
这种手法,是玥峰最惯用的。
好比替他死掉的假燕绩,也是曾经的王孙贵胄,在天牢里狗一样的过活,却为了心里的希望死也死不得。一点一点被命运研磨成碎末。
拂开石桌石椅上的厚厚尘灰,燕绩慢慢的坐下来,静静的望着湖水。
也许,这红尘俗世上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玥峰了。
也许是君皇后的死令她突然之间领教了命运的强大。
也许是天生的骄傲令她难以接受无法掌控的自身,她选择了与命运争锋。
从他骑马越过白桦树林的时候,他便知道了。
一片麻木的表情里,那个孩子孤立无缘的抱着孱弱的妹妹,乌黑的眼睛里,燃烧着令人心悸的酷烈火焰。
难以想象,燕绩伸手捂住额头,他至今仍旧难以想象,在所有人有意逼迫下,那样一个小小的孩子是怎么挣扎着抗争的。
他好奇,所以他放了更多的心思在她身上。
本来就是要接近的目标,本来就是要模糊的情感,于是也就顺理成章的模糊了。
在她身边,会觉得她是个温柔的人。
假装爱上她并不困难。
甚至真正爱上她也不困难。
只是,燕绩永远忘不了她火攻燕地之后坐在军帐的烛火下,斜倚着椅子剔亮灯芯说道,人死如灯灭。
夜色沉沉,烛光氤氲,年少的东君脸颊柔软,嘴唇润泽,她的黑眸蒙着一层柔和的光辉,伸展着长腿,动作慵懒。
假如,空气中没有弥漫着令人作呕的烤肉香味,不联想那满坑满谷的焦糊尸体。
这一幕,堪称她温柔中的经典表象。
再温柔的猛兽也是凶残的,再温柔的狐狸也是狡猾的。
燕绩爱东君么?
爱么?
燕绩站起身,紧紧的握住石栏,盯着漆黑的湖面。
他认为自己爱着她的时候,却看见她试探的目光。
他想,我比她爱我。
若不,为什么我会解了她的毒,若不,为什么她看向我的目光总是试探到自己满意的表情才会彻底的柔和?
薛淮死后,天下人都认为是他负了东君的一片深情。
他忍不住冷笑,到底是谁无情?
水滴石穿,这是她惯玩的把戏。
保着仁义的名声,一身洁净,然后看着别人在岁月中蹉跎苍老,自己留着的后路都不知道有几条!
难道没人知道么?
东君是个太早认识命运的人,她那双不见底的黑眸安静的看着的不是人,而是人的命运!
她站在九重之巅,轻轻的动一动手指。
你就不得不在诡异的命运中摸爬滚打,一路艰辛。
她更懂得利用岁月和人情,将坚定的信仰,希望统统折堕成尘。
她将他推倒这样的命运里来,爱如指环,可以收放自如。
那还叫爱么?
既然什么都没有了,不如各显其能,国家,自己,然后才是对方,他也做得到。
燕绩慢慢的抬起头,目光有些茫然,这么多年了,玥锋从来没有失过手,可为什么这一次,她却去了北疆?
留侯?
几乎被撵出大殿?
慢慢的攥紧手指,心中有些疼痛
玥锋!你的退路呢?!!
燕绩突然之间有些混乱,难道在她心里曾经的排序不是,大郑,她,我?
竟然是……
竟然是,是,大郑,我,她么?
独孤芳华抓紧胸口的衣襟,颤颤巍巍战战兢兢的循着小路,走过来,趴在燕绩的后背上,睡意未消,声音软糯,带些埋怨
“夫君……你怎么来这里,我一个人害怕”
燕绩一颤,突然想起那天围城,黑马之上,金甲黑衣的玥峰盯着他
“若是我不准呢?”
他抽出宝剑架在颈间,从此百年独孤家欠他命和他燕绩再不能分,大燕清流百川归海,他当时只道她心思沉重,将他们就这样拿捏在手里。
却没想到,在她没有后路的时候,他却能安全了。
舅舅
十里长亭,荒草飞烟。
一直如铁的铁衣卫也不免走的有些凄凉。玥锋策马走在最前,面无表情,铁英掌着军旗紧随在后,张牙舞爪的紫麒麟在风中猎猎作响。
迎面官道上,慢慢走来两个青衣僧侣,玥锋举手勒住马,铁英大旗一晃,队伍停了。
那僧侣带着半旧的斗笠遮阳,看不清面容,身形十分消瘦,却自有一股挺拔昂扬之气,令人不敢小觑。
他身后的小沙弥捧着一个土钵,安安静静的站在他身后。
铁英暗道
任谁看见他们铁衣卫,那都是要抖上三抖,就这身血气,所过之处鸦雀无声,便是都城闹市也落针可闻,就是掌着全国兵马的国尉大人,也不由她不整肃挺身。
这和尚沙弥恐怕来头不小,居然岿然不动?
难道是?
忍不住伸手握住腰刀。
却听前方玥锋嘿然一笑,语气甚是柔和
“舅舅,好久不见了”
那和尚微微抬了抬头,清明的眼神在玥锋脸上一掠而过,合十躬身
“阿弥陀佛,施主是在叫老衲么?”
钥锋攥了攥缰绳,轻轻的扬了扬脸,随即微笑改口
“大师来见我,可是有话要说?”
那和尚所问非所答
“随缘罢了”
语毕,大袖一挥,青色的身影顷刻间便去得远了。
铁英张大嘴巴
“这……这……”
玥锋收回黏在青色背影上的目光,看了看夕阳
“快到西尚岭营地了,赶上几步,今日不用露宿荒郊”
西尚岭营地,是出京第一道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