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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见过他眼里的惶恐,依稀能辨认惶恐背后掩藏的心死如灰。
此后四儿再不敢丝毫含糊,说灯油蜡烛这类物件,南阁用得比东圃西苑都快上太多,所幸管家并没有多问缘由,也不曾责备与他,四儿这才想到,纪公子有旧疾的事,或许整个常宅都是知道的。
要不然,承哥哥……不,该叫承侧夫了,承侧夫也不会在匆匆随正夫探看纪公子后,派灵犀哥哥扔了几大包草药给自己。
从前四儿不知承恩通医理,不想在药剂慢慢调养下,纪月生逢阴雨天就发颠抽筋的情况缓解了许多。
此刻,四儿大方地点亮房中所有可以照明的物件,接过纪月生喝完的茶杯,轻声问,“公子,今夜就点着烛休息吧。”
披头散发的男子痴愣愣地靠在床边,亵衣下单薄的身子还会本能抖动,面上没有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
抽筋虽不会再犯,却多了许多发呆的时候,有时候眼里的魔怔会吓到四儿,他生怕哪一天纪月生就突然变成了不会听话不会说话的傻子。
正如此刻,他小心翼翼地询问了好几遍,纪月生才像是刚刚听到,冲他微微点头,挤出了个难看的笑。
过去几月里,纪月生时常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
仿佛这一切只是场梦,一场让他每每想及都肝肠寸断的噩梦。
他怎么会就那么顺利地回了都城,怎么就被常家人无理由地收留接受,难道这一切,都是她事先为他安排好的退路?
纪月生不敢说,更不敢提,不敢想若那两个十月怀胎、本应该家庭和美的男子知道他正是亲手害死他们妻主的罪魁祸首,是不是会亲手杀了他泄愤?
若是这样……那倒也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阿月的死忠粉快点来报道呀呀呀呀呀呀~~~~
看到很久没出场的四儿,大家还记得他吗~~~》《
149
149、不问何处是归期(二) 。。。
不问何处是归期(二)
四儿并不知道,如今他成天提心吊胆伺候着的,所谓有旧疾的纪公子,其实是昔日在村中陪伴过他的阿月姐姐。
四儿认不出,纪月生犯糊涂又比清醒的时候多,是以相认一事,便显得遥遥无期。
当然了,其中原因还包括,另一位知情人承恩显然没有做好人的心情。
事实上,若不是史朗没完没了地劝,他早是要大发脾气的。
没有将纪月生赶出常宅,还给他圈了个院子,不光是为了常笙那封写得极为仓促的书信。
而将纪月生放在偏远的南阁,无非怕他癔症病犯、发起疯来吓人,只是千万般提防,这事还是出了纰漏。
那是一个傍晚前后,纪月生正好由四儿陪着,在院里闲坐。
虽然病犯时糊里糊涂,但清醒时候他也知分寸,既不知如何去面对常宅那两个男子,故而也从未想过要踏出画地为牢的小院子。
彼时也算是个霞光满天、日暮四合的好时候,时逢两个外出采购完毕的下人伙同着往后厨走,恰好经过离主屋偏远,处在犄角旮旯的南阁院前。
因谈话声而被吸引的纪月生,几乎是无意识地朝那两人看了一眼。
事情发生也就是一瞬间的事。
他忽而面色黑沉,倏地从藤椅上跳起,不分青红皂白就往外冲,出院时还撞倒二人其中一个,另一个唯恐得罪府上贵客,望着纪月生跑远的身影,缩在篱笆边不敢动作。
四儿大惊,当下反应过来后也立即往外追。
近段日子,这种与纪月生间你追我赶的事情已很是平常,只是四儿想不通,方才人还好好的,天光也算透亮,跟黑沾不上半点关系,怎么纪公子就毫无征兆地犯病了。
往那两个家仆扫一眼,也并未发现鬼祟地方,不过一人抱着箩筐,盛满瓜果蔬菜的,另一个手上拎着两只被麻绳吊着颈子的死野鸭。
四儿匆匆给人赔了不是,不敢多想,慌忙追着纪月生去了。
魔怔了的纪月生披头散发,在府中乱窜,一不小心便冲到了花厅前院,四儿个子小,追在后面气喘吁吁,焦急万分中看到他显然是又一次神智迷失,像是四处疯狂寻觅着什么般,嘴里念念有词,神色哀痛万分,不堪承受。
模样说不渗人是假的,看上去却也让人倍感心酸。
彼时,怀孕已有九月的史朗正巧被暖玉扶着,在花厅前院散步,二人就那么不期而遇。
听到有人哭吼嘶号,少年下意识放慢脚步,侧首一扫。
也就是这个略微停顿的功夫,意识本已混沌的纪月生就这么盯上了史朗。
他三步并两步抢上前,神情癫狂激进,须臾便吓得少年孕夫连连后退,若不是有暖玉搀着,因孕而笨重的身子差些稳不住。
暖玉早对纪月生的疯癫有过耳闻,亲眼见识后当下也惊得花容失色,急急挡在史朗身前,就怕他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举动。
只是暖玉又哪里是纪月生的对手。
即便是虚弱至极的纪月生,一手挥开暖玉也轻而易举。
没了暖玉相阻,待他与史朗正面相对时,纪月生却没了下一步动作。
脚步不稳地靠近,再靠近,身子突然失力一歪,便跌坐在了少年面前。
双手抖得不像话,犹豫着抓起少年的衣摆,昂头本张口欲言,话还未说,已满面泪痕。
起初史朗惊恐不小,却在当下也明白过来。
面前疯癫的男子或许并无恶意。
不知怎的就突然放下心,史朗扶着硕大滚圆的肚皮,尽量笑得温和,“你别哭得那么伤心了,小心吓到我的宝宝……”
话一出,就将纪月生呆滞的视线顺利引到少年挺得老高的肚腹上。
他果然依了史朗的意思停了哭泣,只任泪无声流着,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史朗,痴呆间又打了几个哭嗝。
史朗以为面前男子是好奇孕夫,即便暖玉百般拦着,还是做了个颇为大胆的举动。
他略微吃力弯腰,握着纪月生颠动不停的手,轻轻抚在自己肚子上。
相信是有温度从掌下传来,惊得纪月生仿若触电般急急地抖,少年复又想起远方心爱的那个人,心中似有无限甜蜜,轻声问他,“摸摸吗?都九个月了,过不了几日就该出世了……”
两行清泪从迷惑眼中流出,纪月生结结巴巴地重复,“过……不了几日,就该……该出世……”
“对。过不了几日了呢,到时候第一时间让你看宝宝,所以别哭了好吗。”
即使有暖玉在身后扶着,没过一会儿,史朗依旧感到腰身沉重,暖玉知正夫无法久站,正欲打算送史朗回院,却就在这个时候,纪月生的自言自语又重新响了起来。
“过不了几日,孩子……孩子要出世了……可我、我依旧不敢……不敢告诉你们……阿笙,阿笙她……她已经死、死了的事……哈……哈哈哈……”
起初还像是自嘲,笑声到后来越来越刺耳,已经到了难以忍耐的地步。
男子身后,是如同在血塘中浸泡过的夕阳,赤色余辉下纷纷归巢的黑鸟,撩过大片大片漆黑阴影,呼啸而过,振翅声如针刺耳膜,久久回荡,更让那人的癫狂带了几分魔性,不寒而栗。
四儿找不到纪月生,连忙汇报给承恩,等三人赶到前院时,一切已无法挽回。
他不敢去看承侧夫黑沉的脸,却看到正夫面容僵硬,血色尽失,双眼瞪得极大,仿佛上气不接下气,抖着声音问,“……你……你……说长生,长生如何?你、你……再说一遍……”
“死了。不明白吗?哈……”
“死了。”
“死了啊!!”
“头被蛮军砍下来,挂在城墙上,替我,是替我!死了啊!啊啊啊!!——”
若不是四儿找来沈仕和承恩解围,史朗差些就在那番哭吼下动了胎气,也就是自那一天起,承恩认为纪月生的癔症已经到了不能不治的地步。
尽管不情不愿,也不能任由纪月生成日神智不清地恐吓史朗,少年平素胆子就小,更莫提孕期最忌的就是情绪淤塞。
那事过后,尽管沈仕和承恩十分努力地解释和安抚,少年始终惶惶不安,一直念叨是否该去找纪月生,将他嘴里那些话问个清楚。
“小朗宁愿信一个疯子的话也不相信哥哥,哥哥也有孕在身,受不得你这气。”
到了夜里,为了避免史朗乱想,承恩干脆搬来和他同住,灵犀和暖玉也一同在下榻侯着。
史朗并非不愿信承恩,只是那人虽然疯癫,但也不至于无理由信口开河,毕竟……毕竟他也曾位极人臣,徽琼的镇国将军,如今却落得这个下场,叫人如何不唏嘘。
“就算不信哥哥,总该相信沈公子,是不是?他也亲口与你说了,笙笙只是身困别事而已,也已占星卜卦算到不日便归。到时候还是让笙笙亲口与你解释,堂堂镇国将军究竟是怎么疯魔的。”
“承恩哥哥,”少年敛着眼眸,长长叹了口气,小声问,“这几日我总觉得宝宝就要出世了,你说……长生会赶在宝宝出世前回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