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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猛地，将手从她的手里抽了出来。
她措手不及，被我甩开，身子晃了一下。
一边的刘盈立刻冲过来将皇后扶住，指着我严词厉色，“任无月你想对皇后做什么？”
我后退一步，右相夫人急忙上前求饶，“皇后娘娘恕罪。小女自从大病一场后，身子一直不好，恐怕此时病发，惊了皇后。”
“娘亲……”我轻声唤。
“月儿？”右相夫人紧张地看着我，生怕我出事。
原来是这样。我突然明白了。原来这就是妖孽的娘亲，那个让他痛到几乎死去的女人。
我跪下来，“臣妇无意冒犯，请皇后娘娘恕罪。”
“你既不舒服，如何算是冒犯。”皇后娘娘和声回我，走过来再度牵住了我的手，“你身子不好，快随本宫坐下吧。”说着拉着我入座主席，将我引到了她身边的位置。
这本来是太子妃的位置，那厢刘盈见我坐下，眼都瞪直了。
“母后！”她又气又急地唤了一声。
皇后转眸向她，微笑着指着右首的一席，对她道，“盈儿，你也坐吧。”
第73章 第 73 章
刘盈最后还是在皇后娘娘指定的位置上坐下了，可那双喷火的眸一直瞪着皇后娘娘身边的我，恨不能将我烧出一个窟窿才甘心。
说实话我根本没将刘盈放在眼里，倒是这个皇后娘娘，众目睽睽之下还非要我占了太子妃的位置坐在她的旁边，不知心里打什么主意。
我还在暗自揣度的时候，戏台那边已经开戏，一个小生踏着乐声走上戏台，起了架势，依依呀呀地唱，“似这等花好月圆……”
我不爱看戏，听他唱了两句便觉得有些乏味，垂下首来玩手中的茶盏。
“安夫人不喜（…提供下载）欢看戏？”皇后立刻发现我的无聊，低声同我聊天。
我急忙回她一笑，“还好。”
“安夫人平日在家，都爱做什么？”她继续问。
“恩，看书。”我说。
“看书？安夫人最近看什么书呢？”
我最近在看什么来着？俏花妖情挑书生？花和尚独占花魁？美娇娘路遇邪君？最近这段时间妖孽的口味有点，呃……
我抬起头朝皇后笑，答，“诗经。”
“安夫人也喜（…提供下载）欢诗？”皇后娘娘语调温柔，问我，“不知在读哪一篇？”
“淇奥。”感谢太子逼着我把诗经都读完了。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我说一个题目，皇后娘娘便能马上念出诗篇的内容，但她的问题很快又接踵而来，“不知安夫人心中的‘君子’，又是何人？”
说到“君子”，我的脑子里立刻跳出两个字——李平。在我心中没有人比他更能配上“君子”二字。古人说，文质彬彬，然后君子。用来形容李平最贴切不过。
“安夫人？”见我迟迟不答，皇后娘娘出声唤我。
我笑，“臣妇心中的君子自然是臣妇的夫君。”那只妖孽显然没有哪点能够得上“君子”二字的。
“听说安侍郎也是安阳人，跟本宫是同乡。”皇后娘娘搭过了话头。
我看看她，“恩”了一声。
皇后泯了口茶，状似不经意地问，“不知安侍郎家里还有什么人没有，也许本宫认得呢？”
原来，是绕着弯子在打听妖孽的情况，“我不知道。我没见过夫君的家人。”我把问题挡了回去。
皇后娘娘却不肯放弃这个问题，接着问，“难道安夫人不好奇？”
“有什么值得好奇的？”我将目光转向舞台，“想也知道，夫君那种出身，能有怎样的父母。”
“砰！”皇后娘娘的茶杯重重地摔在了茶桌上。
声音惊动左右，立刻有人将目光投了过来。
“没事。”皇后娘娘快速收起不悦，温声道，“本宫手滑了。”
皇后娘娘等左右离开了些，这才重新低声跟我攀话，“安夫人，你既看不起安侍郎的出身，又何必嫁给他？”
我歪歪脑袋，“皇后娘娘没听过吗？英雄莫问出处。夫君是个人才，爹便把我下嫁于他，与他的出身没有关系。”
皇后娘娘听我说完，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似乎已经不知如何开口。
“不过，夫君跟我说过……”我徐徐开口，看见皇后娘娘立刻转了过来，认真地听我说话。
我微敛了眸，低声道，“夫君小时，过的极苦。”
“怎……怎的苦法？”皇后娘娘一边拼命地掩饰急切，一边焦急地等着我的回话。
这模样，哪里是认不得妖孽的样子？
“他爹……”听到我提到妖孽的父亲，皇后娘娘的拳头都不自觉地攥紧了，“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
皇后娘娘一怔，竟“霍”地一下从椅上站了起来。
“皇后娘娘！”随侍的宫女立刻过来查看情况。
皇后娘娘将手放下，宽大的袖子遮住了她的双手，我离得近看得清楚，她紧握的拳。
“本宫有些不适，”只听她徐徐开口，“先回去了。众位尽兴。”
在座的贵妇们，立刻在右相夫人的带领下朝皇后娘娘行礼，“恭送娘娘！”
我也跪下了。等皇后娘娘一走，我依旧坐回主座。
“任无月！”刘盈起了身，看见我还在主座上赖着不动，恼了，“你还敢坐在那里！”
“回太子妃，”我伸手给自己拈了块糕点，咬一口，对刘盈道，“我坐在这里，是奉了皇后娘娘懿旨。”
“你……”太子妃气到脸红，一甩袖，直接走了。
走了更好。我吃完糕点，看大家还站着，于是摆摆手，“众位，坐下看戏吧。”
众贵妇们面面相觑，最后都把目光投向右相夫人。
右相夫人有些嗔怪地看了我一眼，回自己的位置坐好了。
右相夫人表了态，其他贵妇也就乖乖回去坐定了。
戏继续唱，宴会还在进行，隐隐约约地还能听到外廷那边的喧闹声。我无所事事地在主座上打瞌睡，想自己到底什么时候能回去。
戏到一半，右相夫人起身出去了。
我以为她去小解，没在意。没想到没一会，右相夫人就悄悄派人把我叫了出去。
我不解地随宫女出了宴会大厅，刚刚来到门口，就被右相夫人一路拉着，一直走到一个无人的花园，右相夫人这才停下，微带怒色地看我，“月儿，你说了什么惹皇后娘娘生气了？”
“没有呀。”我扯着右相夫人的衣袖说谎，“娘，皇后娘娘是真是不舒服，不关我的事。不信，你有机会问问她？”
右相夫人甩开我的手，“没有没有！我只怕你连自己说错了话都不知道。你可知得罪皇后会有多严重？”
“我真的没说错话，娘，你要信我！”没有衣袖扯，我就拿委屈的泪眼对右相夫人。
右相夫人明显心软，但依旧不放心，“不行不行。你把跟皇后娘娘说的话原原本本同我说一遍，我替你看看可有什么错处没有。”
“好，好。”我点着头，将皇后娘娘的话原原本本地复述给右相夫人听，当然，只到皇后念诗。
“皇后娘娘念完试，就很不舒服地说要走，我真的没觉得自己说错什么。”我眨巴着眼睛看右相夫人。
右相夫人想了许久，想是也想不出错处，便放过了我。
“还有，你对太子妃，怎么是那个态度？她可是未来的皇后。”
我别过头，“我讨厌她。”
“月儿……”右相夫人唤我一声，还想劝。
“她杀了小圆。”我对上右相夫人的眼，“她会得报应。”
右相夫人拉住我，“她得报应是她的事，你少得罪她，日子才好过。”
“我得罪她还少吗？”我哼了声，“就为太子，她都恨不得杀了我……”
“好月儿！”右相夫人压住了我的嘴，“你倒是小声些。这话能随便说？这还是宫里。”
我嘟了唇，不再说话。
“好了好了。”右相夫人安抚我一阵，“你先回去吧。顺着这条小道直走，然后叫个宫人带你出宫。”
“现在可以走了吗？”我奇（提供下载…）怪地问。
右相夫人敲敲我的脑袋，“再让你呆下去，为娘的都要被你吓死了。真不知你这天大的胆问谁借的！早走早走，少惹些祸端。”
反正听戏也无聊，我便听话，“那我可走了。”
“去吧。路上小心。”右相夫人朝我挥挥手。
我得了允许，便高高兴兴地顺着她指的路往前走。
沿着小道穿过花园，眼前顿时豁然开朗。正要唤人，突然看见路口处灯火通明，立了三个男子。
左首男子一身墨绿锦袍，上绣祥云数朵，华中带雅。当中一个头顶明珠，身着明黄，一派皇家风范。右首的男子穿着四品官服，屈着腰，低眉顺眼间敛去了所有的锋利和妖娆，只在我的目光落到他身上那刻，微微勾了勾唇，不经意间漏出几缕妖气来。
那一刻突然有股难言的窃喜爬上心头。此时此刻此地，唯有我也只有我，能看见那个男人披着官服，裹着脾气的真实模样，看得见，妖孽真正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