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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啊”了一声,道:“我怎能与孙坚大人相提并论?殿下莫开玩笑。”
孙尚香道:“我不是与刘皇叔开玩笑。那日我在客馆抡了你一巴掌,你没怪我;那日我哭得伤心,亦是你来安慰我;今天掷骰斗酒,你眉毛也不动一下的便喝了十大碗辣子酒,而后又与我赛跑、为我编鞋……自打爹爹仙游,你可是第一个如此容让我、关心我、愿意陪我胡闹的人!”她说得很是激动,眼看又要热泪盈眶。
刘备目睹此状,心中直是歉仄,斟酌再三,道:“玄德惭愧,那十碗辣酒非倚仗真本事饮下。我生怕辣得失态,因之请军师以细针封住我的味觉,令我不分五味。我投机作弊,须向殿下领罪!”他语气真挚恳切,只求孙尚香体恤谅解,别一怒之下与孙权告状。
而孙尚香竟玉掌捂唇、嘻嘻娇笑,笑得刘备摸不着头脑!
半晌,孙尚香道:“其实我也一早就封住了味觉,大家彼此彼此!嘿嘿,爹爹在世时,我们经常这么玩儿!”
刘备琢磨:“看来尚香公主已将我视作了一位柔慈可亲的长辈,这倒无妨,但联姻一事又该怎么料理……”
孙尚香的面色倏变严肃,道:“刘皇叔,你我的婚事干系重大,我如今只王兄一个亲人,为了他的大业,我可以嫁你为妻。但你能不能答应我,咱们仅做挂名夫妻,我会把你当成爹爹一样、敬你重你。”
刘备想:“这不失为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答允孙尚香道:“如此也好。”
孙尚香笑上眉梢,连声道:“刘皇叔你真是个好人啊!”
御园中的众人已等得犯急,张飞看了眼太阳,道:“都快一个时辰了,怎还不见大哥回来!”
关羽道:“是啊,以大哥的脚力,绕宫城奔跑一周焉用一个时辰?”
张飞脸泛怒色,举起丈八蛇矛指着孙权,森森质问:“喂!你等该不是在玩诡计吧!”
周泰肃然道:“张将军休得瞎猜。我大王诚心嫁妹于蜀王,能有甚么诡计?”
张飞道:“谁晓得你们!哼,倘若你等胆敢谋害俺大哥,俺张益德纵是豁出性命,也砍定了你等人头!”
周泰不做声,右手却暗暗拂住了弧刀刀柄,眼神寒光锐利。
孙权悠闲自如的品着香茶,笑道:“张将军多虑矣。本王与刘皇叔无冤无仇,何要谋害他?”
张飞道:“嘿嘿,俺可不是多虑!你当俺啥也不晓得吗?嘿嘿,你们吴国就是喜欢折腾俺们蜀国啊!虽非明剑明枪,功力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孙权碧眸忽瞬,笑容稍变阴沉,道:“张将军此言何解?”
张飞喳喳大笑道:“贵国先以大都督周公瑾蛊惑子龙老弟,待子龙老弟弥足深陷、神魂颠倒,吴王又派出孙尚香公主耍弄俺大哥!这难道不是折腾俺们蜀国!”
诸葛亮一拍大腿:“不好!益德又口不择言了!”即用羽扇遮住了张飞大嘴。
张飞颇是不满,悻然道:“军师你干甚么哪!”
诸葛亮不应他,弓身向孙权致歉:“张将军莽撞,吴王殿下请勿见怪。“
孙权慢慢放下茶杯,道:“张将军豪率之人,本王不会怪责。”
张飞拨开嘴前羽扇,冲着诸葛亮道:“呵,军师这回多此一举了罢!”
诸葛亮默然不语,心中的懔意却较之前尤甚:“唉,火上浇油……”不自禁的侧首一望。
风过树梢,落英缤纷,红艳的海棠花瓣一枚接一枚掉在周瑜发间。
赵云本想将它们拈去,但细细一瞧,由花红点缀着周瑜一头青丝,真别样的好看。
人人皆知锦上添花美,岂知瑾上添花更是美中之美!
“花儿也喜欢公瑾。”赵云爽朗笑道,“所以花儿都飞到公瑾头发上了。”
周瑜笑着答道:“子龙头发上的花儿也不少呢。”润唇轻乎一吹,香息浮动,几片花瓣从赵云额鬓慢悠悠飘下。
两人亲昵如是,诚已心无旁骛。只这画面映在旁人眼里,委实搅浑了一众平寂心海。
就连素不待见周瑜的关羽也不由得感叹:“子龙周瑜风采辉映,一对龙凤璧人,羡煞观者了……”
这时有侍卫传报:“公主殿下回来啦!”
御园尽处,孙尚香与刘备并肩而行,有说有笑,颇是欢恰。
张飞喊道:“大哥!”
关羽嘟哝道:“这……算谁赢了啊……”
诸葛亮摇扇笑道:“云长可瞅见尚香公主的鞋履?胜负一目了然么。”
孙权迎上前,拉着妹妹之手问道:“香儿,这轮比试如何?”
孙尚香笑若春山的道:“我与刘皇叔战了个平局,不过嘛,我愿意嫁给他啦。”
“真的么尚香妹妹?!”大乔吃惊的张大了眼,“婚姻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啊!”
孙尚香道:“大嫂安心,我是经过好几番深思熟虑才做下决定的。”
孙权欣悦的道:“本王早看出刘皇叔是个大英雄了!”
刘备谦让道:“岂敢岂敢,承蒙吴王与公主不弃。”
孙权道:“本王这就命人挑选吉日良辰,成就两国好事!”
刘备谢道:“有劳吴王。”
周泰领着东吴诸臣一齐向孙权孙尚香道贺:“恭喜大王!恭喜公主!”
周瑜心底虽不赞成此桩婚姻,但赵云对他说:“孙尚香大人的神态轻松快乐,应是钟意我主公的。”是故他也淡淡而笑,与孙氏兄妹道:“恭喜主公、尚香大人。”
赵云和关羽张飞一道,兴高采烈的同刘备贺喜。然而真正为刘备高兴的仅赵云一人,关羽张飞互相递了递眼色,心照不宣:“以后这刁蛮女子就是咱的嫂嫂了……”
四月十五,黄道吉日,建邺全城结彩张灯、喜气洋洋。
刘备身披绣金龙的大红袍,与孙尚香在吴宫大殿拜了天地。
礼毕,刘备留在殿中与列位宾主饮酒。孙尚香则由几名侍女伴着、先行去到婚房。
一进房门,孙尚香即把侍女支开,掀了覆面红巾、摘了凤冠簪花,四仰八趴的往床上一躺,口中喋喋不休:“烦,累,又烦又累!”
大乔剥开一只香橙,取出鲜甜多汁的果瓤给孙尚香解渴。
她乃孙策遗孀,按着规矩,她是不能待在新人婚房的。但孙尚香女中丈夫,毫不理会此些繁文缛节,非要嫂子陪自己不可。孙权拗不过妹妹,只得允准。
“大嫂,我日后离了家,可是很难再吃到你剥的橙子了。”孙尚香恻恻的道,“你今天多剥几只给我吃吧!”
大乔温婉的笑道:“我剥的橙子有啥稀奇?没准你‘丈夫爹爹’剥的更好吃哩。”
那日与刘备比试后,孙尚香便将自己为何答应嫁于刘备的原因告诉了嫂子大乔。大乔闻罢,心底既是感动,又替孙尚香惋惜,同时亦有稍许忧虑。
“尚香妹妹以大王霸业为重,嫁给刘备小老头为妻,这份功德可谓卓绝。而你自己的幸福又如何呢?你说刘备像我公公,你把他当爹爹,然你需要的是丈夫,不是爹爹啊。”大乔握着孙尚香双手道。
孙尚香咯咯一笑,道:“这个我跟刘备商量好啦。若我找到了如意郎君,我就写封休书给刘备!”
“啊……”大乔愣愕。
孙尚香道:“嗯,我俩的确这么约定来着。刘备不愧是个大仁大义的英雄,他挺能为本小姐着想的。”
大乔叶眉微颦,喃喃道:“不可思议,难以置信……刘备竟肯吃这种亏……”
孙尚香道:“这也没什么,他对我原就没情没爱,至少……不是那样的情爱。”
大乔道:“那样的情爱?哪样的情爱?”
孙尚香想了一想,道:“那样的爱么……就好像大嫂对大哥、大哥对公瑾哥哥、还有公瑾哥哥对……对……对赵云臭小子!”说至这里,她俏丽的眼眸中猝然爆出了两丛小火苗,暗自盘算道:“本小姐已是他主母了,改明儿好好的收拾他!”
大乔掩唇笑道:“尚香妹妹乃是个美人啊,你怎知刘备对你不存‘那样的’情爱?”
孙尚香坚持道:“我就是知道!嘻嘻,正因他对我没有那样的情爱,我才能全无忌惮的嫁给他啊,否则可是麻烦大了!”
“俺们麻烦大了!”张飞灌着喜酒,一脸苦相。
关羽长叹一声,道:“你我均得罪过那孙小妹,现今她做了咱嫂嫂,可有咱俩受的。”
张飞晃了晃酒樽,悚然道:“二哥,万一她要俺们喝辣椒酒怎么办?”
关羽耸耸眉,道:“能怎么办?她是蜀国主母,咱能不伏低么?”猛饮下一杯好酒,道:“唉!喝就喝吧!大不了辣坏肠胃,也就多跑两趟茅厕而已!”
诸葛亮听得两人窃窃私语,不觉发笑,道:“云长,益德,你们应向子龙学习学习嘛!”
张飞问:“学甚么?”
诸葛亮道:“乐观。”
张飞道:“怎么说法?”
诸葛亮捋须道:“蜀国上下,孙小妹最讨厌的人就是子龙,我们之中本该子龙最为烦愁。但你们看看,子龙可有愁眉苦脸?因此我说他乐观。”
关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