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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亦寻思前几日子书就该去佘州城收账,这几日听冷翡翠说子书未曾出门,心道自己耽搁了子书的行程,于是获了准出厢房,就去寻子书。圆儿道子书去了冷翡翠的院子,也亦便寻了去。
也亦进了冷翡翠的小院,只见冷翡翠的乳爹瑞兰一脸尴尬的站在冷翡翠闺房的门口,房门紧闭。他立刻收住了脚,却不知是该离开还是站着不动的好。
子书这人随性,白日里偶尔会拉着冷翡翠胡闹一阵。也亦不是没听过冷翡翠的动静,那些让人面红耳赤的男儿呻吟,从前也曾让也亦退避三舍。倒是回到秋府,殷管家有时见也亦傻站在院外,嘱咐道,“也亦,你到底是做贴身侍卫的,总该尽职些。主人家什么事该听,什么事不该听,自己消化就是,安全是第一位的。”
也亦黑着脸听完殷管家的教训,知她所言虽严苛,但是实话,遂日后里不再避嫌避的太远。只当自己是根木桩子,钉在那守着一方安宁就是。
他武功不错,耳力极好。子书若是呼吸粗重些,他是听得到的。初时男儿心性,饶是他不显肤色的脸,也会红到脖子根。到了后来,他能做到面无表情,就是心里头,像见了溪水卷着红红的枫叶潺潺离去,说不出是个什么感觉了。
今日子书倒不是在和冷翡翠胡闹,而是冷翡翠又在使小性子。也亦站在院门口,只听冷翡翠在抱怨,“你若是找不到他,就不娶夫不纳侧了吗?那我怎么办?我说了,今年生辰我什么都不要,我就想要个孩子。子书,我想替你生个孩子,求你了……”
也亦听到子书淡淡的声音,“翡翠,你还小呢。男儿家一生孩子,就没那么娇嫩了。我许你侧夫之位,不会毁诺。我娘当年与人订亲时,也说过,真要到了二十五岁还相认不了,这门亲事就算黄了。我都不担心没有子嗣,你才十七,急什么……”
也亦听到这,知道冷翡翠因为生孩子这事嘀咕了不止一次,也就不做多想,立在一旁。只等着子书把冷翡翠哄开心了,这事也就作罢了。瞥眼处,只见方儿快步走了过来。
方儿见也亦在,知道子书必是还在冷翡翠的院子里,道,“也侍卫,家主在吧。你快去通传,佘州城的田大人来了,殷管家正在招待。”
也亦知道,这是田溯宁来了。此人是佘州知府的嫡女,文武双全。去年中了举人,明年要去京城赶考。大臻朝禁止官员经商,但是入股分红,并不严禁。田溯宁去年夏天与子书一见如故,子书做的事,她有两件都是入了股的。两人交情不错,子书一直对她以礼相待。
也亦于是走向冷翡翠的闺房,方儿又补充道,“对了,也侍卫,你记得和家主说,田大人的夫郎也来了。”
也亦颔首。到了冷翡翠的房门口,和瑞兰点头示意,便叩了叩门,低声道,“主子,佘州城的田大人带着夫郎来了,殷管家在招呼。”
冷翡翠的抱怨戛然而止。子书沉声道,“知道了,你先候着。我马上去。”
子书又招呼瑞兰进去,替冷翡翠梳洗整理一番,这方领着干净清爽的冷翡翠去了正厅。
田溯宁是个容颜秀丽的女人,举止温文尔雅,脸上总带着一丝笑意。老远见到子书,田溯宁就站起身,笑眯眯的说道,“子书,有快两个月没见了。你前日怎么没来佘州城?我可是从早等到晚。”
子书笑道,“可不是,溯宁,快两月没见,还真是想你。前日有事耽搁了,没能成行,该罚。今儿我一定上好酒赔罪,不醉不归。”
田溯宁正待答话,身后一个清俊淡雅的绝色男人轻咳了一声。田溯宁赶紧转身,走到男人身边,低下头问,“千岫,你没事吧?是不是路上吹着冷风了?”又拿起一旁的热茶,递到男人嘴边。
白千岫抿了一口茶,摇了摇头,示意不用。田溯宁这方抬起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子书,你刚说什么?我没听见。”
子书淡淡一笑,“没说什么,就是想问问这雪刚住,你们一路过来,冷吗?”一面看着田溯宁和白千岫,两人皆着了白色狐裘,一式的白玉簪子。女人儒雅,男人清丽,好一对璧人。
田溯宁灿然一笑,两只眼睛弯弯的笑成月牙儿。“马车里不冷,你府上更是不用说。千岫这是老毛病。所以我今儿来,还是想向你讨点山上的素心腊梅,带回去给千岫喝。”
子书笑道,“说什么讨不讨的,这山林原本就是你的。”
白千岫又轻轻咳了一声,田溯宁讪讪一笑,“子书,愿赌服输,既是输给了你,便是你的。”白千岫闻言,转了个身,拿背朝着田溯宁。
冷翡翠是知道打赌这事的。去年夏天子书和田溯宁初识,两人在佘州城的望江楼酒酣人热,便打赌掷骰子,三个骰子比小。子书这边下的注是五千亩良田,田溯宁便咬了咬牙,把她爹留给她的在亭兰镇的两座山林拿来下了注。
田溯宁先掷,三个一,本想是稳赢。孰料子书三个骰子一摇,就剩了一堆粉末。田溯宁当下酒就醒了。这人很有意思,没赖账,也没立刻兑现,拉着子书又喝了一个时辰的酒,直到醉得不省人事。
子书雇了轿子将她送回府上,便回了亭兰镇。三日后,田溯宁来了亭兰镇,还带着一个绝色男儿,她的夫郎白千岫。白千岫模样虽好,嘴巴可是不饶人。说了几十句骂子书的话,愣是没带一个脏字,而且句可成章。
当时冷翡翠就看愣了,子书倒是对白千岫的话没在意,一笑了之。到了最后,白千岫才从随身的匣子里取出山契,拧着眉递给田溯宁。之后,自然这两座山林就易了主。
冷翡翠曾私下问过子书,这田溯宁是不是夫管严。子书当时打了个哈欠,道,“无论是谁,一场赌约,就输了两座山林。而且一座满山都种了素心腊梅,另一座全种了千瓣桃红桃花,皆是名贵树种,又有了年代。心疼是必然的。”
冷翡翠见子书不答田溯宁是不是夫管严,又叹道,“我见了白公子,可是服了,从没见过这种骂人不带脏字的骂法,而且还说了那么多。”
子书一笑,“是个有才有貌的男儿,田溯宁福气不错。”
冷翡翠有些酸酸的问道,“子书,你喜欢白公子那种?”
子书当时轻轻抱住冷翡翠,回道,“翡翠,愿作鸳鸯不羡仙,你可明白?”冷翡翠那时不懂,只记得在秋子书黝黑的双眼中,渐渐忘了自己是谁,甘愿沉沦。
闲引鸳鸯香径里(二)
冷翡翠忆起去年打赌的事,如今子书和田溯宁的交情早已今非昔比。可是每当提及山林的事,白千岫总是会甩脸色。虽则他待人很友善,每次来都会给冷翡翠带礼物。
子书说过,白千岫对山林的事如此生气,是因为觉得子书故意给田溯宁下套。子书自己的本意,这打赌的事,不过是试试人的品性。掷骰子那事,若真要说是耍诈,不算赢,也说得过去。
子书还说,田溯宁是个聪明人,胜过她的夫郎白千岫。
田溯宁比白千岫聪明?冷翡翠倒是没觉得。田溯宁做事不愠不火,恰到好处,但是冷翡翠觉得,她不及她的夫郎白千岫才情出色。冷翡翠很喜欢听白千岫吟诗弹琴,品画论道。那是真正的行家,拔尖的天分,常年精心苦练的造诣。不是寻常能见到的。
冷翡翠小时候娘亲倒是请了很多老师教他,不过他性子懒,事情学个皮毛,就不愿再深入。娘亲每次想逼着他多学一点,爹爹总是会护着他,说男子无才便是德。所以到了后来,冷翡翠就是半瓶醋,什么事都知道一点,什么事也拿不出手。
爹爹总说,男人德行最重要。冷翡翠觉得爹爹说的也没错,就是太迂腐了些。什么母父之命大过天,三从四德……为什么生为一个男人,一辈子就得听别人的?听娘亲的,听妻主的,还要听自己女儿的,一点主见都不能有?真要是那样,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所以呢,冷翡翠自个儿特别喜欢拿主意。而他家里姐妹众多,唯独就他一个男孩,打小就被宝贝的很,差不多要被宠到天上。夸张点说,除了要星星要月亮实现不了,能实现的愿望,他家里头都会满足他。这并不是什么好事,要不,冷翡翠也出不了那么大的岔子……
冷翡翠神游了半响,才发现大家冷了场。他赶紧走到白千岫身边,拉着他的手,嗔道,“千岫哥哥,你这次来给我带什么好玩的了?前一阵子书收集了一个褐釉香薰炉,没有托盘,上下两部分还能自由开启,可好看了。我跟你说啊,那个香炉上面有三层含苞欲放的莲花瓣,每排莲花都是十一瓣,每个花瓣上都刻着大小不等的花茎。那盖顶还有一只小鸟……”
白千岫反拉住冷翡翠的小手,有些急切的打断道,“那香炉的下半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