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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是说，几十年来，你一直都陪在我身边。”乌雅氏说道，“夕颜。谢谢你。”
夕颜的脸上流露出一种复杂的神情，她低下头，把手中的针线放回针线筐里。“您不用谢我。是我自己心甘情愿地留在您的身边。”夕颜说道，“您对我好。所以我要回报您。”
“可是……我对你好……是有目的的……”乌雅氏笑道。
“我知道。”夕颜正色说道，“刚认识的时候，您对我好，是想要跟我处好关系。后来，您对我好，是想让我记得您的恩情，帮您做事。”
“原来你都知道。”乌雅氏说道，“那你为什么还愿意待在我的身边为我做事？”
夕颜没有说话，她把针线筐放在一边，一拐一拐地走到桌子边，打开香炉的盖子，又往里面添了一点香。
香味满溢出来，弥漫这间屋子。
乌雅氏迷迷糊糊地躺在那里，忽然看见康熙从外面走进来。
“皇上……您回来了……我一直都在永和宫等你回来……”乌雅氏喃喃地说道。
康熙不见了。佟佳氏站在她的面前，指责她说道：“乌雅氏，你不是答应过我，会好好照顾皇上，会好好照顾阿哥们吗？为什么你要让皇上孤零零地死在畅春园？为什么阿哥们会反目成仇？你没有实现你的承诺。”
“不……我也不想这样的……”乌雅氏辩解道。
佟佳氏也不见了。乌雅氏看见卫微弱弱地站在那里，用丝帕擦着眼泪。
“姐姐。我好害怕。”卫微流着泪说道。
“妹妹。”乌雅氏心里一软，伸出手，“我们姐妹俩，安安分分地待在宫里，争取早日出宫吧。”
“可是姐姐，我的家人都在期盼着我，他们希望我能够得到皇上的宠幸，可以提携家族里的人。”卫微一边哭着一边说道。
“额娘。”
乌雅氏听到孩子们的声音。
胤祚挥着小手，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温宪抱着小兔子，笑眯眯地站在胤祚的身边。
乌雅氏又看到一旁的大雾中间，有一个模糊的身影，他有着忧郁的神情，文雅的气质。
“紫韵。”纳兰性德向她伸出了手。
但乌雅氏摇了摇头，说道：“不。容若。我们俩的缘分尽了。你应该去找沈宛，沈宛一直都在等你。”
“紫韵。”乌雅氏听到身后有熟悉的声音在呼唤着她的名字。这个声音好温暖，她一直都期盼着再次听到这个声音。
是的。乌雅氏知道。这是她所爱之人的声音。她所等待的，所盼望的，就是这个声音。
乌雅氏回过头去，看见康熙微笑着看着她。
康熙的眸子亮晶晶的，闪着善意的光芒。他身上穿的，是乌雅氏亲手给他做的驼色长衫，腰间所佩戴的玉佩，是乌雅氏替他打的络子。
乌雅氏的脸上露出幸福的微笑。
这几十年来，乌雅氏一直都对自己说，她爱的不是康熙。直到这一刻，她终于看清自己的心意，她爱了几十年的人，就是康熙。
“皇上。”乌雅氏微笑着喊着康熙的名字，“玄烨。”
她把手伸出去，握着康熙的手。
“紫韵。朕说过，朕会回来的。”康熙握着乌雅氏的手，说道，“君无戏言。朕回来接你了。”
“恩。”乌雅氏微笑着点了点头，依偎在康熙的怀里。
屋子里的香味越来越浓厚。
夕颜一把又一把地，把剩下的香都放进了香炉。她闻着这股独特的幽香，看着香炉冒出的烟气，嘴角上扬，露出微笑。
这香是有毒的。慢慢地侵袭全身，让人的四肢麻痹，昏昏欲睡，失去所有力量，直到死去。
门和窗都已经关好。这间屋子的密封性很好，毒气很快就会充斥着整间屋子。
我会回报你。夕颜心想。这么多年来，把你所给我的一切，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全部都回报给你。
你的儿子把你看做前进路上的障碍。这个毒，是他给我的。多么可悲。你的亲生儿子，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儿子，他觉得你拖累了他。
我曾对你说过，夕颜花的寓意不仅仅只是易碎易逝的美好。夕颜花，是复仇之花。
夕颜把香炉的盖子盖好，拍打着手指上残余的香粉。然后转过身，一拐一拐地往乌雅氏所睡着的床走过去。
还没有走到床边，夕颜便感觉到无力，她无法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扶着桌子，倒在地上。她爬了几步，逐渐地，连胳膊和手都没有了力气，只能躺在地上，慢慢地麻痹，慢慢地死去。
夕颜艰难地抬起头，看了乌雅氏一眼。乌雅氏已经闭上了眼睛，嘴角带着微笑，她的皮肤是惨白的，肢体已经冰冷僵硬。
乌雅氏已经死了。
香炉依旧冒着白烟。屋子里静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雍正元年，乌雅氏去世，享年六十四岁，被追封为孝恭仁皇后，葬于景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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