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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是她还有利用价值。如果价值没有了呢?他们怎会允许她活在世上,谁不知道,死人才会保密?
她也知道自己问这话愚蠢得很。她更知道,只要她愿意,只要她开口,高松会帮助她,但她必须要靠自己。哪怕对方骗她,她也要相信。一个人最可悲的无非是失去了可相信的信念。她不想成为像她父亲那样的人,她也在碰运气,赌他的骄傲。一个当家的骄傲!
陈子岭听完没有马上回答什么,他也没有想到这个女人那么坦白。可是再坦白又能怎样?她看到了什么,她知道了什么。她不能留,说他无情好,冷血罢。
规矩,不能破。
要是事情捅破了,关乎着的人多了去,他手下那些人便都要被牵连出了。他的雄图,他的基业,他的复仇。
听着那头的呼吸声,圆杉紧张得握起拳头,指骨泛白,掌心疼痛。可能怎么办,像等宣判一样。
陈子岭虽然喝醉,但又很清醒。他思考了一连串的事情,最后给出了答案。
“看你表现。”
说出来的时候自己也没想到是这个答案,他想说的,心中想的,脑中想的都是“我不能答应你”。
怎么说出来的话就醉了。他不由得摇了摇头,真的是喝醉了。
圆杉自然不知道他的纠结,在她听来,这话等同于如果她办得好了,便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直到他们满意,他们相信。
挂了电话,圆杉全无睡意。任凭内心云腾翻涌,神色还是一片宁静。她知道逃不过的,妈的,这哪来的运气!走哪里不好走那条路,要让她知道会有如今,当初叫她绕地球一圈她也愿意!
哦,圆杉用被子盖着脑袋,门面上一阵子清凉又滑溜得似鱼的触觉。不想了不想了,顺其自然。
说是顺其自然,可握在被子上的手却捏得紧,被子四周都起了皱褶。直到很久很久,痕迹才松了开来。
不知道主人是不是睡着了。
陈子岭挑眉,还没有谁敢挂他电话。除了那个妖孽,罢了,休息一会,还要赶航班。
闭着眼,细碎的发丝调皮地在他俊容上乱舞,风吹起来的时候微微扬起细小的弧度,他侧了个身,蜷着身子。一只手臂遮住了眼帘,只露出挺直的鼻梁,比罂粟还要迷人的柔软唇瓣,还有尖削的下巴。
他一动也不动,只有绵长的呼吸。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圆杉第二天起了一个大早,昨晚跟陈子岭通完电话手机就没电了,关机充了一夜的电。她拿起手机又放下,拿起又放下。心里忍不住来气,你说这路高松是不是也太过分了!她可是一整晚都没回去她也不知道打个电话发个短信来关心关心?
她看了看屏幕上的时间,心里那个雀跃,好啊你不打来我就打去骚扰你,平常你这时间可都窝在被窝的,我就是要吵醒你。
才输出号码,不禁迟钝地一愣。自己怎么越来越幼稚?原想骚扰路高松几遍,却没想到一打就通了。
“圆杉,叔叔入院了。”静了一会儿又补充了句,“中风。”
圆杉说不清是什么心情,只是那一刹那,那个人就要死了的想法萦绕在她脑内久久都不肯消散。
如果他死了,她还能怎样?
恨什么?恨一盅骨灰吗?
不自觉地抬眼望向天空,阳光隐没在云层之内,发出模糊的黄光,一直延伸到望不见底的天际。
心底不知为何,竟有些发寒。
过了六七秒,她冷淡答道,“是吗?哦。”
路高松拿着手机,听着这么冷清的语气,情不自禁地叹了声气,“杉妹……”
“不说了,我昨天都脱水了,现在还是有些不舒服,先挂了。”
“他不让我告诉你。”
两句话同时响起,双方听后都没有反应。而圆杉把整句话尽收耳底后则冷冷地挂掉了电话,原本心情很好的啊,怎么就被路高松毁了?
圆杉大字型地趴在床上,用枕头捂住了头,那一刻她真的想什么也不去想,可是做不到。
奶奶的信,母亲的怨,还有她的泪。所有的东西都混杂在一起,在她脑子里不停不停地搅拌,搅得她的头都疼了。
路高松是学医的,她的书她也看过不少,其中中风……
又称脑卒中,与高血压,冠心病并称为威胁人类健康的三大疾病。
全球死亡率排在第三位。
、没资格死
“杨姐早晨。”
杨姐也笑着点点头,“早啊,昨晚睡得怎么样?”圆杉怎么听着觉得她的眼神,语气都有些暧昧?她点点头,“嗯,睡得很好。您不用担心,您这么早?”
“接到陈总的电话就张罗去了。怕你待乡下地方不习惯,就想过来喊你,没想到你也起那么早,呵呵。”
圆杉的眼底缀进了暖阳的光亮,零星的光点在黑眸燃亮开来,“不会,这里很舒服,清幽安静,什么都不用想。”
杨姐微笑,似是对圆杉的说辞十分满意。
圆杉在心中补充:要是真的什么都不用想就好了。
“杨姐,我准备好了,随时都OK。”杨姐点点头,领着圆杉走去外头。
六点多的天还是暗沉又凉飕飕的,抬眼望向天穹的话,还能仰望见几颗如尘埃一般渺茫的光点。
杨姐目送圆杉上车,贴心地叮嘱几句:“好,累的话就在车上睡会儿,不舒服就记得出声啊。”
圆杉心底很暖很暖,这就是母亲的感觉?世人都说女儿是母亲的贴心小棉袄,她却始终觉得,应该是反着来说更为妥当。现今,这句话真是应验了。
母亲是女儿贴心的小棉袄,一直一直以来都是。
圆杉的心墙一隅就像破了个壁口,一丝丝的暖意从心外缓缓地渗透进去,映亮了整个心房,她点了点头,扬了扬手,“杨姐下周见,您回去吧,不用送了。”
“好,小心。”杨姐望向司机,“平安。”
圆杉跟司机报了住址,便挨在座椅上发呆。
一路上,四周围的景致都被日光披了层金黄色的蓑衣,淡淡的光环笼罩住大地,打在车窗上模糊了尘光,就像碎裂开的榴莲。鲜嫩的绿树,各色的鲜花都浮动着一层极淡极淡的金光,朦朦胧胧,飘渺细致。
外头的晨光照落在圆杉的眼底,显了浅浅的一层金辉,她收住视线,靠在椅子上,降低了靠椅。整个人都沐浴在阳光之下,慵懒迷人。
到家了,许是路途的颠簸,又许是其他的什么,都让她累了。
她梦到了那个经常出现的梦,一个激灵,惊醒了。
她的心跳还有些快,平复了一下才看看手机的时间。这么快就过去两个多小时了。
她起来喝了口水,顺便拉上了室内的窗帘,阴阴凉凉,一地晨光被挡在外,窗帘的两头都隐隐散发出了淡淡的微光。
她拿出手机,翻着联系人的名字,一个一个跃过去,又一个一个往回按。眼睛里映上了一簇白光,最后手指在一个名字那里顿住,移到了绿色按键上,又顿了几秒,最后又移了开来。
如此反复几下,最后还是按了拨打键。
电话响了好久都没人接听,几乎就在她准备挂掉的时候被接通了。
“喂?”那头很安静,声音有些空寂。
“喂,是我。”
“说吧,这么晚打电话过来什么事?”路妈妈懒洋洋地翻了个身,这个女儿可是好久都没有主动打过电话了。
圆杉沉默了一阵,还是说了:“他病了,中风。”
手机那边也沉默了,像是一条寂静的山岭,空空荡荡,冷冷清清的感觉忽然一下子罩上圆杉的心头。
她开始有些后悔了。她未必希望得知那个人的消息,即便他活着,即便他死了。她也许都不会想知道……
圆杉小心翼翼地凑近了耳朵,喂了一声。
路妈妈的呼吸圆杉都有点听不清楚了,“哦。是吗?”
这个话真是耳熟得很啊。圆杉想,这是不是母女间的心电感应?
“妈,你知道,中风可能会死的,很大可能会死。不死即残。”圆杉话才说完,心里咯噔了一下子。是啊,可能会死的。死了的话她会去参加他的葬礼吗?她会原谅他吗?
这个“她”是谁,圆杉都分不清是自己还是欧丽。
欧丽语气有些轻佻,“所以呢?”
又或许是曾经那么深刻地在乎过,所以这刻于她来说,有些不能置信。那个人会死吗?他会吗?他也配?他那么狠心地对她,对杉杉,他也敢死?凭什么?!他就算死也一定是下地狱!不,地狱也下不了!他就活该生不痛快死也不痛快!
就算死又怎么样?她会原谅他?妄想!做出禽兽不如的事情他也奢求她和杉杉的原谅的话,欧丽会对自己很失望。她为自己曾经的爱,曾经的在乎,曾经所以为的天长地久。
都感到羞愧。
圆杉无奈,已经那么多年过去了,甚至记忆都已经有些模糊发白。你说她完全忘了吗?也不是。只要一做梦,便很清晰。只是醒来以后大抵都没了印象。但却知道她是该一直恨着他的。
“妈,都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