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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时是个聪明的孩子,猜到两人之间可能有话要说,便会意地退了出去。屋内这时便只剩下白沐尘与伏枫。
伏枫坐下,淡淡道:“伸手,我再为你把把脉。”
白沐尘随意一坐,顺从地伸出了手:“真要多谢你呢,先生。我已经很久没有犯心疾了。”
清凉如玉的指尖搭在洁白的皓腕上,停留片刻后,方才收回,语气不自觉地带了些许怒气:“我同你说过,你先前受过严重的内伤,休养那么些年才好转了些,我又用毒性最烈的药好不容易将你的心疾压了下去,你当真以为你已全好了么?”
白沐尘低头不语。
“内脏受损,心疾未愈,毒素累积,在这种情况下,你还敢动用内力,你不想活命了就直说,伏枫也不怕劳累些,为你扎上一针,也省得你终有一日受病痛折磨,生不如死。”
白沐尘拉了拉绿衣男子的衣角,一抬头就是满眼泪光地将他看着,可怜兮兮道:“先生,我还能活几天?”
伏枫扯开她的手,面上寒意愈发冷凝:“你若是不想活,我现在就能给你个痛快。”
白沐尘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前些日子被苏浅绿那个女人给实实在在地气了一把,一时没忍住,便动手整了她一整……”
伏枫打断她:“我对你为什么动内力不感兴趣,这条命是你自己的,你若不珍惜,没人会替你珍惜。”
“先生,我答应你,”白沐尘忙不迭地接话,“日后我定好好休养身体,再不动用内力,争取活到……”虽知不太可能,但她仍笑着说完,“活到能痊愈的那一日。”
绿衣男子脸上的表情这才缓和了些,在摆好的宣纸上写下一副药方,随后将药方递给她,交待道:“将药方交给清时,他知如何煎煮,这药方有单独的煎法,对你再度受损的内脏有修复作用,”他看着她,眼里有不忍也有心疼,“但终不能治愈你的病,你自己还是要小心些。”
她笑笑,似是全然不在意:“多谢先生多番相救。”
“对了,”他想起方才与即墨云葭的谈话,“关于最近大荒出现的那一批杀手,似是与北溟有关。”
“北溟?”白沐尘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渐渐陷入了沉思,忖度了小半晌,她还是拿不定主意,“我要去北溟一趟吗?”
伏枫并不同意她这么做:“你有伤在身,北溟那样的极寒之地只会加重你的病情,如你愿意,将此消息告知展远墨即可,他是个聪明人,定能查个水落石出。”
“好,”她点头,又问道,“这消息先生又是如何得知?”
伏枫只淡淡地提了一句:“自是有故人相告。”
白沐尘也不多加追问,忽而又想起了些什么,便从袖口中取出一副药,递给伏枫:“刚刚有药派的人前来挑衅,我一时没忍住撒了些毒,不过他们自己不知,不出两日,他们便能察觉。那毒唤名弑帝寒,无色无味,吸入后便会无数次回想起自己这一生经历过最痛苦的事,且毒性会将这种痛苦放大百倍,另人悔恨难当痛不欲生。这是解药,他们若是中了毒,总有一日要来求你解毒,先生莫要责我又擅自用毒,我只是觉得这是个一劳永逸的办法,既可以教训到那些目无尊长的小辈,又可以缓和冰心堂毒派与药派的关系,经此一事,药派那些人只会对救了他们性命的先生怀有敬畏之心,我只是想在临走之前为先生再做一点事。”
伏枫冷着脸接过解药:“弑帝寒?又是北溟的毒?”
白沐尘点头,并不打算对伏枫隐瞒:“这毒是当年堕魔的神妃常曦为帝俊所制之毒,他让常曦经历了此生最痛苦的事,她便发誓也要他尝尽浮生之苦。这毒是北溟最隐秘的毒药之一。”
伏枫眼里闪动着惊喜:“你可是记起了全部的事?”
白沐尘摇头:“只有这么多了。这些也是不久前才记起来的。”她走到门口,回头语笑嫣然,“先生不用送了,我自己可以回去。”说罢,她正瞧见清时向这边走来,又打趣了起来:“先生认了个好弟弟,可维护你了!”
伏枫难得脸上显出淡淡的窘迫,略带可惜地说道:“冰心堂留不住他太久的时日,以他的才气和心性,终有一日要出去闯一番作为。”
白沐尘瞧见他脸上的表情,笑道:“先生可是舍不得?你尽管放心,清时虽志在他方,但这里终究是他的根,你终究是他最牵挂的人,离开得再远,终有回来的一天。只看先生愿不愿意等了。”
伏枫的脸上浮现了自他们相见以来最为开怀的一个笑,淡如琥珀清如泉的双眸像是盛开在极致之地的寒冬腊梅,冰雪中开着一抹妖艳,带出别样的风情,像是见到了未来的某一日二人终能日日相伴,以琴和笛,知音难求,岂止快哉!
清时一直将她送到东海边缘,直到她快要上船,才拉住她的衣袖不情愿道:“若是……若是日后再有人欺负你,只管来找我便是,我一定替你报仇……”
白沐尘恨不得把小少年抱在怀里捏一捏揉一揉亲几口。可惜他说完这句话就像料到她会做什么一样立马一蹦三尺远离她远远的,白目占不到便宜怨妇尘只好看着白衣少年离自己越来越远。
回到势力之后的白沐尘才想起来,即墨云葭那个男人还是没有把工钱给她!!!这也就意味着她还是要骑着她骨瘦如柴明显营养不良的小马穿巴蜀过幽州……
不然找小兰借钱买匹快马好了……
不过这个念头才刚刚升起来就被她压了下去,她几乎可以想象他会怎么讽刺她了:
“师傅是你的又不是我的我为什么要借钱给你想要钱的话自己去卖身好了虽然你肯定卖不掉因为如果看上你的话那就不仅仅是视力问题了而是智商问题了而这种人通常是活不长的……”
“同样都是小号你看看人家为了升级都特别能吃苦而你只做到了前四个字人家小号一下本是腰不酸了腿不痛了一口气能跳十次大荒星跳跃而你一下本是腰不酸了腿不痛了一口气没接上连心脏都不跳了看到你没钱我简直喜闻乐见……”
“同样都是冰心堂的弟子人家普度众生而你却祸害苍生你完全不用加疾就可以抗任何一个副本因为没人比你更会拉仇恨借给你钱到时候拖鞋大叔大炮锤子天罚一起向我砸过来你给我挡啊?”
“连做上净的钱都没有还指望我借钱给你买快马借钱给你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依照你气人的本事抱歉我可能活不到你攒钱还给我的那天了原谅我这一生放荡不羁爆点低……”
这样想想人生简直不能再艰难……
白沐尘这边正悲痛欲绝,恍惚中却忽然听到有人在叩门。
她弹簧一样从床上蹦起来,从自虐的幻想中走出来,起来给对方开了门。打开门的那一瞬她简直觉得上辈子她一定是烧杀抢夺无恶不作奸淫掳掠这一辈子才会遇到这么个克星……呵呵……累觉不爱……
兰狐狸瞧她那一脸的惊悚,没好气地说道:“你这一副见到了鬼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白沐尘缩回到了床上抱成了一团,整个人就跟遇到了烧杀抢夺无恶不作奸淫掳掠的强X犯一样怂,她吸了吸鼻子,回答道:“没有……那个小兰,能求你件事儿么……”
不愧是兰清墨,她的好基友好伙伴。
如此坚定坚决迅速地回答了她。
“不能。”
……连让她说出口的机会都不给……他们的友情走到了尽头好么……
她小狗一样的眼神望向他:“那你来我这里做什么?”
兰清墨收起脸上的戏笑:“我问你最后一次,你当真要去幽州?”
他站在她的正前方,身上隐隐散发出强势的气息,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昭示着主人内心的不安与迫人心神的紧张感,白沐尘不解地望着他:“我为什么不能去幽州?”
“好,”他脸上的表情松弛下来,眼中的失望很好地藏了起来,他将提在手上的包袱扔在她面前,不经意道:“你师父说,若是你有朝一日要去幽州,让我把这把剑亲自交到你手里。让你务必带着这把剑上路。”
“剑?”白沐尘乐颠颠地跑了过去,迫不及待地打开包袱,一束薄光从缝隙中透出,隐隐可见里面泛着银白光晕淡蓝光点,撩人眼花,她心中有了猜测,却在亲眼见到那一把剑的时候忍不住低呼出声:“天逸风云扬?”
这把剑她是认得的,剑身刻着一句诗:“尘微更赛枝头凤,墨染天下沐清歌。”
她曾经问过展远墨,这么骚包又装逼的诗谁写的,只见他用一种几近扭曲不解又十分蛋疼的眼神瞅着她,看的她小心肝一阵猛跳。
白沐尘目瞪口呆地望着那把剑,半天才回过神来:“师傅好好地把他的剑给我干什么?”
兰狐狸酸溜溜地回:“我怎么知道……大概是要娶媳妇了,怕你伤心,所以把这个留给你做个念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