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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过是隔岸观火,看她如何表明,一片丹心。
“当然想要王爷留在妾身这边,不过身子虚弱,半夜辗转难眠,怕连累王爷也睡不好。”她噙着浅淡笑容,缓缓道出,虽是婉拒,却毫无矫揉造作的痕迹。
“那就如你所愿,难得你为本王着想,这么体贴入微。”他欺身向前,俊脸与她的脸庞只有咫尺距离,黑眸闪烁,手掌轻柔抚着她苍白面颊,宛若动情:“虽然本王很想碰你,但方才赵尚不是千叮咛万嘱咐,一月之内,不能合房?”
他几乎一眼洞穿她眼底的松懈,甚至可以听到她藏匿在心底的庆幸。那种庆幸,却是致命。
他的手掌从她面颊滑下,探入她胸口的白色里衣之上,长指绕弄着衣襟的细带,半眯着黑眸打量她的脸,俊美面容宛若妖魔。
“为了你,连太后的话本王都可以不听,但太医的话……。”他低笑出声,短暂的沉默,仿佛在斟酌,猝然一扯白色绸带,眼底的温蔼荡然无存。“本王或许该听。”
胸口衣襟蓦地松开了,粉色兜儿的光耀一闪而逝,她不懂他突如其来的疏远从何而来,等她按住胸前衣裳,他已然站起身来。
“王爷不坐会儿?”
穆瑾宁眼波闪耀,深深凝视着他,轻声细语。
“不了,还有事要做。”他看都不看她一眼,颇为敷衍,转身离开。
他大步走出庭院,雪儿正送走赵尚折回来,秦昊尧在院门口冷然丢下这一句,不像是嘱咐,似乎更带了几分怒气。“好好照顾你主子!”
雪儿只能低头说好,直到秦王走远了,才敢抬起头来,加快脚步走到穆瑾宁的床头。
“方才奴婢在门口见到王妃哭哭啼啼的,不肯跟沈大人回沈家,王爷都不曾跟王妃搭话,王妃最后只能上了轿子……。”
说的绘声绘色,雪儿将门口的奇遇告诉给她听,万分畅快淋漓。
她认识的秦昊尧,拥有一颗冷硬的心肠。隔了三年,改变了一切,唯独改不了人最初模样。
穆瑾宁并不觉得意外。
同样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是沈樱下了毒手。
只要沈樱死不承认,谁能左右她?
但相似的开始,截然不同的结果。
只因为——他的心起了变化。
念儿并非他亲生,自然可以不管死活,但这个孩子,却是他的子嗣……人,再无情再冷酷,也唯独不得不认骨肉亲情。
她猝然别过脸去,眸子凝睁,锐光划过幽然眼瞳,白玉般面容上,冷若冰霜。
沈樱离开王府约莫大半个月,由于江源大堤就快竣工,他每每回来,也是夜深了,整个王府格外平静,相安无事。
语阳公主的事,她不再问过,他也不再提及。
据说宫里头闹得人心惶惶,分外紧张,钱公公出宫办事的时候顺路来过一趟秦王府,面色阴沉,说在这个月里,语阳公主寻死过一回,皇上龙颜大怒,甚至连带斥责了秦王……。
这些,他没与她说过,她自然不知。
如今穆瑾宁可以下床去,雪儿却不让她走太远,说是怕吹着风,她笑着反驳,这么好的大太阳,哪来的风?
雪儿将软榻搬来门口,扶着她坐下,穆瑾宁依靠在软榻之上,身披浅蓝色外袍,曲着双膝,静默不语。
她抬眸,淡淡望着窗外的风景,水池中莲花的风姿早已无法追寻,将出淤泥而不染的美丽凝结成莲子莲藕。红红火火的夏日最终要过去,就像是人生,大起大落,终将恢复平和。
雪儿满脸是笑,端过来一个白玉碟子,送到穆瑾宁的茶几上。
“这是让人剥出来新鲜的莲子,郡主尝尝鲜。”
尝了一颗,唇齿留香,她转过脸去,朝着雪儿问了句:“味道很清爽,是自家园子里的?”
雪儿眼底的笑容,更明显了,她急着摆摆手:“不是,是卓庄送来的——”
“卓庄?”有一瞬间的微怔,念着这两个字,穆瑾宁的脸上,渐渐没了光彩。
“郡主你看是谁来了?”雪儿迈步出了门槛,朝着庭院招招手,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到她的耳畔。
“余叔……”穆瑾宁喉咙一紧,眼底微光闪烁,视线不曾抽离,紧紧盯着眼前白发苍苍的老人,不是余叔又是谁?!
老者约莫六旬,虽然年迈,却步伐苍劲,身子健朗。提着一个朱红色食盒,快步走到穆瑾宁的面前,仁善面目愈发温蔼。“小郡主以前不是最爱吃莲子莲藕?老奴特意叫儿媳腌制了蜜汁藕片,这些莲藕莲子都是卓庄荷塘里的,老奴亲自去摘的。”
余叔的老家,便在卓庄。每回他回乡下,一定给她捎来这两样小食。卓庄虽是一个平淡无奇的小镇,却有一望无垠的荷塘,夏末收来的莲子莲藕,都是最美味的,天下闻名。
她闻到此处,一片酸苦措不及防地涌上心头,脸上的笑容,也已然苦撑。
“余叔,快坐。”
嘱咐雪儿搬来圆凳,亲眼看着余叔坐下,才轻声说道。
“余叔,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还为我的事奔波劳累,我心里也有愧疚。”
从一旁的长台柜子里,掏出一包丝帕包裹的银两,放在余叔的手心,她垂下眉目,神色一柔。
“这银子,是给你的,听闻你孙儿也出世了,这家里家外的,该有不少地方用得到。”
余叔愣了愣,这银两沉甸甸的,对于富足大户是九牛一毛,对于一般人家不是一笔小数目。
穆瑾宁一眼看穿他的迟疑,弯唇一笑,神色自若:“余叔若再推脱,便是看不起我了,在王府我省下了月银,虽然只有五十两,还是希望你收下。”
余叔笑着,最终收下了这笔银子。他这辈子在郡王府忠心耿耿,不管是天性痴傻的郡王,还是任性的小郡主,都是他看着长大的。但郡主如今,却成长的更加温柔婉约,善解人意。
“花费半月时间去了一趟鸣萝,本以为余叔要早些回来的,怎么竟到七月底才来?”穆瑾宁眸光闪烁,嗓音透着一股清冷之意。
余叔早年回乡养老,才不至于被郡王府牵累发配关外,逃过一劫。
但在她嫁入王府不久,就独自见过余叔一面。
这些——当然是瞒着秦昊尧的。
“长子在别人庄园做事,摔断了腿,老奴就一并在家照顾,晚了一个多月才能到京城来,郡主等的心急了吧。”余叔低声叹了口气,暗暗环顾四周,偌大秦王府,约莫是三个郡王府的大小,这座庭院也是雅致精巧,看来秦王府内的生活,确实比郡王府更衣食无忧。
纤纤细指从碟中取了一颗莲子,送到唇边,细细咀嚼之后,她直直望着余叔,淡淡说了句。“如今我身边没什么人,就算有,也很难信任。”
“事情并不难解决,还好当年小郡主在塞外生活,不曾暴露自己的身份。”余叔压低嗓音,小心地吐露实情。
“我只想平平静静过活,如果他插手此事,我的希望一定会落空。”话音刚落,她的眼底,只剩下一派阴郁。
“秦王……也许会包容郡主也说不定。”余叔始终不愿相信,亲眼看着小郡主追逐秦王这么久,那个男人会没有半点感情。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啊?
眸光陡然熄灭,她却不曾迟疑,回应地斩钉截铁:“可是,过去的,我都已经斩断。他包容还是迁怒,都与我无关。”
余叔闻到此处,也默然不语,只是将食盒盖子打开,将一盘蜜汁藕片端了出来。
她凝眸望着那一盘蜜汁藕片,却仿佛连碰,都不敢碰,生怕破坏了什么一样的小心翼翼,心生不舍。
“余叔在外面,风声更多,可否听到南骆的消息?”她低垂着眼眸,将白玉碟子端放在自己膝盖,话锋一转,粉唇中溢出的话,却带着几分难辨的迫切。
余叔沉思片刻,才谨慎回答:“有是有,但传闻太多,众人口口相传,老奴也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说给我听听。“穆瑾宁的尾指,缓缓拨动碟子之内的圆珠,神色难以辨明。
”南骆有个陆姓藩王,仗着祖宗荫蔽,欺压百姓,与朝廷对立,让朝廷很是头痛。听闻突然去了一位钦差,为的收集罪状,将藩王废了,那藩王野心勃勃,居然将朝廷派去的钦差都囚禁起来,以此要挟皇上,只为了要朝廷将南骆的权力,双手奉上。也有人说,这位大人带着几十名精兵,被藩王包围,中了埋伏,已经全军覆没了。“
穆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