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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只是因为想要无时不刻见到她而已,将她纳入自己的庇护范围之内,秦昊尧更是为了宫中的难防暗箭,错伤了她。
跟随秦昊尧的这一路上,云歌都不曾说话,凝视着这个男人的背影,她突然有些好奇,他看起来极为年轻,也不知如今到底是多大的年纪了……
她脑海之中的想法太多,以至于秦昊尧突地停下脚步来的那一刻,她依旧不曾察觉,还是直直往前走,在看到他的时候,她突地面色一白,却已然来不及止步,秦昊尧却视而不见,就在她即将触碰到他的胸口那一刻,他的双手轻握她的肩膀,她被迫无法靠近一步,微微怔了怔,抬起眉眼望着这一个俊挺的男人,他黑眸之中的一道晦暗,却一闪而逝。
握住她肩膀的双手,就像是两块烧得发烫的炭,越来越痛,却也越来越热,仿佛要将她如今的皮肉都烧成灰烬。她只觉不对劲,正想看清他此刻不同往日的神情,却又无法辨明。
他,对于她而言,宛若一个高深的谜团,她根本无法解开。
在双手碰着她身子的那一刻,秦昊尧不知为何心中升腾出如此之多的暖意,如今手掌心停驻在她削瘦的肩线之上,居高临下地望着她,透过低矮的衣领几乎可以窥探她光洁的锁骨,他多想真真切切地拥抱她一回,恨不能将她揉入自己的体内,多想真真切切地吻她一次,确定她的气息依旧温热,但无论如何渴望期盼,他最终还是生生压下心中的欲望。
他不想再吓走她了,哪怕是铁石心肠的秦昊尧,再也不想承受多一回失去所爱的疼痛了。等待再痛苦再压抑也好,他都不想失去最后的希望,阴阳相隔,分离诀别的滋味,并不好。
面无表情地抽离了双手,仿佛无所动容,他回过身去,继续朝前走,似乎方才不曾发生任何事,他的过分冷静,让云歌渐渐放下了心防。若是他对自己有意,根本不会等待这么多日子,如今他不过是把她当成是一个巫女,若是神志清醒的话,没有任何男人会愿意碰巫女一根手指头的,毕竟谁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下颚一点,宫女推开寝宫偏殿的大门,他侧过身子来,薄唇边扬起一抹看似温和的笑容:“进去看看,有什么地方不满意的,朕让他们马上给你换。”
闻言,云歌越来越觉得受宠若惊,她的付出似乎不值得皇上的关切,更别提她甚至称不上是一个对他言听计从的女人。但她还是迎着秦昊尧的目光,缓缓走入门内,白色长裙曳地而行。或许因为是皇帝寝宫的一部分,朱红色的雕花大床,两旁拉着紫色帐幔,翠玉屏风上是花开富贵的巨型图纹,精致又贵气,花梨木质地的桌椅擦得一尘不染,细长的红木花架上摆放着一株秋海棠,任何一处都是美丽的,看得出来是精心安排,哪怕一件茶具,一个花瓶,也不曾胡乱摆放。
当真是跟她原先住的地方,有天壤之别。
她回过头去看他,秦昊尧依旧站在门边,他唇畔的笑容不曾消失,相反,看她的眼神愈发平静从容。
她如何会不满意?!回过头去,云歌的心中再度升腾起莫名复杂的情绪,对于巫女而言,她们素来过的是深居简出的日子,在皇宫的生活,早已奢华过了头。
“这些衣裳……”她绕过屏风,看到一旁的长台上摆放着好几套颜色鲜亮的丝绸宫装,折叠的整齐,其上绣着图纹都是以金银线纳底,颇为华丽娇艳,心头划过一抹狐疑,她再度转身看他,低低问了句,实在疑惑不解。
“朕看你身上的衣裳有些破损了,派人给你送了一些,是用去年库房多余的绸缎做的,你既然站在朕的身边,总也不能穿的太随意。”
从秦昊尧的言辞之内,她似乎不该多心,就像是偶尔会一道出现在众人面前人,她也该穿的一身光鲜…。只是,这些所谓库房中多的用不了的绸缎,为何颜色质地都如此上乘,她的手掌轻轻拂过摆放在最上面的那套桃红色宫装,反复摩挲,更觉不像是一般的料子,更不像是随意的做工。眼下的几套衣裳,就像是那些后宫女子身上穿着的,即便看到夏妃娘娘穿的,也不见得有这样精细用心的做工。
女人都有爱美之心,任何人见了,恐怕都恨不得当下就换上,只是云歌却不曾为之心动,她在大食族,每一个巫女看来都是一模一样的,没有比较,没有高低,身穿的也向来都是巫女的巫服,几乎没有时候会穿别的衣裳,也就没有美丑之分。
她来到的,是一个眼睛都来不及看的浮华世界。
要是在大食族,她或许一辈子都穿不上一件如此华美的丝绸衣裳,但她紧紧盯着这些物什,却也不曾有将自己身上白色布衣长裙换下的念头,正如贫困简单,也从不让大食族人觉得羞耻。
心中一片清明,她蓦地抬起眉眼,直直望入那一张笑着的俊脸,说的坚决笃定。“巫女在向天神求安祈福的时候,必须心怀崇敬,巫女是不能随意换下巫服的。”
“在这里你可以做你任何想做的事,不过晚上到朕这儿来的时候,尽管穿的随意一些。”秦昊尧见她无所动容,显得顽固而执着,他点头,做出最大的让步。望着那一张一模一样的面孔,他不曾拿皇上的威严气势来压迫她,话锋一转,说的轻描淡写。“朕虽然不懂你们的事,但若是当真对天神崇敬,是放在心里的,跟穿什么衣裳毫不相干。”
云歌默然不语,他言之有理,如今她早已远离漠城凤栖山下,总是跟皇宫的规矩格格不入的话,难道就能保护自己了?!她必须守住的,是自己的心。
垂下眸子,望着身上的白衣白裙,因为每日换洗,不显脏污,但裙角已然开了线,她前些天刚刚重新缝好过。
她是夏末来的,如今已经是初秋,只穿这一套巫服,的确觉得有些凉意沁入体内。看到宫女送来了沐浴更衣的热水,她听到门外的脚步声,秦昊尧已然扬长而去。
“姑娘,往后有换洗的衣衫就放着吧,奴婢会为你送去浣衣房的……”这回来的宫女面生的很,并非上次那一位,看来在宫中有好几年了,做事说话都很亲切温和,一脸善意。
云歌依旧不太习惯有人服侍,吩咐宫女在门外等候,她独自褪下衣裳,沉入温热清水之中,沉静了许久,才起身将身子擦拭干净,取了一套最为素净的白玉色宫装,穿上里衣,再将袍子披在身上,她思虑了些许时候,才轻轻系上一颗颗白色盘扣,她见着夏妃娘娘的时候,曾经见过一回她的装束,想来是这么穿没错。
这些美丽的衣裳,的确没有想象中的令人难过,云歌望着铜镜之中的自己,脑海中蓦地灵光一现,她心生狐疑,不禁轻蹙眉头。
即便皇上说的理由都说得通,是让宫中裁缝随意做了些新衣裳赠与她,免得让她看来太过寒酸可怜,只是——右手缓缓从肩膀游离往下,直至腰际腰线,该窄的地方不过宽,该宽的地方不过窄,任何一处的尺寸,都是刚刚好的合适得宜。
即便宫中的裁缝都经常裁制的都是后宫女子的宫装,但各位后妃的高矮胖瘦也不尽相同,个人都有自己的尺寸,那位裁缝不曾来为她丈量过,如何能将一个完全没见过的陌生女人的衣裳做的如此贴身合适,跟量身定做没任何两样?!
在皇宫呆的越久,就越觉得谜团之多,骇人听闻的古怪事那么多,总是才平息一件,又冒出来第二件。
但或许能够为她解答的,就只是皇上一人了。
她来到秦昊尧寝宫的外堂,正有两位宫女在摆放晚膳的碟盘,她们见着云歌来了,站得毕恭毕敬,点头行礼,对云歌的出现丝毫不觉得不寻常。她们最近见过最多的女子,或许并非后宫的几位娘娘,而是眼前的巫女。
只是如今,她们的眼底闪过一些错愕惊讶,但随即很快就平复了,云歌缓缓越过她们,走入内室。秦昊尧紧锁眉头,正在思虑之中,听闻轻盈熟悉的脚步声,不经意抬起黑眸,望向内室的门口。
若是他第一回见到她,以这等装束走到他的面前,他一定以为是穆槿宁死而复生。
以前他就对穆槿宁说过,看过那么多后宫女子,却觉得她穿宫装最有韵味,如今她不曾选任何一件娇艳美丽的宫装,一身玉色的宫装,细腰宽袖,束领长裙,将她衬托的宛若天上明月一般高雅素净。唯独不太一样的是,她不曾盘着大圣王朝女子的发式,黑发依旧垂要腰际,脸上也照样不曾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