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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淑宁宫用槿妃需静养的理由推掉任何人的觐见,娘娘,您还要去吗?”
册封第二日,海嬷嬷在外得了消息,这才走到皇后的身边,低声问了句。前两日,景福宫因为朱贵人之死,足足做了一天的道法,皇后受了惊吓,面色憔悴,深夜难眠。
如今,又传来崇宁被封了四妃,皇上对她器重更让皇后心中不悦,这一整日,皇后的面色沉郁,让人不敢大声喘息。
皇后躺在软榻之内,拂了拂手,双目依旧不曾睁开,仿佛已然陷入沉睡。
海嬷嬷不再多言,恭恭敬敬站在一旁,等候着皇后醒来。
“来人!”皇后睡了半响,蓦地双手挥舞,从梦中惊醒,瞪大眼眸,左顾右盼的坐立不安。
“娘娘,奴婢在这儿呢,有何吩咐?”海嬷嬷急忙跪在地上,挪动脚步,目光紧紧锁在皇后的身上。
皇后恶狠狠地咬牙凄恻,紧紧抓住海嬷嬷的手,眼神宛若烛火一般摇曳无根,定下神来眯起眼眸,细细倾听。
她蓦地眼神一凛,凑近海嬷嬷的脸,在她耳畔低语眼神幽深。
“又开始了……又开始唱曲了,你是不是也听到了?”
海嬷嬷皱着眉头,倾听了许久,今日的景福宫并无客人到来,格外安谧幽静,别说有人唱曲,即便是细微的说话声都不曾听到。海嬷嬷摇摇头,满是皱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哑声道。“奴婢没听到什么声音。”
皇后一脸阴沉,蓦地扬起手掌,一个巴掌扇在海嬷嬷身上,海嬷嬷半响不语,只听得皇后的嗓音愈发激荡。
“皇宫有这么多地方,偏偏好赖死在本宫这里!”
“娘娘,朱贵人的死,是她自尽的。人人都看在眼底,她即便是下了地狱,也没有任何冤情,人死了之后,骨肉腐烂,声音消散,哪里还会留下任何痕迹呢?”海嬷嬷平息下心中的情绪,陪着笑道,这一番话说的让人信服。
“明日,老奴再请大师父来念念佛法,送她好好上路,娘娘,要点一些熏香么?可以让人松懈舒缓一些,也更容易睡得着。”
海嬷嬷见皇后渐渐眼神平和下来,喝了一杯茶安神,才站起身来,平心静气地问道。
“本宫可不想碰那些东西,别跟皇太后一样,最后死在谁手里都不明不白。把人弄得浑浑噩噩,到头来自己说的话,谁也不当真了。”
德庄皇后蓦地把脸一沉,眼神狠狠刮过海嬷嬷的脸,重重放下手中的茶碗,皇太后的死,让她依旧心有余悸。
至今,她没能查出,到底是谁害死了皇太后,既然那个人能够自由出入润央宫,神不知鬼不觉换了原本无毒无害的熏香,移花接木,那人便也能到她的景福宫来。即便她有了怀疑的人,却也没办法让那人露出马脚,反而自己要时时防备,实在让人烦忧。
“娘娘,大统领来了。”
一名宫女急急忙忙从门外走来,来到皇后的耳畔,低语一句。皇后一点头,示意让人请他进来。
“本宫托你去办的事也有几天了,有什么眉目了吗?”
皇后的眼,不曾望向那个男人的身影,满眼疏离,淡淡说道。
“只能查出来一些事,或许她在鸣萝当真活的太平淡,几乎无事可以禀告。”男人依旧站在厚重的深紫色帐幔之后,声音浑厚,语气平静。
“你说吧,本宫听着呢。”听得到他在等候她的发问,皇后扬眉,不冷不热地说道。
“郡主在塞外做了不少生计,其他的不值一提,唯独她去过当地的一家小医馆做事,当年的掌柜还在,所以还有印象。”男人冷静地说下去。
“多久?”皇后的眼有了光彩,蓦地转过脸去,扬声问道。
“约莫有半年时光。”蒙戈据实以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这般没有耐性?既然是营生,就该一直做下去。不是根本没银子养活自己吗?”皇后从这一席话中,听出了可疑之处。
“之后的半年,郡主做的都是最平常的生计,不过跟周遭的人都没有过多往来,住的地方又偏远,所以记得她的人并不多。”
话音刚落,皇后便站起身来,望向远方,沉默了许久,才望向站在帐幔后的那个男人,目光渐渐深沉下去。
“听你这么说,她的过去根本找不到什么把柄。得了,你给我继续看着她,别让她再整幺蛾子。”
男人点头,随即离开,正如他几十年如一日,他从不多话。
药馆。
皇后的唇畔,无声勾起笑意,既然她在那儿做过下人,以穆槿宁的聪慧,也该知晓药材习性,懂得那些有益,而哪些……。有害。
“最可怕的绝不是锋芒毕露之人,而是懂得将锋芒敛在内心之人。”
要想在皇太后的熏香中动手脚,太医也说过,一定是懂得医理之人,而这几味药,在医理上来看便是相克相生,要能知晓其中的厉害,崇宁这样的人,不正是合适至极的么?!
皇后直直望向庭院中的风景,她以为崇宁这辈子,都是她紧紧捏在指尖的一颗棋子,没想过她宛若这庭院的桃树一般,经历繁华和凋谢,到了来年春日,居然还能萌发新芽,开的如火如荼。
她,想要挣脱开来,皇后给她的命运。
这样的想法,根本是要不得的。
“秦王怎么都不来宫里了?难道是本宫给他的计策,他反悔了不成?”皇后眸光一瞥,计上心来。
“听闻秦王正在为征战边疆训练军中,或许是无暇顾及——”海嬷嬷朝着皇后走来,这般解释。
“这种借口,也就你信。秦王难道是对她心软,想放过她了?”
皇后不屑地瞥了海嬷嬷一眼,阴沉着脸,实在无法揣摩那个高傲冷漠的男人,是打着何等的算计。如果想要惩治崇宁,为何迟迟不动手,这实在不像是秦王的行事作风。
最近这两个月,事事不如意,无端端死了一个朱雨亭,崇宁又当了槿妃,沈熙还时不时跟她叫板嚣张!皇后愈发面色难看,心中的怒气,久久难以平息。
……。
主子右臂的伤口,渐渐痊愈了,今日雪儿来换药的时候,总算长长舒出一口气。册封的那天,皇上身边的人送来了不少贵礼,玉如意一对,黄金百两,白银千两,红珊瑚一座,东海明珠三串,翡翠发簪五根,金银手镯各两对,玛瑙猫眼总数十颗,各色绸缎两匹,看的雪儿眼睛都直了,她这才知晓,到底主子如今的地位,是后宫女子多少人梦寐以求的。
皇后之下,如今只有四位妃子,而主子便是其中之一。而有两位妃子年纪较为年长,一心抚养着自己的儿女,已经不少年没有得到皇上宠爱了,而近年来颇得圣心的,便算是从真贵人平步青云蜕变成如今的珍妃了,再往下细数,沈熙跟圣上要冰释心结,也有些时候。如今,众人都将目光,转到了主子的身上,各自揣测,槿妃往后便是能得专宠之人。
雪儿服侍着穆槿宁,将一袭枣红色的宫装穿上,经过册封之日,已有五六日了,皇上几乎夜夜都到淑宁宫来,有时候找穆槿宁对弈,连着十几局都不曾疲乏,有一夜直到深夜了,躺在穆槿宁的身侧,皇上欲言又止,最终也不曾碰她。
这其中,自然有蹊跷,不过这更是皇宫的秘密,穆槿宁隐约有些察觉,或许皇上的心有余而力不足,也是跟死去的朱雨亭有关。药膳房自然没有流露出任何的消息,穆槿宁心中有数,若是有人走漏风声,必然是没有好下场。
她的心头掠过一丝凉意,坐在铜镜面前等待雪儿给自己梳了头,她不经意望向镜中的那个女子,仿佛就跟册封那天看到的,盛世风华,却又有一些陌生。
她的指尖,无声拂过胸口的那一个贝壳盘扣,长睫颤动,望向镜中的女子,缓缓勾起鲜红欲滴的唇,她扬起笑,仿佛朝着铜镜中那一个曾经的崇宁微笑示意,更是朝着往后的崇宁语笑嫣然。
“我们去后花园走走,闷在淑宁宫好几天了。”
穆槿宁淡淡笑着,神色一柔,轻声说道。
“郡主,你的伤——”琼音疾步走过来,稍有迟疑,不知该如何劝服主子。
“我这伤的是胳臂,又不是腿。”穆槿宁站起身来,左手覆上琼音的肩头,虽是说笑的口吻,却不容置疑。
“正好出去瞅瞅,还有没有古怪的人在淑宁宫外转悠。”穆槿宁凑近琼音的耳畔,压低嗓音,话音刚落,便转过身子,走向门旁。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