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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尚换下了墨黑色的太医服,一身水蓝色常服,宛若他给人的感觉,从来都是温润明朗,只是如今他的俊秀面容上,没有一分清朗笑意。那双浅淡色的眼眸,却也藏匿太多太多东西,一眼看不透。
“正好走到这儿,就过来看看。”
他淡淡开口,清楚孤男寡女无法独处一室的规矩,更别提他跟崇宁的身份,是无法逾矩的。“你若不放心,便在门口候着。”
“奴婢换盆水就来,赵太医是救了郡主的恩人,奴婢有的是满心感激,怎么会不放心呢?”
雪儿苦苦一笑,嗓音早已透着低哑,她退了出去。
赵尚目送着她离开,才缓步推开内室的木门,内室像是空无一人,安静的几乎令人窒息。
长台上的烛台,点亮一室昏黄光亮,唯独那暖意,无法融化驱散床榻上女子肌肤上残留的冷意。
他是太医,比这世上任何一人,更清楚活人与私人的区别。
死的人,肌肤冰冷,身子僵硬,没有心跳,没有吐纳,看不见,听不到,嗅不明——
他的眼底,一瞬间卷入太多太多悲痛,干净苍白的五指,深深扣住她锦被上的右手,迟迟不曾松开。
她更像是睡去。
他怕极了,在他沉入水底找到她的时候,她根本连抱,都抱不住他,双手无声垂落,擦过他的臂膀……。
赵尚暗暗舒出一口气,敛眉看她,她五指纤细,粉嫩指甲在烛光下泛着浅浅微微的光耀,他轻轻摊开她的手心,隐约有茧子的痕迹。
“今日你闻得到我身上的味道吗?”他不管她听不听得到,自顾自开了口,眼底渐渐散去悲悯,是说笑的轻松口吻。这一整天,他都没来,她或许会等。“今日弟子闯了祸,罚他抄写千金方一百遍,这是第一回发这么大的火,你也知道,在药膳房,人人都说我是天下第一大善人,从来都是笑脸迎人,对待弟子也颇有耐心……今日没有去任何宫里诊治病人,一个人关在药房(。。org)几十抽屉的药材——一出门,天都暗了,才想到要来看你。”
床上的女子,依旧没有一分动静,赵尚低声呢喃,眼底染上几分落寞失望:“看来,我给你出的题太难了,你如何一次辨得出这么多气味?”
哪怕指腹之下能够探寻的到的脉搏再微弱,甚至有一瞬间,他根本就无法察觉到那脉息。但他从未有过,一次也没有想过她会是个死人。
看着她太久,久到褪去她如今的面目,在他眼前的,又成了那个娇蛮的少女。
或许这世上,只有他一人,还记得她最初原貌。
“不知你在等什么,只希望你的心不会太过辛苦——”他十岁便进宫,在皇宫的日子,远远胜过在宫外的,在表面平静却暗潮汹涌的生活中,他并无太多贪心,对药膳房众多太医中的勾心斗角,也置若罔闻。
但这世上,没有任何奢想的人,更像是个死人。
他不难体会她幼年的苦涩,比任何一个宫中之人更能明白她张狂嚣张的面具之后,不过是一个孩子脆弱柔软的心肠。
他更懂得,自从当年冯羽结党叛乱之后,她经历三年回来的心。她自然可以远走,但这辈子只能被秦家践踏无法扬眉吐气,是软弱的逃避。
“只要你醒来,我愿助你,什么事都可以,你不是舍不得吗,这个乱糟糟的世道——”轻轻握了握她柔软的指尖,赵尚的心里,满是叹息声。
死,对于痛苦之人,当然是最大的解脱。
但他从她的眼底,看到的倔强坚韧,比火焰还要炽烈,比冰雪还要冷漠,她怎么会舍得放下未完成的事?!
“我看你是平素累极了,竟能睡这么久,脖子都该疼了吧。”他朝她笑着,站起身来,将她脖颈之下枕着的坚硬瓷枕,换成软垫,他的语气格外亲切,仿佛是对着孩子说的。
将她身子扶着坐起,他小心翼翼将软垫放在床头。只是她的身子不受控制向前倾的下一瞬,他心口一震,察觉到胸口的柔软。
他迟迟不曾伸出手去触碰她,仿佛生怕她像是深夜才出现的精魅,一旦惊动了,便会宛若泡沫一般消失不见。
她倚靠在自己胸前,彼此静默不语,每一瞬间,都漫长的像是过了许多年。
清隽面容上再度浮现往日笑容,在皇宫这么多年,看过太多生死离别,若她执意要走,他也要笑着看她,笑着送她。
“差些忘了,方才在来的路上见到一棵桂花树开的正好,偷着折了一枝。”
轻轻将她放下,重新将滑落的锦被盖上,赵尚从袖口掏出一枝桂花,墨绿树叶还带着微微湿气,米粒大小的金黄色花朵,像是火星子星星点点的,躲在树叶之后,香气却是浓郁。
放置在她的面颊旁,他站起身子,面目之上的神情,骤然复杂许多。
原本该是中秋佳节,不但无人团聚,更是一人赴死,这宫里头的人,却还在那一晚赏月,品尝香甜糯软的月饼与美酒,叹息千里共婵娟——
“你早些起来,桂花还不会凋谢,晚了可就难说了。”
他的嗓音低低的,劝着她,如今金秋时节,桂花始盛开,若不是雅馨宫离后花园太远,桂花香气都会漂浮在空气里,只需要呼吸,就能感觉的到。
窗外有了很小的动静,赵尚蹙眉,疾步走出内室,却正好看着雪儿取了一套干净的里衣过来,朝着他行礼。
“方才在窗前的人是你吗?”赵尚心生狐疑,问了句。
“奴婢来的时候,没看到有人。”雪儿摇摇头,问了句:“赵太医,你要走了?”
“对,要走了。”赵尚转过脸,望向内室的光亮,神色平静:“陪着你主子,别让她一个人,怪孤单的。”
雪儿目送着他离去,木然走入内室,给床上的女子擦净了脸,正想给穆槿宁换身里衣,这才看到她脸旁的那一支桂花。
天,已然蒙蒙亮了,不过一场大雾,将华丽宽广的宫殿,笼罩在迷离的光照之中。雾气湿重,只要隔了十步的距离,就难以看清前方的景致,高大的水榭楼层,只在迷雾中隐约可见,宛若海市蜃楼般壮丽。
“郡主,雪儿熬了热粥——”雪儿从一旁的偏殿架着的暖炉上,端来一碗糯米粥,这些日子她都是费劲力气才能多少喂一些米汤,但如今,却越来越难了。
她也知道人的性命,很难控制拾回,太医都放弃了,如今不过是在等,何时一切了结。她心里万分愧疚,若她能够跟着郡主上船,至少也能在甲板上护着,不会让郡主落水。
脚步声,从迷雾中渐渐传来,雪儿只觉得外堂的烛火不断扑闪摇曳,放下手中的粥碗,已然看到秦昊尧冷着脸走进来。
雪儿看到他面色如此难看,小心翼翼跟了过去,只见他疾步穿堂入室,坐在穆槿宁身旁,长臂一伸,蓦地扼住她白皙纤细的脖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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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71 崇宁醒来
雪儿看到他面色如此难看,小心翼翼跟了过去,只见他疾步穿堂入室,坐在穆槿宁身旁,长臂一伸,蓦地扼住她白皙纤细的脖颈!
“王爷!”
雪儿吓坏了,急忙扑了过去,跪下哀求。
“穆槿宁,本王给你机会了。”他恨得咬牙切齿,俊颜生冷无情,手掌猛地一抬,力道已然将雪儿撞到墙角,痛的蜷缩成一团。
他的喉咙,溢出连连低笑,听来更让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秦昊尧缓缓俯下身,俊颜贴着她微凉的面容,黑眸幽深,低低问了句:“你就这么想死吗?”
他唯独靠的那么近,才能感觉的到,她口鼻之间那微弱气息,却像是他根本无法抓住的清风,渐渐从指缝中溜走。
她似乎默认了。
“这世上,没有比存心要死更容易的事了。”他突地狂笑出声,俊颜因为轻狂和狠毒,更为微微扭曲狰狞,他探出手去,轻轻捋顺她的青丝,猝然嗓音一沉,五指收紧。“不过,你也跟了本王快半年了,本王理应对你仁慈。”
黑眸一扫,他冷冷望着缩在墙角,怕的瑟瑟发抖,面容红肿的雪儿,仿佛没有一分动容,再将眼神缓缓移到穆槿宁宛若白瓷的面容上,一抹过分亲切的笑,在唇畔扬起,更显得不怀好意。
“你一个人去黄泉多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