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酷。“每人杖责三十,一个也不要留情。”
不顾殿外的哭泣哀号声,太后在内室长榻上坐了许久,神情复杂喝了一杯暖酒,整个人面色恢复几分暖和红润,朝着那窗外一角,冷冰冰丢下一句。“稍微忍一下的话,就会过去了,崇宁。”
忍一下,就什么都不必纠缠,彻底解脱了。
“崇宁,你当昊尧的女人,事事体贴,小心谨慎,的确没什么好挑剔的。”想来这半年时光,那名女子,温柔恭顺,圆滑敏捷,若是收为己用的话,是难得的人才。太后陷入追忆,仿佛这是最后一回,要想起那个即将香消玉殒的女子。
“但,哀家一点都不觉得你可惜。”
此言一出,太后的眼眸之内,再无一分仁慈,若是当初的疏忽,让穆槿宁在秦家皇室待了这么长日子,如今也该快刀斩乱麻,早作了结。
荣澜姑姑弯下腰去,又给太后斟了杯酒,如今秋意更浓,人的身子若是觉得冷,喝一两杯暖酒是极好。
太后的视线,幽然落在那琥珀色的酒液之内,淡淡问了句:“听说徐太医也被皇后叫去了?”
“还在尽力诊治,可据说一点反应都没了。”荣澜姑姑点头,眼波不闪,仿佛早已对人命的陨落麻木不仁。
太后的脸上,渐渐聚拢了星星点点的笑,浸透在苍老却又威严面目上的每一条细纹之内。“也对,沉入水底那么久,还能有什么反应?”
“挑选一些补气养血的,最为上乘的,给秦王妃送到府里去,她不是受了不小的惊吓么?别影响到肚子里的孩子。”
太后不疾不徐下了命令,耳边不绝于耳的恸哭声音,渐渐平息了。
“润央宫你要仔细盘查,不能放过一个可疑之人,更不能让别人的人,混到哀家身边来,何时找到了,就干净地处理掉。”
枕着宝蓝色福字靠垫,太后默默闭上眼眸,安安静静地歇息,何时荣澜姑姑退出去,也早已不知。
城门之外,坐在深棕色骏马身上的男子,一袭深紫色骑马装束,黑色腰带,黑亮长发以紫色束带高高扎起,俊美无俦的面容上,没有任何的表情,疏远高傲。
他身后,是十余位侍卫,其后便是押往京城的百名陆子彰的家眷奴仆,三千将士损伤八百余人,今日也已经归入军中。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我们主子是谁——”王镭朝着城门之上的侍卫大喊一声,嗓音浑厚,穿透浓重夜色。“还不开城门?”
守夜的侍卫趁着火光,匆匆看了一眼,扯着嗓子回应:“是秦王?小的收到消息说明早才到……。”
“少说废话!难道到了京城,还让王爷在城门外等不成?你们还要不要脑袋了!”
侍卫蓦地脸色大变,不敢拒绝,转身吩咐身边的侍卫:“赶忙去开城门。”
城门大开,守夜的侍卫全部下了城门,列成一队,秦昊尧经过城门的时候,吩咐下去。“这些罪人,带去刑部大牢。”
距离他离开京城的那一日,已经有一月出头的日子了。骑马回到王府,除了大堂有烛光点亮,其余的院子,都是沉寂在黑夜之内。
“王爷,您总算回来了——”
老管家是从睡梦中爬起来的,身上只着里衣,披了件土灰色外袍,他这句话,仿佛等待许久,格外急切。“知道王爷在路上,也不好找人传个口信。”
径自走到大堂的位置,他端了杯茶,一口饮尽,说话的语气格外凉薄。“不过是晚了一日,哪里还少本王一人来团聚?”昨日是中秋佳节,他自然知晓,原本就没想过在除去陆子彰之后马不停蹄赶回京城,他正好绕道去了另一个地方,查了一些事。
察觉到老管家的短暂静默,他才转过脸去,冷冷淡淡问了句。
“什么事?”
他刚回京城,从管家口中,听到的是两个消息。
沈樱有喜了。
还有便是——崇宁沉湖了。
“已经快两天了,郡主还没睁开眼睛,徐太医也说要做最坏的打算。”管家的话,已经是好听的了,宫里的公公来过一趟,说眼皮子都不曾动过,已然跟活死人一般直挺挺躺着。
“不是还有呼吸?那便是还活着。”
秦昊尧解开左手的黑色护袖,神情冷峻,语气听来跟往日无异,仿佛事不关己的漠不关心。
“人如今在哪里躺着?”
“雅馨宫。太医说不宜搬动,就不曾让郡主回府。”管家压低嗓音,望向那张看似没有任何悲痛的俊颜:“已经跟宫里人打好招呼了,王爷不管何时回京,都能进宫去看望郡主。”
“没什么好急的,赶了一天的路,本王累了,想休息。”
手掌一扬,他制止管家再度开口,自顾自卸了另一个黑绸护袖,丢掷一旁,默然不语走向屋子。
他推门而入,独自坐在黑暗中,窗户开着,不难看清天际挂着的圆月。皎洁月光之下,照亮了他阴郁冷沉的侧脸,他紧闭着黑眸,仿佛是奔波累极了。
她嫁给他,是因为杨念。
而他娶她,是要折磨她。
半年时光,不算长,却也不算短。
他无法说服自己是想要宠爱她,怜惜她才娶她,他从来就没有这般柔软无用的心肠。但……。他从未想过要她死。
但如今,她就快死了。
他早已察觉她身边的重重危机,但却放任纵容,他唯独没有料到的,是那些危险,会将她推入死亡深渊!
蓦地俊眉紧蹙,仿佛深陷不悦回忆,黑眸陡然睁开,眼神犀利逼人。他手掌中攥着的青瓷茶杯,蓦地被用力丢掷出去,摔在墙面上,尖锐瓷片飞溅出来,落在屋子各个角落。
天际的圆月,被乌云遮挡,皎洁月光渐渐被吞噬干净,浓重夜色,再度将坐在红木椅内的秦昊尧,全部笼罩。
翌日清晨,秦昊尧伫立在后花园的凉亭之内,默默望向那平静无波的水面,深邃的眼瞳,一眼看不到底。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名公公朝着他下跪行礼。秦昊尧不曾转身,负手而立,依旧一身傲慢。
“说说看,她怎么掉下去的。”
“郡主是失足落下湖中的……”公公不敢抬头,小心翼翼地说了句。
“本王倒是很好奇,一个好端端的人,怎么失足的?不如,你失足给本王瞧瞧?”秦昊尧的唇畔,无声无息扬起一道冷到极致的笑意,他过分亲切地扶起眼前这位公公,蓦地手掌扼住他的脖颈,将他整个人按在凉亭的护栏上,只要他一松手,已然半边身子挂在外面的太监,就会摔下去。
“饶命啊王爷……。小的不会游水——”太监不敢大喊出声,偏偏这般的惊吓,已经吓得面色泛白。
“说不准下了水,就自然而然学会了。”按住他后颈的手掌蓦地紧逼他面颊贴在栏杆上,被木栏磨破了脸皮,秦昊尧冷冷望着他的呼喊,却无动于衷,薄唇边溢出的话,也满是刻薄。
“是秦王妃。”太监不敢怠慢,满身沁出冷汗,望着那幽深黑暗的眼瞳,最终只能逼出这句话来。
“小的在岸边看到秦王妃趴在船板旁呕吐,想来皇太后请郡主前往照看,没想过怎么两人拉扯起来,郡主就落水了。因为船上都是女眷,无人会游水,侍从大多都在岸边,所以才耽搁了功夫,直到赵太医经过,才将郡主救回。小的只知道这么多,还望王爷饶恕……。”
话音刚落,太监已经重重摔在石板地面上,秦昊尧神色自若,看他仰面朝天的丑态,无声冷笑。下一瞬,华丽的云纹黑靴,毫不留情踩在太监的胸口,暗中加大力道捻踏,太监面色死白,嘴角居然渗出血来。
穆槿宁根本不会游水,站在甲板上,也不会放松警惕,如太监所言,她只是前去照看身子不适的沈樱,更不该无缘无故与她拉扯。毕竟他眼中的她,绝不轻易在陌生的环境冒险,或许私下与沈樱有诸多矛盾,但皇太后皇后各位王妃都在舱内,即便心有怒火,也不可能触犯规矩,行事如何会大意冲动到这等地步?!
“谁出的手——”他直视前方,不远方突地扑腾跃起一尾鱼,又很快落入水中,水面顿时起了波澜涟漪。
华服之下的黑靴,愈发用力,仿佛他脚下践踏的,不是一具身体,而是不值一提的野草。
太监的胸膛,几乎都要被踩踏裂开一样,他痛苦哀号,再也无法隐瞒实情,只能开口说出:“王爷,小的亲眼看到是王妃推了郡主一把,可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过,也许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