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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一皠外松内紧地打量着这座明堂,缓慢地围绕着殿内走着,一手执棍,另一只手却没有放松对叶语的控制。
“阁下三日三信,召唤裴某人至此,不外乎便是想和裴某人做个交易。现在却又为何如此藏头缩尾?”裴一皠犀利地目光打量着明堂内一切可以藏身的地方,不断地用龙头拐杖撩开重重帷帐看个仔细,同时用言语刺激着这个隐藏不露的人,“能知道延年帖的人,这个世界上恐怕已经只有俩人了,不知道裴某人说得可对?白兄?”
就在话音刚落,裴一皠已经转到了供桌的正前方,他的目光猛地一爆,左手的龙头拐杖不知如何一变,忽然朝着供桌之下的幔布处刺去。动作快如闪电,根本不像一位八旬老人。
叶语惊呼出声,因为就在一霎间,她明明看见了那支龙头拐杖的前端凭空便出了三寸尖棱,闪着嗜血的寒光。此刻,她才反应过来,原来这根拐杖并不只是支撑行走只用,原来却是裴一皠的防身武器。如果被一刃刺中,对方是肯定活不下来。
此处完全可能藏着一个人,因为叶语就曾经躲藏在这里偷听到了一些当时还模棱两可的神秘对话,听到了四太太那阴森森的语气。现在看见裴一皠朝此地猛地一刺而下,恍惚间仿佛自己还躲在这个幽闭的地方,叶语失声尖叫了起来。
一刺,却空荡荡……
“刺啦”一声,幔布被一刺为二,随着刚猛的劲风一飘而散开。桌下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叶语瞪大着眼珠,心头怦怦乱跳,呼出的气息格外沉重。
裴一皠明显一怔,本以为十拿九稳,结果却完全猜错。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出了差错,他一贯平静的脸上出现了微微的恼意。他回头看了一眼失声尖叫的叶语,目光中带着冷酷和凶残。
被如此冰冷蚀骨的目光盯视,仿佛如冷冻冰窟将还未来得及出口的下半个音节全部冻成了冰块,卡在了叶语的喉管中。叶语被这骇人的目光逼退了半步,不自觉地瞳孔猛地收缩,这时她才恍然,这便是他真实面目,而往常那不苟言笑或者冷淡如冰的面目恐怕还是伪装,为了安抚自己做出的伪装。
想到这点,掌握在他手掌的胳膊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叶语的脸色更加苍白。她被这目光惊到了灵魂最深处的恐惧,而无力再顾及刚才他话语中众多的谜团。
裴一皠的眼中寒意四射,闪烁出让人胆颤的光芒,这是数十年来积累而下的巨大魄力和威胁。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再有他如此崎岖的遭遇,那些在于他明争暗斗、你死我活战争中的对手,即便能侥幸脱逃,也逃脱不了时间的无情追捕。所以,裴一皠是唯一一个在和人斗争中立于不败之地的人,也是一个狂妄到连岁月都不曾惧怕过的人。
只要最后能让他做成这一直以来念念不忘的事,那么他将成为真正无所畏惧的人,可以成为鄙视世上所有一切的人。在这巨大野心经年的折磨中,经过漫长的等待和寻找,今晚,他终于踏上了最后一步。
凡是阻挡他这最后一步的人,都将被无情地撕碎和斩杀。
“白兄,六十多年未见,你既然在此等我,怎么不出来见我一见?还是说廉颇老矣?”裴一皠说话间凝神听着周遭的动静,“或者说,你是害怕了。呵呵,这倒是真有趣,想当年一刀砍下三十七颗头颅的白少爷竟然还怕见过我这个故人。”
裴一皠似乎在讲着最平常的拉扯家话,却惊着了还犹在恐惧中的叶语。
一刀砍下三十七颗头颅,这是什么人物?不用想象,一个从地狱中爬出来的修罗便在眼前展现开来。而更让人害怕的是,这个尚在眼前谈笑的老人,毫不掩饰的说出这一番话来,无所忌讳、更无所介怀,仿佛只是说着庭前闲花野草般的故事。
“想当年,我们站在这里,可还欠着彼此三刀,今天你不是来向我讨要这三刀的么?呵呵,还是说看见我如今手下孩子众多,所以便生了怯意?哈哈哈。”裴一皠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白兄,当年你手下人多马壮,让小弟落荒而逃啊。只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年你骗小弟,今天是不是应该一并算上一算了?”
叶语咬紧牙关,被迫跟在裴一皠身后,随着他的走动而不得不跟随,一面听着他这些让人骇然的话。白兄?难道他是说那军阀白家?他说的落荒而逃又是什么意思?这个姓白的男子又骗了他什么,让他耿耿于怀到今日?
难道,这个幕后人便是那位姓白的男子?不过,既然裴一皠叫他白兄,那他得多大啊?叶语有些困难地咽了口口水,不知道为何,明明是如此紧张的气氛,叶语却忽然想笑。俩个八十多岁的老头对决?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可笑的局面吗?
殿内继续安静着,似乎那位白兄就是抱定了死不出声的想法,无论裴一皠如何激他,他都沉默以对。
裴一皠终于有些动容了,他皱起眉头,对这种不闻不问,装聋作哑的态度感到了恼怒。他放眼整座明堂,似乎想把那个躲在黑暗处的人给一把揪出来。蓦然,他的眼光掠过了刚才一直不曾注意的那尊金身。
忽然,瞳孔猛地一缩,一种仿佛飓风一般的狂乱,将他超乎常人的冷静和计算能力连根拔起,摧毁殆尽。他猛地扑到莲花座前,双目死死地盯着那身肉像,平素稳定无比的手指死死地扣着台座,竟然猛烈地颤抖起来。
正文 三百三十四、裴林
三百三十四、裴林
缘觉寺之所以名声大噪,一半是因为它历任住持功德无量,更有一半便是几年前发现的这尊肉身菩萨。缘觉寺地处潮湿的南方,此处明明不适合肉身不腐,但贞德大和尚却在坐缸多年后,重开金光,岂不是一桩明证?和尚功德圆满,立地成佛。这一种说法立刻被周遭的善男信女采信,更加俯首膜拜,为缘觉寺锦上添花,成为一方的古刹灵寺。
东珠也带着叶语上山来膜拜过,虽然叶语并不笃信佛教,但对这位大和尚还是充满好奇和敬畏的。东珠也多少提及过这位大和尚的功德,也说过这大和尚临终前的重重异象。分明便是以后化神最有力的证据。
今晚一进入明堂,叶语便注意到了这尊菩萨,倒并非因为其他,只是心有愧疚,毕竟是她带着米璐璐而来,结果小丫头不知轻重地毁损了他一根手指。所以,叶语在心底多念了几句阿弥陀佛,希望大和尚不要见怪。只是肉身上披上了大红袈裟,掩藏住了放在膝前的双手,所以看得并不真切。想必是寺内僧人发现了,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好遮盖一二。
真身保存得极好,虽然在层层金箔之下,贞德大和尚原本的面目还能看得清楚,极为清癯的面孔上双目紧闭,消瘦的两颊萎缩在颧骨之下,如果不是有所传闻,完全想象不出所谓的精神焕发、口吐异香后登仙而去的盛景之像。
每一位拜见瞻仰这位大和尚的善男信女都口诵佛号,面露无限崇拜之色,拜倒叩首那是常见之事,有少数格外狂热分子那便是磕长头来庙中上香礼佛,但没有一个人像裴一皠这样,这种复杂到混乱的表情中带着惊讶和错愕,更有几分隐怒和警觉。
“这是谁?”盯着真身的裴一皠许久之后,不知道是在询问叶语还是自言自语问道。
叶语迟疑了一下,还是回答道:“这是寺里的一位和尚,是位得道高僧,多年前圆寂了,后来成了肉身菩萨。”
裴一皠听见叶语的声音,缓慢而僵硬地转过头来,看着叶语,目光中竟然带上了明显的血丝,更有骇人的目光直视着她的眼睛。
今晚叶语已经被惊吓了好几次,多少现在也有些麻木了,但还是觉得这双眼睛看着实在恐怖,下意识地回避着他的目光。
裴一皠打量了她很久,不知道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犹如有实体刺痛感觉的目光,即便没有直视,也让叶语承受不住而再退一步。
过了许久,裴一皠才收回了目光。明显感觉全身一松的叶语,不觉轻逸出声,但马上用手捂住了那刚刚冒出的单音节字。
气氛压抑之极,那股子飘散在空气中的香味却渐渐让人燥热了起来。
“很好,很好。”
忽然裴一皠单手一拍莲座,猛力地击打声在寂静的夜空中格外猛烈,吓人一跳。
裴一皠的眼睛眯了起来,“真真是一桩讽刺,我一直以为是你,结果你早就成了一个死鬼,还留下了这身臭皮囊,受万千烟熏火燎之苦,哈哈,真是可笑啊。”
“如果你是得道高僧,那死在你手中的那些冤魂野鬼岂不是死后也无处申讨?什么报应不爽,都是糊弄那些愚笨痴傻的人,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