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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个时候他还刀锋添血,不知今日或者明时就命作虚无魂踏奈何了。
等着他得闲小休了……也就,就没有等他的了。
是啊,少年正是好韶光,可又有谁知韶华不为少年留呢?
……
「我看薛掌柜也无非二十来岁的样子,难道尚未娶妻?」
薛黎陷一愣,将自己从那些个不愿细想的思绪里拉回来,却发现对方已经不知何时停下了,身后是与这乌压压的天空同色的暗黑大门。这夜半三更的,若不是有人指引,指不定便要撞上了才识的出不同来。
「说来惭愧,在下虚长你两岁,真的……还未娶妻。」
前面提灯的少年诧异的回过头来,只不过诧异还没酝酿的完,却又变作了满脸揶揄神色,未等薛黎陷感叹此人脸色变化如此之快的时候,就听他压低了声音道:
「家妻好静,还烦请薛掌柜一会莫要发出大声响来。」
薛黎陷一愣,不知怎么突然岔道这里了,还是忙不迭点了头:「好说好说。」
对方未等开了门又再度猛然停住身子,两人险些便撞到了一起闹出大动静来。
薛黎陷忙稳住身形,以免把那个本就瘦弱的男子挤到门上去,困惑的抬眼望着,只见身前少年微微侧头,轻佻一笑:「那薛掌柜这些年来漫漫长夜,是如何挨过的?」
欸?!
喂,你!
好似就映衬着奚落他的这句话尾音恰落,门开了,一个绿衣服的小厮怯生生露出小半个脑袋:「夫人刚刚睡下,茶已经备好了,先生可是放轻点脚步来。」
於是刚才还想在门口破口大骂的薛黎陷硬生生咽下了这口气,如此温文尔雅的一个男子,长得也人模狗样的,先前那随便换作能要去旁人的五味毒压下不提,这般于初次见面的生客就轻佻戏弄,真真是……
薛黎陷在内心大大的翻了个白眼,只求一会看完了病快些走人,是死是活都跟他没关系了,反正这人又不是真的要求他看病的,就对方那身医毒之术,再活蹦乱跳个五六年也不成问题!
只不过甫一踏进这院子,薛黎陷却愣住了。
映入眼前的就是一片灰青的墙砌,面前是黑乌木做成的一扇扇厢房,以他们刚进大门的位置,向左望去大概有八间的样子,四间确确实实在左,然后四间折了过来抵回了与他们所踏的这条线持平位置,右侧却只有孤零零的一间,尔后便是上好红木绕起来的梯子,回折着往上绕,大概有三层的样子,架起了一个八角小楼,这小楼又是连着三层的屋檐,每一层八角檐下垂着一盏小红灯笼,那灯笼极其小,也不过女子巴掌大小,红光也映的星星点点的,零落的不得了。
同样的,这每一盏黑乌木的厢房门框前,都燃了一盏托灯,或幽绿或暗蓝,或明黄或绯红,星星点点排看过去,竟也让人眼花缭乱了。
薛黎陷抬起头又若有所思的打量了一下那座好似被厢房包起来的小楼,便收回了心思顺着他往一进门正对着的那房间走去。
甫一推开门,便觉些许暖意扑面而来。
屋内陈设雅致,只简单一张卧榻,一面书桌,一架书柜,窗户底下燃了一个炭火盆,说是炭火盆也算不上,里面烧的是些药草,并算不得太暖和,却不知作何用途。
此刻对方正施施然坐到了书桌对面,将他一直提在手里的灯笼随意搁在了脚边,笑指了指对面:「坐啊,薛掌柜。」
本就是男儿,且他生性豪爽,也就不必扭捏作态客套甚么了,一撩银灰的暗衫长袍,薛黎陷且坐在了他对面,从小药箱里拿出来脉枕来,放在了这个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檀木桌面上。
对方平静的撩起袖子,借着那月华的半分光亮,薛黎陷的注意力并非在对方露出的那截葱白小臂来,而是那人白底的淡紫衣袍下似乎……似乎穿了件很奇怪的银衫。
下意识的往旁侧移了移,薛黎陷一面抬手搭上了他的脉,一面好奇的借月华瞅着。
他内里着了件银衫不假,但薛黎陷好奇的是那衫上好似有字,但仔仔细细看去,有几个似乎是汉字,再剩下的倒像是鬼画符一类的东西了。
只这么分神思索不过眨眼的时间,薛黎陷突觉一股很奇怪的气脉流过。
他是习武之人,他那一身精湛的拿出来能气死前辈的内力也不是天生地长的,是夏三伏冬三九,日日夜夜勤勉劳累得来的,却也沾了那么几分老爹的光,于这内力特别的有悟性,所以大多世家套路内力法子,他都敏感的很。
刚才那一股,却让他愣住了。
下意识的汇了己身的一脉内力过去,只不过刚出手,薛黎陷就后悔了!
虽然是极其极其细小的一股,哪怕是当世数一数二的高手在此,兴许都发觉不了,但眼前的这个人不同。
对方也突然一缩手,一扭头,猛的喷出一大口鲜血来。
薛黎陷急忙越过桌子想要抓牢他别让他摔下去,只不过还没伸手就觉着一阵疾风顺着窗户口斜了过来,那绝不是风响!
一把银光凛冽的红柄弯刀疾射而来,一看就是女子擅长使的,薛黎陷此刻叫苦不迭,挡也不是不挡也不是,只好收了身形往后退去隐在黑暗里。
那把弯刀便稳妥妥的插在了刚才的桌子上,稳准的很,要是薛黎陷刚才拉住了对方,那把刀便是稳稳的冲着自个儿心窝子来的。
「娘子!」
对方慢慢撑着桌角站了起来,嘴角上还挂着一抹凄惨的血迹,有些殷殷的抬头望向那个八角小楼的位置:「我带个朋友回来,不料扰你休……」
薛黎陷半躬下身子,只远远瞅见那八角小楼的窗扉半开,一身红衣的曼妙女子倚在窗框上,看不太清长相,但那怒气确确实实是隔着八百里地都能被震慑的,只是这女子不等她的夫君解释完,便一招手收回了自己的那把弯刀,尔后「砰」的一声关了窗子。
四下里突然格外的静了,不知是不是错觉,薛黎陷总觉得,刚才那盏幽蓝的灯火,突然亮的更加诡异了些。
下意识摸了摸后脖颈,就觉得,寒!
他可算是明白先前为啥这俩大老爷们跟过街老鼠似的轻悄悄将他往里领了,这感情还好他是个懂武的,要是不是,刚才那岂不就是……
「我家娘子……脾气大了些,性子不是坏的。我在门口做的那些个不入流的毒药毒草甚么的,她大概也都知晓,这是在变着法子拿我出气让我难堪呢,薛掌柜,多……咳,咳咳,多包涵下。」
薛黎陷原地无奈的笑了笑,他突然就觉得,他真不用羡慕啥的,他一个人活着……挺好的,至少比这位活的要轻松的多。
重新将他扶回座位坐好,薛黎陷收回脉枕,俏么声的问:
「我起初搭脉,察觉不到你经脉有问题,怎生汇一股子……」顿了顿,摇了摇头道,「说实话,我其实也有意试探你是否会武,却没料到,那股子于常人来说能健血裨益的内力,于你竟然……」
对面那面容更加惨白的男子笑了笑,薛黎陷觉得,好似无论怎样称他一声少年才更好似的。
拿过茶盏来漱了漱口,尔后将剩下半盏倾倒在刚才他吐血的地方,暗下来的夜色里,一切都捉摸不定,对方显然没有开口,或者说暂时没有精力开口的意思,薛黎陷只好尴尬却不怕死的继续追问道:「我说……如果没猜错的话,你的经脉是被人震断的,但脉象上却看不出分毫来……」
对方疲倦的伸出手来晃了晃,显然是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薛黎陷也愣了愣,刚才略一小探就让他如此难堪,更何况哪怕是一小探,也让薛黎陷心里有了个底儿——寸寸分毫而断,却偏生有几处极细的经脉连黏着,若恶毒论不上多恶毒,毕竟还留了一条命,苟且偷生总比一命呜呼要好吧,但薛黎陷闹不明白,能做到这一点的,江湖上的人也屈指可数……
他身上还有太多沉疴旧疾,底子太差,怕是从小经脉就被断了的。
只是,江湖上能做到这点的老一辈的恶人都让正渊盟并江湖四大世家给灭了个干净,尔后正渊盟退出中原武林,完全由那四大世家来四方牵制不再过问世事了。
若照着年龄来推断,薛黎陷实在想不出还会有谁会被漏下来,正思索着,却听对方突然开口,虽夹杂了几分虚弱,却是含着笑意的。
他也发现,他真的很爱笑,无论在多糟糕的情况下。
对方那眉眼都是弯弯的,「薛掌柜,抛开那个不提,单说我身上的毒,你探出来几样?」
「我是个郎中,先生。」薛黎陷也突然改了对他的称呼,神情诚恳且真挚,笑的同样虚伪道,「并不是神仙。」
「抛开我断了的经脉和旧年沉疴,我独独问你我身上的毒,你探出来几样,这便都不肯答的?」
眉目如画的男子在悄然无声的暗夜里问的一字一顿,但那笑容却仍旧是悲天悯人的,好似生就一幅慈悲的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