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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轻缓的沉了口气,对已针锋相对一夜的烈火王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圣物是你们山胡族信仰的神灵,它在先齐宫城”。
烈火王脸色欣然。
她继续得寸进尺道:“至于它具体在齐宫何处,我有一个条件”。
烈火王毫不犹豫,“公主请说”。
她柔柔一笑,“我会将圣物的藏身之所告诉这位楚国的君主,你们放他走”。她这条件相当过分,没有哪个傻子会应承。山胡人一致满脸凶气的将她望着。
她不疾不徐的补充道:“我留在这里,用来交换圣物”。
楚恒脸上一朵阴云飘过,山胡人却都晴朗起来。烈火王还在衡量,摩烈却抢言道:“我们凭什么相信他会取来圣物换你!”
楚恒坚硬着眉角,她回望一眼,淡淡道:“圣物所在我只会告诉他一人”。蒙沙专注观看,向前一步,轻笑道:“我相信”。
而山胡不得不信,他们没得选择。
三月芬芳遍野,和风徐暖,庭院内杜鹃花绚烂。
她在里里外外山胡士兵的注目下,肆无忌惮的走向楚恒。脚步轻缓,像漫步在青茵草地,清闲优雅。
楚恒被贾志静等人围合着,就像是**大海中的一座孤岛。他轻轻拉过她,“我们离开这里,不用管他们,也不用管什么圣物”。
她没有表态,只是看着他,心里不知是苦涩还是欣慰,可能最多的还是无奈,“我想知道,假如你救不得我,两军交战,你会怎么做?”
他眸色黯了黯,轻叹一声道:“宛成我再也不能负你,也不能负了天下,我只能负了我自己”。他是天下人的,从来都不只属于她。
她笑了笑,望了望暖耀的晨光,踮脚伸手抱住他,贴着他耳畔道:“圣物在齐宫密室……”
她仰着一双清眸,虽笑意吟吟,心却悲凉万千。清隽明净的面孔已无法映在眸底,她转身欲走,楚恒却一把抓紧她,急问道:“你会在这里等我,是吗?”
她回眸微笑,“会的”,便松开了手,松开了所有的羁绊。
看她返回,烈火王下令士兵放行。
纵使身陷敌人囹圄,他凌然气宇不失半分风华,反而平静的威慑对方道:“圣物到手后,朕希望朕的皇后会平安无事,也奉劝山胡最好在两个时辰内撤离云城,否则,楚军会不会一血今日之耻,朕便不知道了”。
摩烈气得嘴唇发白,山胡王傲然而立,唯有蒙沙在看他们走远后靠近她身侧,俯身道:“那夜,无意伤了公主友人的性命,蒙沙还请公主原谅”。
她这才得知,射杀韩风的是山胡一等一的神箭手,百发百中,从未错失。那一箭,自是不会例外。当时,神箭手护主心切,便突使了一箭。
她心里一痛,眼神冷寂如雪,“我不会原谅你们,永远不会”。她无法忘记那种噬心的痛苦,也无法敞开胸怀放下仇恨,大大方方的去原谅。
蒙沙面色惨淡。
她冷冷道:“我坦言圣物所在,只是不想看到生灵涂炭。若是为了你们,我一个字都不会说。一件圣物搅得天下不安,害得无数人丧命,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烈火王怔愣许久。
接下来的数天里,她都和罗雅拴在一起。罗雅在她手上绑了根绳子,吃饭睡觉甚至是如厕都要如影相随。
在交接圣物那天,罗雅终于剪断了绳子,还异常豪迈的对她道:“齐国公主,后会无期”。
为表诚意,山胡大军早已撤到云城之后,而楚军依旧威风飒飒的排布于云城外。
那圣物虽已贵重金属打造,十分罕见,但在楚人眼中也确实是稀松平常,不值一文,便一路平安无事的交到了烈火王手中。
贾志静自是不敢疏忽丝毫,肃着脸色半天才道:“圣物已交到贵族手上,那皇后娘娘现在何处?”
许是罗雅看他不顺眼,站在城阙上对他喊道:“你以为我山胡是背信弃义之徒吗?再说,你若是觉得你们尊贵的皇后娘娘是可以用来交换的事物,我可以立即将她送到你眼前”。
贾志静瞠目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罗雅又补充道:“别忘了,两个时辰之内,你们是不可以进入云城的”。
贾志静仰头青着脸,哑口无言。
之后,云城内所有的山胡人纷纷整拾行装像逃难的地鼠躲避瘟疫一般冲出云城。民族之间的芥蒂融合了数百年,仍抵不过一句楚军残暴的流言,这座山胡的行宫内,已空无一人。
她身上也有山胡血缘,是不是也应该离开呢。隔了太多苦,太多痛,她再也不可能回到故地与他倾心言欢。
物是人非,已成往事。
她散开发髻,卸下钗环头饰,双眼灰白不清的摸索着走出行宫,跟着混乱的人群,默默的走出云城,留下一纸,“妾已无意”。
重重云层叠到天边,空气清爽湿润,漂流着杏花的芬芳,淡淡的,柔柔的。她独身一人走在青郊,眼里白茫茫,绿隐隐,夹杂着浑浊的黑色。
她目光直直的看着平行延展的田间小径,一步一步走得很慢。她害怕跌倒,苍茫旷野间,她似一粒浮沙在无际的田野里缓缓移动。
斜风幽幽,在空气里翻滚,掠过绿油的田野吹袭在她身上,扬起衣袂。她心怀却有着秋后落叶般的宁静,一切都好像过去了。纠葛的,痛惜的,懊悔的,怨愤的,都在三月的清风下化尘埃落定。她甚至在心里想,她也可以走了。
没有了眼睛,也便看不到纠怨纷争,活在黑暗里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情。
路旁长着鲜翠的青,潮湿的气泽里摇荡着泥土和草叶的芳气。她淡淡笑着,遥望这个越来越模糊昏暗的世界。她记得青山也记得绿水,既是在黑暗里也可以感受到他们的存在。
然而,她却慢慢的停了下来,因为在她前方,有几个人影绰绰。
见她停了下来那些人影向她靠近,气势横冲却规矩的下跪参拜。她眼中只有影像,看不清眉目,便道:“你们是谁?”
领头的人站起身,看了看她道:“娘娘不记得了,卑职王仇剑,奉陛下旨意在此等候”。
她抬起头,天空在她眼中像是蒙上了一层灰暗的纱。她怎么能忘了,他能透穿她的心思,他也能谋划的滴水不漏。他早就料到了她会离开。
他算中了结果,却算不中世事难料。
眼前绿意葱茏,迷蒙一片。他们站的地方是个山口。她理了理思绪,回问一句,“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王仇剑略略一揖,“卑职被流放边关,因着娘娘的举荐, 便没受多少苦,还得了个闲差,后来军中有大规模的调派,卑职因有些军功,便升了官职”。
前因后果,桩桩丝连巧合。
她轻轻的“哦”了一声,“所以,我们便又见面了。你回去告诉楚恒,就说没有看到我”。然后,她偏转方向,静静的从他们身旁走过。
王仇剑低垂着身体,喉结动了动,制止了身后欲出手的二人。他皱着双眉,看她的身影掩合在青翠山林。
江南烟雨飘落,如丝如雾。
风吹透肌理,直凉到心里。她顺着山路点点挪动,眼里只余灰蒙蒙的暗影。雨丝吹在脸上,渗入流淌不尽的泪水里。
心里太苦,泪里太涩。她欠别人太多,她对不起太多的人。她害死了韩风,她错爱了楚恒。也许是从路安相遇的那天起,便是注定了的分崩离析。
隔了那么远,回环曲折,最后涌出来满腹的嗟叹悔恨。
她不知要去哪里,却知道总有一步是她的尽头。
空幽的山林里,回荡着击传的哒哒马蹄声。
她静止在原地,侧耳细听。马蹄声越来越近,她可以感觉到狭长的山路上有一匹马正向她奔来。
她眉毛动了动,额前的发丝被气流冲开。有一匹马停在她跟前,喷吐着鼻息,然后仰天向着山林嘶鸣一声。
她笑了笑,伸手摸着它头,马儿在她脸上蹭了蹭。她手指划着它身上的鬃毛,低哑的念着,“追风,追风……”
追风很有灵性,想必是知道她眼睛看不见了,自觉的四腿弯曲低下了身子。她温和的笑笑,摸索着跨上马背,摸着它的脖子叹息一声,“你带我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好吗,去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江南的烟雨密密的织满了天际,追风负着她轻快的在雨中穿梭。很久很久的时候,韩风亦是这样教她骑马,在山林驰骋。
他爱了她一生,她却将他忘了。
若是那夜,她答应了和他一起离开,他便不会死。若是她早一步与蒙沙走,他也不会死。
可是,他死了,她失去了最要紧的一切。
她为什么要那么执着,为什么要那么固执,为什么不与他走?
追风跑得很快,风雨夹携着她,凉的全身冰冷。她身体哆嗦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