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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想睡,梦里太美好, 怕睡着了就醒不过来。
殿外突生出来的声响,一下子驱散了她身上的倦意。楚恒飘逸的身形渐渐在眼睛里变得清晰,她有些模糊的笑笑,问道:“你怎么来了?”
楚恒迅捷的坐过去,抓住她有些飘忽的手掌。突来的力道将的心神定住,她稍稍清醒,复问道:“忙完了?”
他没说话,手指有些冷。
楚恒松开抓住她的手,虽然动作自然,但她还是察觉到了淡淡的生疏。他面上温意暖人的微笑也乍生出些清冷,像很是勉强的在她面前装饰着。
她眉心动了动,声音无力的柔细,“怎么了?”这家伙吃错药了?怎的晦暗不明?她感应很强大,本能的觉察到了他轻微的疏远以及直逼她而来的不妙。
楚恒不答话,直直看着她,僵硬的握了握她的手掌。漫声唤来贾志静,吩咐给她搭脉。
她秀眉一挑,“贾志静竟然还会诊脉?”敢情这侍卫不单要武艺好,还得多才多艺啊。“为什么要他给我诊脉,你宫里的御医难道还不及一个侍卫吗?”
他淡淡的道了句,“没什么,朕不放心而已”。
搞什么鬼!她眼皮翻了翻,抽出一条手臂。
贾志静认真的切脉之后说道:“娘娘脉相虚弱,却是风寒之状”。
楚恒不紧不慢的插一句,“还有吗?”他料定有人在暗中捣鬼,可是心在镇定之余又有些惶乱。想到韩风,就控制不住的不去在意。从未有过这样一刻,他固执的让心底某个小角落诈生出来水波,去撼动他大海波涛一般汹涌强大的理智。
这一刻,他忽然发现他喜欢她已经到了可怕的地步,可怕到会让他丧失理智。他自嘲的笑了笑,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殿内沉沉无声,偶尔会传来炭火燃烧的毕剥声,咝咝响响。
贾志静会意,垂首禀道:“除此之外,并无异状”。
楚恒暗暗喜了喜,卡在心口的隐隐耿介霎时消散。方才还雾霭沉沉,此刻又碧空如洗。君心难测这句话在他身上得到了最真切的验证。
宛成瞟了他一眼,若不是她现在精神萎靡,早就想问问他是不是哪根筋错位了。跟她变脸谱吗?莫名其妙的摆了个脸色吗,又莫名其妙的舒朗起来。
她不说话,眼皮昏沉着,只想两手一撒瘫在榻上。红润的脸颊泛着不健康的黄色,恹恹的虚弱。楚恒略一沉思,瞅了下她有些赌气的模样,两只眼睛忽的漾起层层柔波。她恍惚了会儿,却被他一把抓住打横抱起。
这一下很是唐突,她猝不及防,不清不明的揪着他的肩膀,“你……要干什么”。
楚恒眯着眼儿,将她放在榻上,哼了两下,拉着被角道:“那个,你累了就好好休息,不要死撑着。你现在,只管老老实实的躺着,不要说话,只听着就可以了”。
她满脸的不解,拉着他手追问,“听着?听什么?”
楚恒微微一笑,“听戏”。
她半明不解的阖上眼皮,寻思着这戏又是哪一出。鼻孔的不畅让她的呼吸很是沉重,本来的风寒就让心情烦恶,这个时候竟有人对她下手了吗?真是白计千策,防不胜防。
外面阴沉沉的寒冷,殿内暖气融融,她心却像是泡在了拔凉拔凉的冰雪里。
千丝万缕红颜劫第三十六章 将计就计
不多时,一名太医奉命而来,躬身垂背,脚步轻轻。苍老的声音中透漏着沉稳老练,却不是一直为她治病的弦高。楚恒悄声吩咐,“皇后睡了,不要惊醒她”。
太医施礼遵命,大气也不敢喘。伸出两根手指摁在她松垂的手腕之上,片刻之后才松开手指。
她闭着眼睛,半睡半醒。耳朵却支着,异常灵敏。那太医望、闻、切诊断完毕之后,楚恒问道:“皇后的身体怎样?”
此人似乎口齿不太灵活,声音断断续续接不清,“回禀陛下,皇后娘娘遭恶寒侵袭,经服药,已无大碍。只是……只是……”
楚恒道,“只是什么”。太医不安的用眼角余光瞥了瞥看似在熟睡的她,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娘娘……已有了身孕”。
她凝神费力的听着,心跳咚得骤然一跳,惊得撑开双眼。只听楚恒冷冷说道:“皇后有孕是喜事,你惊惧什么?”
太医噗通跪倒,早已哆哆嗦嗦不成样子,眼神望着地面躲躲闪闪,很是艰难的说出后面的话:“陛下恕罪,皇后腹中龙子已两月有余”。
大婚之日算起,到现在不足两月。楚恒与她之间清白如水,就算是肌肤相亲也不会有两个多月的身孕。
这招阴险毒辣,是谁的栽赃嫁祸这样高明?她手指紧紧绞着锦被,心头腾升的愤怒已化为一片凄凉,哀哀的,无处可诉悲苦。
她两眼呆望着华帐,思绪顿时乱得厉害,嗡嗡的在脑中一片闷响,连绵不绝。树欲静而风不止,这可真是一场狂风,差点儿就毁了她这根基不稳的的小树苗。
她从未想过要与人争斗,从来都是被迫的,如果可以选择,她宁可将未央宫相让,天涯海角四处为家,可她偏偏不能选择。
眼下的这桩事,退一步想,若没有楚恒的信任,恐怕她早已欲哭无泪。
那太医擦着额角的汗,极其小心的退了出去。楚恒坐回她身畔,看着她苍白,眸中满是怜惜,“是了,我不该让你知道的”。
一时间哀怨满怀,她语气怨怼,“已经知道了,还说这些做什么?”
“你是在怪我吗?怪我将你圈禁在了这勾心斗角的囹圄之中?”想起韩风的话,他便一阵心悸。在内心深处,他是认可韩风的话的,也是这样,他无比担心,害怕这里真的留不住她。
他神情之间散淡着淡淡的忧伤,他是最贵无比的帝王,却抛下了一国之君的高傲反来责怪自己。她心怀动容,寒冷的心又变得柔软,“没有”。
楚恒握着她手,“真的没有?”
她舒眉欢笑,一本正经的字字道:“真的没有”。两人甚是默契的相顾一笑。
她缓了缓气,“你打算怎么办?”是欲擒故纵将计就计?还是严刑拷打逼问主谋?
楚恒将她方才气急扯开的锦被向上拉了拉,轻声道:“你只管好好歇着。把事情抖给你看,不过是让你早有个准备,其余的就不要担心了”。
转眼见她还有些不安分,便接着安慰道:“刚才那位是张太医,他与弦高是至交,能冒死帮衬弦高倒也在情理之中,整个太医院是不是重口一词那就说不定了”。
他沉静的面庞像一股春风安抚下所有的惊恐和担忧。她粲然一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要想不成为蝉,也不做白费力气的螳螂,最好安安分分的什么也不要做。
她安心的闭上眼睛,一切都交给楚恒去打点吧。她已胜券在握。等醒了,说不定又是另一番天地了。
入夜,一个沧桑沉重的身影不安的走进合欢殿。合欢殿的内侍左顾右盼的将他迎了进去。躲在暗处的贾志静掩嘴嗤笑,“终是做贼心虚,这样畏首畏尾还敢嫁祸皇后,傻子”,随后消失在夜色之中。
庄琳仍是一脸的盛气,居高临下的睥睨,让跪拜在殿中央的弦高心里不住的颤抖。“怎么样?”她问高扬的嘴角显得脸型扭曲。这么羞耻的事情,楚恒定会严办,她要让那位异国的公主身败名裂。
弦高如实答道,“老臣已按娘娘交待得向皇上说了”。
“陛下他怎么说”,她有些急切。“圣上命臣不要张扬,并……并将皇后腹中的孩子不声不响的打掉。”庄琳妩媚的凤眼之中生出几丝阴狠,事情远没有她想象的要遭。至少,应该废了那什么公主!
“啪”的一声,她五指狠狠的拍在桌子上,楚恒他竟不追究吗?以庄琳的心智绝想不清楚恒为什么这么办。
弦高自然能想明白这里面的厉害关系,皇后联系着齐楚两国,皇帝也会顾忌着皇家的颜面和两国百年的情谊,最多也就是暗里进行处理,绝不会如她所愿要让皇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小心的解释一番,才散了庄琳满脸的阴云。
庄琳郁闷了片刻,总觉得这口气出得不顺,阴狠狠道:“那你就照陛下吩咐的开些让她再也怀不上龙子的方子,把那个未出世的孩子不声不响的打掉吧”。 嘴角一丝诡笑,脸上尽是得意之色。
弦高手心已濡湿的抓握不住,他行医数十年济人无数,一直勤勤恳恳,与人为善,从未干过伤天害理的勾当。即使在这样明枪暗箭的激流之中,也一直谨守本分明哲保身,没想到最终还是没能逃过这张争斗的网。
无德谋私是行医者最禁忌的。他怎么能这么做?罢了罢了,已是朽年残躯,只盼弦感能平安无事,从此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