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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缘看着远处海上朦胧的云烟,脸上的神情变得迷离而悠远:“人就是这样,对外人往往宽容客气,却对自己关心的人倍加苛刻,其实有时候要是能倒过来,就会少去很多烦恼。常言说关心则乱,应该就是这样吧。“
顾晓楼的心猛地跳动了一下,他说……关心则乱,这个词……他知道是什么意思吗?他话里似有若无的感伤轻易地和顾晓楼诗人的心产生了共鸣,顾晓楼想了想答他:“世事繁杂如河,我们都如同渡河人,想要从自己的此岸渡到对方的此岸,自是百般艰难,就算是最终渡过去了,又能掌握多少深内质?更何从得知水的深浅?所以偶尔有些误会,也是自然的。“
陈缘看向她的眼神里微微闪过一丝诧异和激赏,沉默了一会儿,才浅笑着看着顾晓楼:“我以前倒不知道,我的小妹妹竟也这般成熟的思想,你刚刚说过的那些话我曾经在另一个人处听过相似的话。而这些话,我曾以为再也不能听到了。知己二字,莫衷于是。“
聪慧敏感如顾晓楼,自然能觉出他话里的隐痛。可又听他说知己,心里却是一片欢欣,一个男人肯视女人为知己,首先就算突破了性别上的固执,心里坦然接纳,如同黄昏时穿过曲折的檐廊看见日落西山的霞光般温暖明亮。想了想,还是压抑不住自己心里的难过与好奇,忍不住问他:“你的那位知己,去了哪里?“
陈缘看着浩渺的大海,沉静的目光却渗出一丝执着的痛楚:“她曾经最喜 欢'炫。书。网'大海,总是梦想着有一天能踏着溶溶月色,在夜晚的海边静静观赏海天一线,云月相接。我并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可是我一直守在这里,与大海一起等她,总有一天,她会回来。“
他话里的落寞那么浓,顾晓楼仿佛看到了属于陈缘的那些西风晚照,秋木摇落的黄昏。心里有若淡却浓,似轻却重的愁绪涌上来,她还是不知道是为什么,为他,为自己,还是为……此时听到陈缘低沉的声音:
“晓楼,愿意听我……讲个故事吗?“
陈缘番外(上篇)
《木兰花令》 清。纳兰容若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人生就像最名贵的绸缎,无论怎样的巧夺天工,拿到阳光下看,都会透出丝丝缕缕的光线,那些错落,便是人生中所有美好的最初。陈缘永远都不会忘记,高二的那一年,从一次迎新晚上的台子上下来的时候,被一个中长头发面目清秀的女孩子拦住去路的情形。她满面的笑容还是没有藏住从耳边的微红泄露出来的羞赧,她站在他面前,大大的眼睛直直地注视着他:“你唱的歌很好听,可不可以再给我唱一次?”那时的陈缘心高气傲,自然是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当时的他并不知道,那是那个女孩第一次那么勇敢地同一个男生讲话,而且,是一个陌生的男孩。
明明只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插曲,可陈缘做梦都没有想到,之后那个女生每天都会专门跑到他的教室去,或问题,或借东西……用尽一切可笑的借口,只是为了让陈缘能认识她。而她最终做到了,在周而复始的不厌其烦之后,陈缘终于记住了,这个外表明朗甚至有些聒噪的女孩子,是小他一届的新生,叫做沁之。
女孩子默默忍受着他的不耐与嫌弃,还是锲而不舍的每天都来找他。
“喂!你要有时间的话再给我唱个歌好吗?”
“好不好……”
“好不好……”
“……”
这是沁之对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情窦初开的少女并不知道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理由去接近自己喜 欢'炫。书。网'的人,她并没有什么奢侈的愿望,只要看到他,哪怕一眼她都会露出最开心的笑容。渐渐地,她感到她的努力并没有白费,陈缘由最初的厌烦,到不耐,最终在她出现的时候他已不会排斥。
时光带走了流水的故事,缓缓地向前行进。长达半年的时间,陈缘已经习惯了每天早上到校之后拿出莫名出现在书桌里的牛奶和早餐,已经习惯了每天拆阅一封包装很可爱的信,信里说她又遇到了什么趣事,又考了什么坏成绩,他也已经习惯了时不时在学校的哪个转角就突然撞上一个走路“不小心”的小小身影……不是不知道少女怀揣的小小心思,也不是真的就那么铁石心肠,没有一点动容,可他生性凉薄,从小到大,母亲的冷漠和父亲的独断使他习惯了对什么都表现的无动于衷。所以对于这个如同一道阳光般突然出现在他生命里的女孩子,他自然而然地选择了他一贯的放任态度,不靠近,不推拒,不交集。可是他毕竟只是一个少年,再怎么沉默老成也只有十八岁,他并不知道,世上有一种东西是不能被理智控制的,这个东西,叫做感情。
那是一个下着大雪的冬日早晨,他早早来到学校,翻开抽屉却没有看见熟悉的信件和早餐牛奶,他故作镇定地晨读,上课,可是自己的心神不宁只有自己知道,整整一个早晨,他向窗外瞟了无数次,那个每天都会准时出现的熟悉的影子,却并没有来。没有来由的心慌,陈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有一种强烈的愿望,他想见见她,想问问她干什么去了,可是他却没有,也不知道怎么行动。
辗转不安的两天过去,陈缘终于克制不了心里的不安,他想起她成天嘴里嚷嚷着“我是高一B班的萧沁之,你有时间的话可以来我们班看看我吗?我想让她们都羡慕我。”每次他都是冷冷扫她一眼,直到她吐着舌头低着头承认是自己无聊才转开视线。可是今天,他第一次站在她们班的门口,却没有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却只是看到一个空着的座位。问她的同学,才知道沁之两天前就因病住院了,从来没有过的,他竟然会为一个人焦急,她得了什么病?为什么会严重到要住院?陈缘决定的事行动力向来惊人,立刻向沁之的班主任了解了她住的医院,陈缘下了课就直接打车过去。
透着病房门上的玻璃,陈缘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微微倚在升起的病床上,正聚精会神地看着书,直到他推开门进去,站在她面前,她才吓了一跳立刻抬起头。见到是他来了,清澈的大眼睛里先是闪过震惊,不信,然后变成了喜不自禁。她几乎都要从床上跳下来,激动地抱着他的胳膊:“你怎么来了?!我真是太高兴了!你是不是想我了?是不是是不是?我想你了,好想好想……”围着栏杆的医院病房里,落雪满阶的冬日时节。少年少女的眼波流转,是天真无邪的纯恋。少年英俊脸庞微微爬上微红,他第一次没有拨开少女紧抓着他衣袖的手指。
似乎所有的故事都是这么一个结局,在一个落花满地的暮春午后,男孩把娇俏动人的女孩子揽进怀里,语气是执拗的温柔:“你知道我们在一起,会有多少人反对吗?尤其是我的父母,不知道会用什么手段来拆散我们。可是我不想管那么多了,我只想让你知道,从这一刻起,我是你的。现在是,以后是,将来也是。”如果这样的幸需要用什么东西来换的话,沁之想,什么都可以。
初恋永远是美好的,情意是相看两不厌的真挚缠绵。沁之对陈缘就不多论,初坠情网的陈缘,也是真爱沁之的。这女孩子时而古灵精怪,时而通灵多才,明眸善睐,还写得一手好诗词,他看见她在图书馆午后的落地窗前,发间的蝴蝶发卡在阳光下摇曳轻颤。他在对面静静地看她的容颜,她的举止,都恰到好处。知道她是极好的,却找不出话来赞她,勉强开口也是词不达意。明明是亲密的恋人,却让他时时生出佳人谁属的惆怅。他爱她,她也爱他,那时的时光太过美好,可是一样相恋,结局往往截然不同。
陈缘高三之后,两人相聚的时间就越来越少,可只要有时间,陈缘都会陪着沁之,两人一起去公园散步,一起去咖啡厅喝茶,一起去郊外赏花。两人都很喜 欢'炫。书。网'巴菲特,沁之知道陈缘想读经济,想做华尔街股神,可是他父亲却执意要他去国外历练几年,然后接手家族的生意。沁之深深地明白那种感觉,上天给了你抱负,给了你理想,给了你实现理想的才华,却不给你施展了机会,生生折断你的理想。在认识她之前,陈缘从来都不快乐,家庭铸就的牢笼困住了少年蠢蠢欲动的心,他万事不缺,才更容易执着于遗憾,为理想不得实现而始终郁郁。
那日陈缘紧紧揽着怀里青春飞扬的知心女子,目光中充斥着幸福和满足:“沁之,你来之前,我从来都不知道幸福是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