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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处瞧了下,今晚的歇脚处似乎是个茶庄,因她已嗅及那清新的茶香。
「我可不会因此而原谅你。」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她,先将话说在前头。
「随妳。」回得洒脱。
巫绯语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这才发觉,浑身湿透的他连头发都在滴水;而滑落他脸庞的雨水,则顺着他的颊,滴上了她肩……
外头下大雨,里头下小雨,就算撑伞也无用。
没多想,她取出怀中丝绢抬手便往他脸上拭去,不料他却撇开了脸。
手一顿,她怔了下。不让她碰?
除师兄外,他可是她唯一主动想关切之人。也不想想这对他而言是多大的恩宠,竟然如此让她难堪!
「若我执意替你擦拭,你会如何?」天生反骨的她,总是喜欢唱反调。
此时的他双臂正环抱着她,她若执意动手,他岂来得及阻止?
「妳想试试?」他稍扬的语气中带着警戒。
「有何不可?」语落,她手已扬起。
与他近若咫尺又出手迅捷的她,原以为这是十拿九稳的一击,不料未触及他的颊,她人已腾空。
真狠心将她给抛了?被抛了一丈多高的她,不见惊慌反见笑意。蓄于眼底的浅笑随着她逐渐落地的身影而不断加深。
当她足尖踩上檐下长廊地板时,她的笑里抹过赞服。
好深厚的内力!猛然送出她后,不但能平稳地将她横移过三丈,还能精准地让她落地后不留余劲,此等功力恐怕与师兄伯仲之间呢。
怪不得。
怪不得他赶与她如此贴近,而不怕她偷袭。
「我可不会一次作罢!」收起伞骨,将之置于廊柱边,她跃跃欲试的心不曾稍减。
「随时奉陪。」他眼底的自信令人气绝。
「当家的!」突见一人撑了把伞自左后长廊而出,急急向攸皇而去。「热水已为您备妥,请先行沐浴更衣,免得受风寒了。」
好耳熟的声音,巫绯语循声望去。
「原来是都掌柜,好久不见。」巫绯语带笑嗓音里有着她未察觉的妒意。
见都翠对攸皇的殷勤模样,她心里猛然涌起一股怪异的感受。
「巫姑娘还记得小的,小的备感荣幸!」
是吗?巫绯语突然觉得好笑。都翠那几乎喷出火来的眼可不像她所说的般荣幸呢。
这算什么?冤家路窄?
早在清泉镇的玉馔楼里,她俩已结下梁子,今日再次碰头,不廖仍是因同一男子而起。
「我以为只会在清泉镇遇上都掌柜,今日一见,实感意外。」岂止意外,根本是将她难得的好心情给毁坏殆尽了。
「当家的要我去哪,我便去哪。」都翠说得骄傲。
意思是就算攸皇要她死,她便去死喽?也就是说,只要是攸皇之命,她绝对遵从不背。
这合该是她对攸皇的真心告白吧?巫绯语面纱下的唇咬了咬。
那他呢?他怎么想的?早已默认?佯装不知情?还是早私定了终身……思及此,她的心彷佛瞬间被醋灌满,让她连呼出的气息都显得酸溜溜的。
她,该不会吃醋了吧?她,该不会有一点点喜欢上他了吧……
终有一日,妳会遇上妳命中之人。
师兄封御上曾这么对她说过,而她却不曾放在心上过。
如今,这命中之人所指的,该不会就是攸皇吧?
心念一动,她眸光不自觉地寻找着他的身影。那个方才将她抛得远远的男子,真让她动心了?
「待会儿都翠会将晚膳送进房给妳,有任何需求都可向她说,她会为妳办妥。」
「你不陪我一块用膳?」她的要求是试探,当然故意气都翠的成分占了多一些。
果然,那欲将她碎尸万段的眼神,毫不客气地招呼过来了。
「茶庄里还有些事等我处理。」她的邀约让他眼中抹过讶异。
这么说是拒绝她了。
「那晚膳也不需送来了,一个人用膳挺无趣的,不吃也罢。」她说这话是真的,绝非赌气。
在鬼族,大伙都是一块用膳的,那种热闹的气氛可是会让粗食淡饭变得如同山珍海味一般。
闻言,他犹豫了。
「快去将湿衣裳换下吧,风寒这种病我可不在行!」她挥了挥手,驱赶意味浓厚。
「当家的快走吧,小心伤了身。」迫不及待想将人带走的都翠,趁机催促。
抬眸望着巫绯语,他隐隐觉得将有事发生。
会是何事?会有何事?
「好好歇息。」抑下心中的困惑,他迈出步伐。「别出门。」
「嗯。」巫绯语随口应了声。
「别出门。」他再次叮咛,望向她的眼似乎正等着她的承诺。
什么嘛,她又不是人犯!努努嘴,她不甘不愿地道了声。「知道了。」
***
她,不见了。
整个茶庄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翻遍了,就是不见她踪影。不仅床铺无睡过痕迹,茶水没减少一滴,甚至连室内的一桌一椅也未曾移动过分毫。
是甫进房门便外出,还是未曾进房过?
会上哪去?
此处她应人生地不熟才是,倘若存心不辞而别又何须答应陪同他不眠不休地赶路至此?
难不成……出事了?
可若真出事,住在与她相隔不到几间房的他没有理由未察觉可疑之迹,尤其,他还一夜无眠。
到底怎么回事……埋在他心里头那股滞闷的不安,蠢蠢欲动。
伸手摀上胸口按压着莫名失序的心跳,此举让他的手肘触及了怀中书册。
出门逢劫,伤重难愈。
彷佛有人于他身边将这两句话说进他耳里般传进他心里,令他黑眸猛然大睁。
怎会如此?
怎会已知晓「天语」了?
他的天书根本还好端端地搁在怀里尚未翻动。
天书选定之人,就算不翻阅天书,天机仍可尽知。
师父曾经这么说过。
不会的!
他绝非师父所言之人,也绝非天书命定之人!
他,不过是个妖魔罢了!
彷佛为了证明方才的一切不过是他的错听,他取出天书翻得急切。
然,跃于天书上的两句话映得他黑瞳含怒。
「该死的巫绯语!」碰一声,攸皇紧握的拳击在木桌上,桌面应声碎裂。
他是怎么叮咛她的?而她又是怎么应允他的?
现下好了,若真一语成谶,她该如何向他交代?
她最好祈祷天书所示有误!她最好是好端端地无痛无伤!她最好……该死的!她最好立即出现在他眼前,否则……
「当家的?」站立于门口的都翠吓白了一张脸。喜怒从不形于色的当家,何时发过这么大的脾气了?
那四散的冷寒之气,连站在远处的她都可以清楚感受。心,没由来地颤了下。
「找着人了?」
垂下眸,都翠回避着他的怒气,说得小心:「没有,但外头有人求见。」
「不见!」他混乱的心无法见客。
「不见?」此时屋外传来一声轻笑。「我还以为那女子在容隐公子心中多少有点分量呢,难不成是我误会了?」
转身、扬眸,他偏冷的眸光直直射向站立于中廷说话的女人。
女人白嫩的脸庞偏艳,眉宇间的傲气与骄纵之色更是凌人;一身的红衣与巫绯语所穿极为相似,只不过于裙襬处多了一朵朵用金线绣成的牡丹花。
更奇特的是,她的身边伴着一匹毛色发亮的黑豹。
「她落入妳手?」
此种可能性令攸皇大感不妙。眼前的她,绝非善男信女。
「公子怎么不说是我擒下了她?」
「她没这么容易让人擒下!」
「公子很了解她。」女人得意地抚黑豹的脖子。「这回还真多亏了我的豹儿。」
「妳伤了她?」伤重难愈──这四个字在他心里头扎了根。
「那当然,不然她怎么可能乖乖地待着不乱跑?」若非那女子还有利用价值,否则她怎么可能让比她貌美之人活着。
「妳的目的?」攸皇眸中射出冷寒。
「用天书换她一命。」她的目的其实挺简单的。
「何为是天书?」
「容隐公子,攸皇。」女人嘲讽一笑。「别人不清楚你的底细,牡丹我可不同。我是奉师父之命来取回天书的,而我师父──便是你师父的师妹。」
师父的师妹?攸皇思索了下。
记忆中似乎曾听师父提起过,好似为了天书的继承问题而闹翻了,从此不相往来。
「说真的,已是个生意人又刻意隐姓埋名的你,还真是不好找。」牡丹揶揄着。「若非我花钱请『包打听』探出了你的行踪与落脚处,现下的我恐怕还为了寻你而忙得团团转呢。」
「若非天书命定之人,得到的天书不过是白纸一迭!」既然她已探过他底下,他也无须隐瞒。
「若非当年你师父使诈,这天书哪轮得到他来继承?我师父才是名正言顺之人!」
「注意妳的言词!」攸皇的语气如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