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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婉兰赶紧收回手,瞪着她说:“送出去的东西怎么能收回来!反正你好好养着就是,我知道了也会高兴……”
“是啦是啦,我走了,改天请你上我那儿喝茶。”孟棋楠抱着花钵眉开眼笑,抬脚就跨出了门槛。
纪婉兰在她背后道:“其实不是他喜欢,是我喜欢,我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
孟棋楠听见回头,有些迷惘。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纪婉兰匆匆垂眸,掩饰住眼睛里的悲戚,捏着手绢挥手赶人:“不送了,你好好对它……好好对他。”
孟棋楠嘻嘻地笑:“啰嗦!知道啦!”
纪婉兰望着她活泼的身影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方才闭拢视线模糊的眼,让泪掉下来。
只因他赞过她一句“如素馨玉洁幽香”,她便死心塌地爱上这种冒不起眼的小花。义无反顾,至死不悔。
“贵妃娘娘,快进屋吧,起风了。”
纪婉兰回首,对贴身侍婢道:“我这几夜精神不好,有丁点儿动静就睡不了。你今晚去前殿打铺,让我清静一下。”
“娘娘您晚上要人伺候怎么办?”
“我会喊你的。没事,你去吧,让我睡个好觉。”
孟棋楠把素馨搬回了寝殿,就养在窗台边上,打定主意要悉心照料。入夜,卫昇批完折子回来,看见她四仰八叉地睡在龙床上,喊都喊不醒,小腿儿还蹬在被子外面。
他轻轻把她的小腿塞回被子里,更衣洗浴之后摸上床,抱住她。
孟棋楠睡得迷迷糊糊还晓得往他怀里钻:“表叔公,你怎么才来啊……”
卫昇心里吃了蜜一样甜滋滋的。
还没睡着,忽听远处钟鼓大鸣,紧接着赵刚在外头敲门。
“皇上,走水了!”
卫昇起身出去,打开门示意他小声,压低嗓音:“哪里走水了?”
“紫兰殿。”
卫昇一怔,怎么又是那里?
“你说哪里?!”骤然间孟棋楠从后面钻了出来,厉声质问。
赵刚再次重复:“紫兰殿。”
孟棋楠睡意全醒,推开两人径直跑了出去,连绣鞋都没穿。
纪婉兰请她喝茶赠她素馨托她办事,原来是因为……她去意已决!
火光熊熊,烧透了半边天,夜幕下如残阳红血,刺得人眼睛发痛。侍卫太监宫女都忙着救活,现场乱得一塌糊涂。
孟棋楠随手揪住一人:“贵妃呢?贵妃救出来没有!”
一脸焦黑的太监说:“贵妃娘娘的寝殿从里面锁死了,小的们进不去啊!”
孟棋楠焦急嘶吼:“那快扑火!扑灭了进去把她给我弄出来!”
“宫门口太平缸的水也不知怎的被人放掉了,现在都是从太液池打水来救……”
“最开始就是从贵妃娘娘寝殿烧起来的……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贤妃娘娘您不能去!太危险了!”
孟棋楠想冲进火场,众人拼死拦住她,卫昇也随后追到,把她捞进怀里箍住。
她眼泪哗哗流下:“皇上救她!救她——”
卫昇死死搂住她,眼底被火焰映得通红。
孟棋楠眼睁睁看着侍卫们被噬人的火焰逼迫得不敢靠近,发肤都被灼焦了,然后“轰隆”一声巨响,房梁垮塌,紫兰殿倾覆了。
孟棋楠嚎啕大哭:“是我,是我害了她……是我害死了她!”
卫昇也有些哽咽:“不是你,是朕。”
纪婉兰不愿卫昇左右为难,甘愿一死成全他和孟棋楠。
她从来就是这宫里爱得最深切的女子。
她终于如愿以偿,沉睡不醒,一眠到天荒。
、第七五章 东海
黎明时分;紫兰殿的大火终于扑灭了;侍卫们找到了烧焦的纪婉兰。
尸首已经模糊难辨;但可以依稀看清她的姿势——身躯蜷缩,双手紧紧抓着一截枯木;也许是床脚之类的东西,以至于手指都深深陷了进去。
她害怕自己战胜不了求生的欲望,在窒息难耐的时刻,死死抱住床脚,任由火焰吞噬全身,灼得她骨枯血干。
天知道她是有多爱;才能忍受这样残酷的死法。
孟棋楠望着满园焦枯的素馨,泣不成声。
人命在帝王眼中也许就如草芥;卫昇从不怜惜;以前孟棋楠也不怜惜。当你拥有生杀大权的时候,想要谁的命、想留谁的命,都尽在掌握。一旦失去了这样的权力,生命的流逝就如花落平常,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一个个从眼前消失,无力回天。
她孟棋楠与卫昇的幸福,为什么非要让纪婉兰来成全?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背负了这样一条人命的爱情,怎么可能天长地久?
“别看了。”
卫昇伸手捂住她的眼,察觉掌心热泪滚烫。现下气氛虽然凝重,他却对未来充满了希冀,贵妃一死,所有难题迎刃而解,只用考虑怎样安抚纪玄微。
孟棋楠转过身,嗓音沙涩凄迷:“她给了我一封信,让我转交给纪将军。你看她,考虑得这么周全,就算是死……她也不会让你为难……换成是我,我做不到。”
卫昇揽着她的背脊,哄婴孩般轻抚安慰:“你不用做到,朕不需要你的牺牲,你只要好好待在朕身边,就是对朕最好的情意。”
孟棋楠把脑袋埋进他胸口:“她为你做到这种地步,你有没有一点点爱她?”
卫昇长叹一声,也觉凄凉:“有过感动、有过愧疚、有过震撼……唯独不爱,由始至终,不曾相爱,哪怕一丝、一毫。”
孟棋楠仰头看他,只见他眸色依然坦坦荡荡。
“为什么不爱?”
卫昇反问:“为什么要爱?”
孟棋楠道:“光是这份为你而死的情意和气魄,就值得你去交付真心。”
“小狐狸,世上的事不是你付出了就一定有回报,同样,不会因为你爱一个人爱得死去活来,那个人就要以同样的感情对待于你。”卫昇低眉,“朕知道婉兰很好,对朕很好,但她不是那晚朕在侯府遇见的女子,她也没有用酒壶砸朕的脑袋……她不是对的那个人。”
他们不是在对的时间对的地点对的时机遇上的人。
也许纪婉兰与卫昇相遇得太早,她是将门嫡女,他却是羽翼未丰的皇子。她对英俊少年郎萌动了芳心,英俊少年郎却在盘算怎样通过她把武将势力笼络怀中。常言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外人都看穿了少年郎的用心,唯独她看不透,执迷不悔。
不曾善始,何来善终?这八个字,诉尽纪婉兰一生痴迷凄苦。
璃瓦染霜风沾袖,不见当年少郎游,女儿痴情,凭添一缕孤魂绕梁留。
五日后纪玄微风尘仆仆赶回上京,马不停蹄地入宫吊丧,在纪婉兰的灵柩前,孟棋楠亲手把信交给他。
意气风发的将军经此打击更显沧桑,他颤抖着拆开信笺,逐字逐句细读胞妹的绝笔书。
“吾兄玄微,不见足下面已三年矣,不得足下书欲二年矣!人生几何,离阔如此。”
“吾今以此书与兄永别矣!吾作此书时,尚是世中一人;兄见此书时,吾已成阴间一鬼……今之种种皆乃吾一手促就,与人无尤,万望兄勿怒、勿悲。”
“……人间相见未有年,阴司泉下莫相忘。吾兄玄微,君知我心,珍重!珍重!珍重!”
短短百十来字的遗书,字字珠玑句句是情,纪玄微读完,信纸也已经湿透了。他走到灵前,粗砺的掌抚上灵牌,就像小时候呵护妹妹一样,轻声道:“小妹,我带你走。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
卫昇给的抚恤他一样也没要,他只是要求把贵妃的灵柩带出京城,葬在了边关。茫茫旷野天高地阔,这样的归宿,才是她的无拘无束。
灵柩出宫的那天,孟棋楠前去相送。她在纪玄微手中塞了一个装满素馨花种子的锦囊:“贵妃生前最爱素馨,你种在她坟前吧,相信她看见了会高兴。还有这个,”她给了他一张写了祖父母居住地址的纸条,“你想见的那个人就住在这里,她眼睛已经坏了……所以就算你们相见,也没有打破君颜不见的誓言。若是真的很牵挂,你就去见她,一辈子太短,不要留下遗憾。”
纪玄微接过东西,淡淡道了声谢,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禁宫,离开了上京。
他有没有去纸条上的地方孟棋楠不知道,孟棋楠只知道后世的书上记载,纪玄微固守晋国边关三十载,击退外敌保卫疆土,再也没回过京城。三十年后,一代名将纪玄微病逝。
今年卫昇登基的第四年,六月初八,帝驾出巡。
卫昇带着孟棋楠在东南富庶之地游玩了近一月,顺便视察钟氏叛党的清剿情况。这日,大半随行侍卫宫人被留在海州城,卫昇和孟棋楠只带几个亲随,微服前往靠海的小城镇。
天门镇是东海海滨其中一个热闹地方,这里以前是个背山靠海的小村落,二十来年前晋国下令开放出海贸易,这里就修建了码头停靠过往商贸船只,没用多少时间就变得繁荣非常。
当地居民以前都是靠着出海捕鱼、采珠为生,现在过往的客商多了起来,他们中间有些人到船上当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