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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顾容与的时候,却看不懂他的眼睛了。
王兰陵看着维拉湿润的眼睛,问,“你在看什么?”
倏尔,随了她的视线,也看到了顾容与。眉头一挑后却是深深的凝视,眼睛里,似乎有跟维拉一样的光芒。
维拉好想告诉他们,你们总在问我我有没有男朋友,看,这个就是我的男朋友啊。
可惜的是,她早已失去了说这句话的权利。
国庆阅兵后,他们会有一天的假期。
顾容与和队友们去喝了酒,原本只是几盏淡酒,后来却喝得酩酊大醉了。
后来队友回忆说,这是这辈子难得失态的一次。
他搭着他们的胳膊,给他们敬酒,说的多是一些片儿汤话,说完大伙儿都不记得了。后来还唱起了歌,很老的一首歌,名字叫做《怀念战友》。他们都以为这首歌是给他们唱的,大家都记了好久,多年以后在他和维拉的婚礼上,了解了新娘的身份背景,才不由得感叹。
那首歌的歌词是这样的:
天山脚下是我可爱的家乡
当我离开他的时候
好象那哈密瓜断了瓜秧
白杨树下住着我心上的姑娘
当我和她分别后
好象那冬不拉闲挂在墙上
瓜秧断了哈密瓜依然香甜
琴师回来冬不拉还会再响
当我永别了战友的时候
好象那雪崩飞滚万丈
啊
亲爱的战友
我再不能见到你雄伟的身影
和蔼的脸庞
啊
亲爱的战友
你也再不能听我弹琴
听我歌唱
第一年的期中考试,维拉成绩平平,毕竟不是心之所向,学起来当是任务,定然比不上别人因为兴趣而起认真钻研的劲儿。
别人便是回回。
真正开课之后,回回望着她每日都在唉声叹气,美腿往维拉桌上一踏,裤子一撂,细细地同她数起来什么什么地方又是怎么怎么淤了的,然后转了眉眼,再去同队长打听打听如何才能转学的事宜。
队长低着头翻着笔记,眼角都没抬,“没有转学,只有遣返,趁军籍没下来,你收拾细软滚蛋吧。”
回回微笑还没撑起来,就被队长下一句话撑蔫了——“回去再念一年高三,来年见,小师妹。”
巧的很,队长的家里也是广州军区的,对回回的事迹了若指掌,当然,对回回爷爷的脾气,也是略有耳闻的。
回回被遣返,后果只有一个,那便是被爷爷幽禁半年后去参加高考,然后再次被扭送回来。或者还有一个回回想都不敢想的,那就是直接被送去军营,想到就让人心惊胆寒。
维拉看着在床上负气的回回,提醒道——“上回我听胖墩儿说咱们学校有保送到Q大硕博连读的,你尽早把学分修完就可以申请了啊。”
回回抬头,星星眼看她,“真的?”如果是保送的名额,那爷爷也管不了她了哈哈哈哈。
维拉看孩子神情,憋笑,“唔。”
当然,维拉没有想到,随口说的话回回还真的上心了,除了早上的三节上课会迷瞪些,其余的课就跟打了鸡血似的。
王兰陵抱着笔记本进门,闹了蛮大动静,回回头一个跑了过去,“兰陵王……我的本本……”
王兰陵眼角缝儿都没夹她,“在副队那,自己去领。”
回回扭头看维拉,笑容猥琐了,学了一口子京腔——“我的片儿,阿朱你来,你来,同我一起去领,哈哈哈哈。”
至此,此厮的生活丰润圆满起来。
维拉抱回了笔记本,拉好网线上网的时候,已经到了晚饭时间。
她翻着邮箱,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大姐说,“大姐,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打包一份回来,我这……”
大姐的眼睛往维拉的屏幕扫了扫,心中了然,“嗯。”
维拉扭头看回回,她捧着笔记本,带着耳塞靠墙坐着,笑得蛮不寻常的。
摇头了,“麻烦你也帮回回带一份吧。”
大姐倒是挺好奇,走过去,脑袋往回回处一凑,然后走出门时的脸色都是铁青的,遇到笑眯眯蹦跶着回来的小六,也板了脸——“当了军人就稳重些!”
唬的小六一愣一愣的,当即立正站好给她敬了个军礼。
维拉收了视线,定定地看着那些邮件。
那些邮件并不是顾容与发的,但是维拉就是知道里面定是有同他有关的。
发件人:曲奕
时间:2000年9月28日
内容:看日期,有没有闪到眼睛,哈哈哈哈,我趁教授不在的时候用了。小维拉,有没有很羡慕哥哥有没有很想哥哥?啧啧,对了,那啥,你快劝劝你家那口子,跟玩儿命似的训练,腹肌都练出来了。不行不行,在他赶超我之前你得制止了。
发件人:曲奕
时间:2000年10月5日
内容:你男人怎么回事?今天很反常啊,阅兵结束了兄弟们挺开心去喝酒,但也不是他那个喝法,喝高了还给我们唱《怀念战友》,老子又没牺牲,他怀念老子干嘛?
发件人:江洛
时间:2000年10月15日
内容:看到了就让回回给我回邮件,看好她,别在让她拿我笔记本看片儿!
发件人:苏子慕
时间:2000年10月28日
内容:上星期试镜,女三,爷爷不让。
附件:定妆照。
维拉想了想,还是打了电话回家。
“喂,李妈吗?吃饭了吗?嗯,吃了。我很好。爷爷在家吗?让爷爷听电话。爷爷。嗯,子慕是同我说了。对,我们家的身份地位我懂。嗯,您说的很对。可是,您有没有试过,不管再怎么艰难,也要竭尽全力坚持自己的梦想。”
怎么会没有?他是家里的独生子,却不顾家里人的反对,十五岁就上了战场,至此,戎马一生。
看着那么破碎的河山,他小时候就经常同自己的母亲说,我要跟着共党打江山,我要当将军。那时候村子里的人都拿他的梦想当做笑话,见了他也不忘打趣几句。说道后来便不说了,因为梦想不容那样侮辱,更因为梦想不能只挂在嘴边。
打到他们这的时候,他在晚上悄悄收拾了行李,给家里打了一张条子,从此便跟着部队了。
那是一生都不会忘怀的豪情壮志,他并没有什么可以依仗的,值得靠着比别人多一分的灵敏和一股韧劲一步一步地往上爬。在战场上的时候,炸弹在耳边爆炸,差点这辈子都聋了,同行的战友被炸飞了一条腿,还是他把他扛回来的。无数次的与死神擦肩而过,却又奇迹般的生还。或许凭的就是这一分运气,一步一步地走到了现在。
后来在打越南的时候,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梦想。
荣归故里的时候,家族的许多人早已不知所踪,可能是在淮海战役中举家迁移了,可能是死在了那样战火纷飞的年代,来不及见他们最后一面,甚至没有机会把那些军功章一个一个摆在他们面前告诉他们他做到了。
最有意义的温暖和掌声都没有了,遗憾肯定有,但是如果当初没有参军,他必将是悔恨的。
或许是听人喊英雄喊多了,身上的荣光太刺眼,看不到一些最简单的东西了。
想到这,不由得摇头叹自己老了,竟然用当年把自己都框不住的条约来要求孙女。
她长大了,比当年的自己还要大上一岁,自己这样固执,为的又是哪般?
说服了爷爷,她就给子慕回了邮件。
她那么清楚的记得子慕跟她说起梦想时闪亮的眼睛,她有那么美好的憧憬,她离梦想不过是临门一脚。
你是世界上的另一个我。
所以我怎么忍心看着你皱眉?
子慕,一直忘了告诉你,你笑起来像阳光。
给曲奕的回信,却是写了许久,然后backspace,一切归零。
心里是有些安慰的,你那么想念我。
你过得好我开心,你过得不好我也开心。
这就是你爱过我的证据。
大姐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幅场景,小八在电脑前傻兮兮地笑着,看见大姐进来了,笑着看她,整个人几乎都贴到了电脑上,她说大姐,我好开心。
大姐揉她的脑袋,把头发都揉乱了,“什么事情,我还没见你这么笑过。”
维拉给她指了指刚刚被她设成桌面的子慕,“你看里面那个穿古装的姑娘,那是我妹妹来着,长得好看吧。”
大姐把手中的饭菜放维拉桌面上,然后探头了——“这不是你吗?你该不是拿你艺术照唬我夸你吧?个坏孩子,都跟小七学的。”
“不是不是,真是我妹妹。”
大姐不理她,往她床上一倒,“看那清冷的气质,像你。”
维拉静静地看着子慕,笑了,“我妹妹演什么像什么。”说着对回回挥了手,“你来,吃饭了。”
“还有十分钟,你先吃,你先吃。”说着,好像想到了什么,摁了暂停,“我要牛肉和排骨。”
维拉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