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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神一震,只得起来,抱臂来回走动,以提振精神。
他口中念念有词,转了个身,却意外发现如梦不知何事出来,站在帐篷外看着自己。
“如梦……”这名字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袁骁急智,在后头加“姐姐”二字。
“如梦姐姐。”
对方显然愣住,一时半刻才松了一口气道:“你还是第一个这么叫我的人。”
“反正我比你小三岁,这么也没有错。”
“是了是了。”她点点头,又酝酿一番情绪,突然提议,“袁公子,你是不是对冰雅的身世很好奇?”
“不,”他下意识地否认,“一点也没有。”
可如梦却柔柔地笑了,瞬间瓦解心防,“明明就是。”她这么说,精湛湛的眼神有了一瞬间的妩媚。
漠西子夜星斗翻倒天河一般。天冷透了,呼吸之间都有浓重白雾,团团地遮住对方表情。袁骁有瞬间恍惚,那滋味仿佛是深深斜靠绣榻熏笼,妖娆女子奉上五食散,服食之后那样飘渺无依,穿云拨雾的感觉。
“哪有如何?”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亦是如梦似幻的,“梦姬若想说,我便洗耳恭听。”
第四章
图胡灵阿在古语中意为“持灯少女”,引申后便指“指引道路之人”。
上古传说,天帝窥见镜湖中沐浴的乌雅公主,便化身金鬃白马诱之。又以成年男子身份与其结为夫妇,十年生下七子。后因天后察觉,妒火中烧,便托梦引诱乌雅半夜点烛观天帝真身。子夜时分正是归元时刻,乌雅因见到人身龙尾的天帝本体而惊悸,不慎将热蜡油滴在龙鳞上。身份拆穿后,天帝无法长留人间,于是为乌雅留下羽衣后,二人依依惜别。
这位公主因为悔恨自己的轻率,最终抑郁成疾。弥留之际,将天帝临别赠予的羽衣分为七部分,留给半神之体的儿子,并且殷殷嘱托:“汝乃天帝后嗣,当善之重之。”终究含恨而归于泉下。那七子也各持羽衣,分往各处水草茂密之地,开枝散叶,命名之中也矜持身份,自称为“天马之子”。旁人或有轻蔑的,以其为无稽之谈的,又叫他们为“杂种马驹儿”。
盖应如此,起初七部落将众人中有预知能力的少女供奉于王庭内,统称为“图胡灵阿”,并择其最优者呼之曰“斋宫”,负责人神沟通的唯一渠道。久而久之,习俗沿革,斋宫之中所有女子的身份必定承袭为贵族,平民女子则没有权利进入。而所谓斋宫,也成为个部族公主必定享有的荣耀身份,但凡贵族娶亲,都以新媳在于王庭中侍奉过为荣耀。
这般做的结果便是,往往所谓的图胡灵阿与斋宫并没有准确预知的能力,反倒是民间有了不少灵媒,获得众人参拜仰慕。这情况之前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都没想到严厉管束,只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各取所需。只是萨利赫女儿入主王庭后,其父为了加强约束引导,便严厉地禁了各地民间的持灯少女,还当中绞杀了好些人,以儆效尤。
如梦叹气,手指不自觉地缠绕颈边细碎发丝,缓缓道来,“冰雅的生母在这之前曾经有过一位男孩。很可惜这个小弟弟出生不足岁便夭折了。之后他们两人在子息方面就不是很顺利。父亲怕五节伤心难过,就去极乐寺求来平安符给她佩戴,没曾想居然有了身孕。还是乘云入体,非富即贵。
“冰雅出生的时候,我也和其他人一起在外面等着。极乐寺的高僧也在一旁起劲念经。可这孩子生下后,莫说什么红雨地动,异香扑鼻。她连哭声都没有,姆姆们都说,可千万别是个死胎,伤了夫人的心。只是此时极乐寺的梵唱荡涤人心,这才勉强振作精神,将她救了回来。父亲自然是极为高兴的。”
袁骁敏感地发现,如梦说至此处时,神色微微一黯,又轻叹一声,如勾起不愉快的往事。其实她早年母亲忍不住大漠孤烟,而抛家离境。父亲心中痛极却不好发作,只得埋首族中大小事务,对于女儿的照顾也多有缺失。
整个少女时代,如梦都很寂寞。便想要逃离,就逼着自己快快长大。
好容易等来五节,虽说更生生地分去父亲关注与宠爱,但好歹她有可以付心事的宋碧柯。而等顾朝章出关,神仙眷侣双双隐去不知归处,天大地大,如梦赫日黛便真是尝尽孤苦滋味,孑然一身了。
“后来呢,如何?”袁骁轻轻问道。
“后来嘛,”如梦思索道,“冰雅长到一岁多,渐渐觉出其眼睛不对。父亲忙不迭地带她前往极乐寺求医问药。你也知道,大漠绿洲,断容不得废人存在。冰雅若是好不起来,前路茫茫未卜。”
他们这儿还留存浓厚的巫医思想,寺庙内也有药僧,颇得敬重信赖。
如梦记得那时自己的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十分叛逆。留下怕闷,偏生骑着枣红马一路尾随而去。却看见父亲对妹妹几多呵护,心中郁结难抒,恨不得策马狂奔,头也不回地逃离,也不要看到这和乐融融的场景。
原本只是普通诊治,却因冰雅命格殊伦而惊动常年闭关的了因大师。他细细查问后,断定冰雅视力虽不可恢复,但却已作为献祭上达天听,心眼已开,必定会成为本代最为杰出的图胡灵阿,乃至于斋宫。
“极乐寺香火鼎盛,了因大师则更不必说。等冰雅牙牙学语开始,就有人慕名而来求问未来过去。更有西域博士携带黄金香料与没药前来探望。我部因此发达,也遭人记恨。后来……”如梦有意地停顿,按下某事不表,“后来那色波的哈玛雅入斋宫,我父亲恰好失踪,而我年轻意气……终究阻了冰雅前程。”
“那冰雅她的预言究竟准不准?”袁骁决定问出事件关键所在。
“看你心诚不诚。”如梦知道他根本就不相信,于是这么说到。
“我好心好意问你,你也不用这么忌讳我吧,如梦姐姐。”袁骁伸手捅了捅篝火灰堆,着实有些郁闷。
“……这,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但了因大师的话总归错不了。而且当初来的人都说冰雅很灵验。”
袁骁在心中嗤之以鼻,暗想什么高僧批命,心眼已开。没准是两人父亲为了女儿前途扫除障碍而煞费苦心安排。当时如梦年纪还小,如今又思念父亲,自然冯若神谕。
“其实这几天同你妹妹相处,她说你是个好姐姐。”唯一可称得上血脉之亲的人,平时不说话不交流,反倒是对着袁骁这个外人大吐特吐苦水,还真奇特。
不过,他不反感这种被信任的感觉就对了,反而周身暖洋洋的很是受用。
“这样啊……”如梦因为回忆与叙述而紧绷的身体明显放松。
“要我说其实你已经很幸福了。”袁骁恶劣本性又发作,“身为女子而成为头人,接受至少几百人崇拜的目光,指东向西不亦乐乎;另外你要照管的事情也不是很多,比起……我说是比起其他部,这里还真是单纯得令人感动流泪。”
“袁公子去过其他部?”如梦好奇,“也是了,你昏倒在大漠公路上的确是可以去前往关内和安、曹乃至于那色波。我却没有想到。”
“这个不是重点。”袁骁语气嫌恶地突然回避,“总而言之我也知道你和冰雅的事情了。天已经很晚,大家都有事情忙,不如就此散了去睡觉。而苦命的我呢,就继续守在这里。”说吧,郁闷地用靴尖踢散拢成一堆的灰烬。
如梦抬头看天,已不是全然墨黑藏青,而是呈现被水渲染之后那种深深浅浅的颜色,很有规律的按照层次铺展。那些熠熠生辉的群星,如今看来也黯淡不少。
原来不知不觉,她居然与一个半陌生的人谈尽半宿,细想之下,居然还有些不好意思。
“我还是头一次看见这番景象,不错,挺美的。”袁骁不知何时同自己面向一方,抱胸看着天地尽头交融的渐渐色调,若是再等上一会,几乎就要泛出光。
“你守了一夜,觉得累就回去睡吧。”如梦毕竟是女儿家,到底有觉得不自在的时候。只是她能够掩饰的好,于是落在别人眼中,这年轻干练的女子总是一派从容淡定的大家气度。埋汰此处,空自嗟叹蹉跎了年华。
“好啊。”袁骁在偷懒方面总是从善如流。其实他也怕等到金光大振,自己是否能够从那双眼眸中顺利抽身,不至于没顶。
这绝非情根深种,而是人处于特定情况下对于某物的依恋。袁骁自我安慰道,就好像幼年迷恋母亲的胭脂盒,即使晚上睡下也非得拥在怀中不可,是同一个道理。
往后几日,两人继续彼此之间白开水般的交际与日常生活。这星光熠熠下突然的旖旎之夜,虽不曾刻意隐瞒,但也没有人提及。保持惯常的样子,他人自操心自己的,也没有惹来怀疑。
只是袁骁总存着去更为开阔的地方观一回日出的心,却因为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