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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忘了你如今宠爱的如梦,那位同昌郡主还在我手上。”依然觉得有所缺憾,方馥馨不甘示弱的威胁道,“王爷,其实这么多年来你都没有太多的改变过什么。要知道你不想别人伤害你的话,就不该昭示天下何为所爱。”
“但若我不这么做,又怎能确定谁为自己所爱?”
匿于桥下的霞路,悄悄地挨过身子,拉了拉如梦的袖子。
“娘子……”依据口型当是这么说的。她是由衷地为如梦感到高兴。
如梦却无法将眉眼弯成新月的优美形状来加以回应。她只觉得自己在听一件毛骨悚然,而又彻骨悲哀的事。
“很奇怪是不是,”桥上飘下的,是细细碎碎方馥馨的零落语句,宛如错过时节,却最终无法避免凋零的高岭之花,“为什么男人,会爱上一个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女人呢?”
“因为世间每个女子都是不一样的。一颦一笑,呼吸与脉搏的声音……我总是不自觉被吸引。而贵妃,”袁骁顿了顿,终于说道,“万望不以智害德,你我言尽于此。”
“原来如今的我在你眼中,不过是一只被圣上囚禁的怪物罢了。”方馥馨的苦笑一闪而过,“也罢,只是端王爷,我不得不郑重地告诫你,不要以为那镯子套在如梦手上,我便会对她留情。”
袁骁施施然行礼,那是臣子对上的礼节,完美无缺,却再也不发一言,只是转身离去。令方馥馨不得轻举妄动的意思十分明了。
只是他未曾看见这尊贵的女子暗暗深处的双手,听见其回荡在内心中的叹息。
“袁骁啊袁骁,当你的嘴唇开始为她微笑,你的眼睛也就会为她流泪吧。到那时候,你是否会后悔今日与我所说的每一句话。”
充满名为恶意的毒液的花朵,悄然展开在方馥馨的嘴角。她希望体内正在酝酿的冲动能够尽快地化为现实——没有什么比玩弄,审判如梦的未来显得更迷人,更有意思了。
如梦与霞路俱凝神屏气,不敢擅动。只到确定桥上人散,再无动静,那一叶小舟才迟缓地荡出。
“霞路……”如梦重新摘了一朵半开的白莲,举在眼前,那还未全然绽开的花瓣沐浴这月光,流动羊脂白玉的光泽,十分美妙。
“我在大内里住不长了。”她是这样一语成谶的。
泰定帝原本欲做长夜之饮,特令金执卫去挑选了一些西荒的战俘,扎瞎眼睛,迫其引饮下哑药后,捆绑仔细后送了上来,将铁钎钉入双手后插上蜡烛,或是直接击碎下颚骨,灌入灯油棉芯,以此取乐。一时间场内充斥着皮肉烧焦的味道,饶是大胆的臣工见此可怖景象都煞白了脸,只是勉强支撑,不敢退场。
“陛下这是怎么了?”袁骁回到座中,抬眼不见如梦,只得同兰成王说笑解闷。
“登基以后首获大胜,志得意满,便将人不当人看。”兰成王随意地挥了挥手,将身后“人蜡”双手上的火烛熄灭,一时间眼前昏暗不少。但不多一会儿,从人又趋上前点燃。
“真是……”袁骁瞟了一眼上座,见方馥馨面色如常地依偎在泰定帝身边说着什么,也不再言语,举起酒觥一饮而尽。
只是到了下半夜突然下起雨来,风助雨势,格外瓢泼,那些“人蜡”也点了熄灭,又被点上,大殿之中亮一阵暗一阵,显得极为幽玄恐怖。加上阴阳司特派人跪陈星宿位置变动,天象有异,泰定帝只得悻悻然作罢,令各人打道回府。
这不再年轻,却也不是十分苍老的帝王负手站在王座上,脸色犹如此刻的天气一般阴沉晦暗。所宠爱的贵妃早已识趣地告退,偌大殿中,很快就会只有他一人。
但又不会是他一人。
“阴阳司的那群人简直该杀,什么天象有异将会威胁于朕,”他对着袁骁与兰成王相携而去的背影嗤笑。
“朕乃天子。”泰定帝死死注释着,那个被称为自己叔父,与胞弟的男人。
“如今方贵妃已身怀龙裔,这天下,朕终究会牢牢握住。”
袁骁的身形很明显的顿了顿,而兰成王则始终保持着与自己的年龄并不符合的,轻盈速率。
夜宴献囚之后,夏日一步一步贪婪地蚕食这帝京,令其陷入一排古怪的迷蒙与安静之中。而为这一切拉上帷幕的,则是方贵妃怀有身孕的消息。
如今再这般称呼这位贵姬已经不太合适,因为泰定帝不仅册封其为“昭阳妃子”,并且在前朝肆无忌惮地提拔亲眷。他仿佛已经笃定,方馥馨会为他诞下一位太子。
“等那一日,你便是国母。”泰定帝信誓旦旦地保证着,“昭阳将不仅仅成为封号。”
这番对话是隔着帘子进行的,因为怀孕的缘故,方馥馨变得十分衰弱,精神也不是很好。但这并不最令她感到担忧之事,更令人感到不安却是泰定帝若看到其憔悴的面容,会心神倦怠。
对于男人,并不需要抱有太大的信心,你所想要得到的一切都必须依靠自己去争取。一直以来,方馥馨都是这么告诫自己,也是这么做的。
所以,她必须生下龙裔。
帘外的男子面目模糊,就连声音都不分明,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只要知道只有他,能够将自己推向最尊崇的位置,那边可以了。
“多谢陛下关怀。”勉强支撑精神,方馥馨优雅地垂下头颈。
“后宫之事我也不会托付他人,但你也不用过于操心。”泰定帝殷殷嘱咐,有那么瞬间方馥馨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幸福的晕眩,如同穿越当年落花打马,湖堤嬉笑。但那青葱的,面如冠玉的少年早已不复存在,就连最美好的回忆,也被两人齐心协力共同扼杀。
“陛下如此感念,是妾的福分。”她必须明白的,这些都是因为腹中那尚未成型的骨肉所带来的福祉。
“至于陪伴你的外命妇,即日起便送她们回府吧。你身子虚弱,得格外小心留意才是。”
昭阳贵妃的心猛然一跳,张口却无法说出一个违逆的字眼。
“是。”在泰定帝面前的大多数时间,方馥馨所扮演的是一位贞洁而柔顺的好妾侍。
只不过到了此时,如梦尚且持有特殊待遇。离宫之前,方馥馨着命其拜见。
没有悬挂明纱避光,也无竹帘避风,整个殿内开阔明亮。异域的郡主坐定堂下,参见这里的女主人。
“把手上的镯子拿来奉与我瞧瞧。”方馥馨毫不客气,开门见山。
如梦顺从,颇有些费力地想要从腕上退下那只金线缠绕的珍珠镯。只是手寸略大了些,待得摘下后,双手已是涨红且刺痛不已。
“看来,不是自己的东西,无论如何都无法称心如意。”
“若不是贵妃命我这么做,我与它本可相安无事。所以可知,强求不得的确会令人感到痛苦。”
“你可明白自己在说些什么?”方馥馨的手无意识地抚过一颗颗匀称圆润的珍珠,抬眼打量坐下那貌恭之人,自眼眸深处浮上一抹很绝凌厉的神色。
“臣女这些日子左右无聊,便学着宫人抄写佛经,故而有所得。绝非有意于贵妃之前卖弄。”如梦的口齿清晰而伶俐,硬得好像大漠之中的白骨,叫人下不了嘴去啃上一口。
方馥馨陡然有些胸闷气胀,居然不想理她,却又不好这么让她出去,折堕自己威风。便又感叹似地举起那只镯子,用故作怜悯的口吻询问如梦,“郡主,这镯上原本镶嵌有一十二颗珍珠,你可知为何第五的位置,会变作红珊瑚。”手腕翻转,只见那珊瑚珠子灼灼其华,益发衬得珍珠温润如玉。
方馥馨的面容娇艳似姬珊瑚,性格却如同珍珠一般闪动着淡然的光华——世人是这么称赞伊人的。因为他们并不十分了解她。
“这是袁郎母亲传给他的镯子,说是可留给真心相爱的女子作为信物。只是当年我进宫前就将此物还给了他,不曾想那孩子性子暴烈如火,居然当着我的面把它狠狠砸落地上。那颗珠子,怎么都找寻不到了。”
“然后呢,又如何?”可能是真的埋头抄写过多佛经,此刻如梦的神情看来只有一派安宁平和。
方馥馨软弱地叹息,叙述也就越发绘声绘色起来,“没有什么而后。只是自进宫之后,我总想着那颗珍珠飞落不见的样子。它到底去哪儿了?总会这般不自觉地想起,但却没有勇气去找到那一模一样的珍珠。终有一日年节赏赐,我便给了这颗姬珊瑚与他,如今见到了,也总算明白三郎的心意。”话已至此,就连方馥馨都信以为真,忘情纵横。
“哦,臣女愚钝,不知贵妃所指的,究竟为何?”
“你虽此刻为郡主,但骨子里终究流的是蛮女的血,不知道也不打紧。”方馥馨理所当然,仿佛事情本该如此。
“我们汉家有一首诗,掌上珊瑚怜不得,却教移作上阳花。说的是你所珍爱的东西终究是留不住的,因为她会为人所夺,被摆放在至高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