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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怕如实说了,王爷会不高兴。”
袁骁幽幽叹息,若面前换做他人,见他此番荣光暗淡失色的模样,不知不觉地就会心软。
“实话和你说了吧,如梦此刻陷于宫廷之中。我见不到她,却心心念念所想的都是她了。”言下之意,自然是屠苏说出什么所以然来,他都不会在意。
“此番前来,除了同梦姬与冰雅禀告赫日黛部的事以外,就是想见一见梦姬。”屠苏倒也没客气,大喇喇地倾诉相思之意,“我与她这些年来虽无那男女之情,细想之下又非纯粹的兄妹之谊。在下还没枪高的时候就随着父兄戍了边,读书少,竟不知如何形容这种感受。”
他觑见袁骁深情,一脸想要发怒,却又好笑地看着自己,也不羞涩,声音越发放柔,“如今如梦算是安定了。可我却憋得难受,还是得回西荒去。只是想到就此余生再不复见,必须得好好地道别。”
“你倒是不怕死的,之前咱们费了多少力气才从萨利赫那老贼手下逃脱?如今齐春明都治他不住,你孤身一人回去,又能干什么?”袁骁脑子转得极快,很快便想出答案,却又觉得匪夷所思,忍不住多问一句,“为了那个什么……那色波的公主?”
“是哈玛雅。”屠苏点点头,却又摇了摇头,“但也不是全然为了她。”
“你定是傻了。”袁骁断言,“不像是疯了。也好,既然入了帝京,便好好地住上几日,我安排你同如梦见面。”这血本下得足够,彩头也很大,小王爷以为屠苏必然会答应。
而后者却是又摇了摇头,“不用,这些事你都能告诉梦姬。而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恕难浪费于此。”
“我可是真的生气了。”袁骁已经很久没露出这副刁钻,蛮不讲理的小男孩神情,当即拂袖,作势要走。
“看得出来,你将梦姬照顾的并不是很好——至少,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好。”屠苏的一句话,终究将袁骁打回原形,迟疑地转过身来。
屠苏做了个手势,“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们之间还有那么多时间。好吧公子,请你坐下来,至少有那么一次,安静地听鄙人说说话吧。”
天色已经暗透了,大内之中处处举火,无论你是身在其中也好,或者遥望,都会因为这一袭孔雀华翎般的展开而由衷地叹为观止。巧夺天工,人世绝无仅有的壮丽,在都城营建百年之后,哀哀老去之时,依旧能够被这般赞叹。或许有太多的期许与祝愿被拴在上面,同这王朝一样。
牛车碾过了巨大宫门的黑暗,辚辚地驶入。伏火搀扶袁骁下来,改坐抬轿。剑履上殿,宫内走马,不过是泰定帝许诺的诸多镜花水月中的一种。
袁骁居高临下地看见伏火与抬轿之人说些什么,而后者则微微点头,做出了然于胸的动作,心中不由地一轻松。
“王爷,都安排妥当了。”伏火适时地凑上前来,宽慰道,“都是自家与兰成王安排的人手,断不会出错的。”
“她那边呢?”因心中盛满期待,故而特别惴惴不安,决不能接受功败垂成。
“霞路也是个稳妥可靠的。而且王爷也知娘子个性,断不会出什么乱子。”伏火原想说二人一心一体,想了想,终究还是自己压了下去。
不是时候。
“那就去霓光亭。”那是大内东苑一处景致,灵璧石堆成错落假山上雕凿一小亭,夏日观赏旭日东升尤为灿烂而合适。却因先帝朝先后有好些个宫人,乃至于妃子自戕此处,不明所以,令人敬畏,故此时已少有人来。
中宫位悬,方馥馨为首的一干女眷自然是要陪着泰定登临建礼门,好好享受一番山呼万岁,万众敬仰的快感,沐浴在艳羡嫉妒的视线之中。而如梦只不过是一枚用来牵制,试探袁骁底线的小卒子,偶尔允许其偏出轨道,并不算犯下忤逆的罪过。
袁骁还未来得及将飘出很远的思绪稳妥地收回,整理一番,轿子顿了顿,却是到了。
抬眼望去,那假山与小亭凝注夜色之中,轮廓起伏锐利,走势极为陡峭,如被固化的远古猛兽。还有那么一小段路,必须得靠自己走。
袁骁开始觉得心安,直直地朝着心爱的女子走去。起初他只能看见一团橘色的灯火,约莫地散开在半空之中。那是如梦提着黄铜灯吧;继而是那久违的,熟悉的轮廓,以至于织入衣料中的金银线条,以及簪戴在鬓边,瑟瑟颤动的花钗。
她一定是在想着我吧,袁骁不由地眼眶一热,自如梦身后将她紧紧抱住。
她显然是没有任何预料地被吓到了,原本提在手上的灯笼砸在地上,咕噜地翻滚几下,便熄灭了。
与此同时,远处突然爆发出尖锐的巨响,各色缤纷的礼花先一步地窜上半空,为这对有情人苍白的脸上做了少许点缀。
这少许填补的沉默所带来的空白。但也不过是一小会儿的事。
“为何坚持要见我?”如梦的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嗔怪,没有半分好气。袁骁应该比自己更清楚这么做的危险性。只是自己还是来了。
相思形欲露,欲掩不从心。
“你本就是我的人,要见你哪里需要什么理由。”袁骁轻而易举地转过如梦身子,吻上那朝思暮想的,玫瑰花瓣一般的唇瓣,渴求而急切地探索。
“等一下……必须……一定是有了……”这是无法抗拒的吻,因为自己也满心地期待许久。当天知道自己必须在这浑然陌生的环境里,绷紧神经对付一个皮笑肉不笑,心思缜密的贵妃,与似曾相识的自己的“母亲”,刻画记忆中袁骁的容貌,一寸一丝,便成了为数不多的乐趣。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你得告诉我。”小袖衫的衣襟被拨弄得零乱,半月孤清清的冷光覆盖在如梦蜜色的肌肤上,宛如聊胜于无的薄纱。
完全无法抗拒眼前这个人,如梦想着。却凭仅剩的理智推拒。
而袁骁终于也在几个深呼吸以后,冷静地克制住了自己。
“屠苏来过,他要我对你说,你的族人一切安好。”说完,袁骁不由自主的微笑起来,伸出手替如梦整理散乱的鬓发。抽出一支花钗,收在袖中。
她的眼睛被点亮,绝非月亮群星,或是再度升起的烟火缘故,而是因为自己所传递的消息。
“天啊……”如梦喃喃,“真的……”
“我想他不会在这么大的事情上欺骗梦姬。而我,也希望能够亲自告诉你这个消息。”冒险的理由总是起源于一簇渺小的火苗。是这样吧,因为无法忍受,看不见梦中人那微笑莞尔的样子,所以必须入宫亲见。感受她的笑容与温度,才知绝非一人身是客。
“如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我会带你去岐州的升隆镖局,见过总镖头薛自山,你就明白。”
如梦用力地点点头,已是泪盈于睫。却发现自己不得不依在袁骁怀中,方才能够不感觉天旋地转,站稳身子。
“还有一桩事,我必须要你清楚。”袁骁语调突而转为严肃,双手紧紧拥着如梦的同时,几乎抓疼了她。
“明日之后,我会上奏今上,请其放你出宫回府。而你,也必须想方设法,让方馥馨同意你回来。”直呼贵妃名讳,也不知是否故意。
“你明白我的话了?”
“我知。”如梦了然地点点头,“即使万一发生些什么,我也会想办法出宫来寻你。”
袁骁因这份敏锐而诧异,却只做云淡风轻的样子,抚摸其褐色的,微微卷曲的头发道:“这儿是京内,怎会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如梦未免想得太多。”
“正是因为这是京内,处处杀机,才必须步步为营。”如梦执其袁骁的手,坚定道:“袁郎,这些日子我总觉得自己无用。只是……若是有什么,我也必不愿意成为你的负担!”
他心神震慑,居然找不出话来安慰。而仿佛是十分突然地,远处烟火谢幕,夜风送来晚钟,势大力沉的一声,如击心上。
“王爷,娘子,是开宴的时候了。”相聚的时间总是短暂得难以把握,伏火已在一旁提醒出声。
“该是走了。”霞路也上前,便要搀扶如梦。
“等一等。”袁骁终究还是伸出手挽留,飞快地将一串手链套在如梦手腕上。
“去吧。”他失神地叹道。
第廿六章
这一夜星辰长风,有人披拂火树银花与灿烂星月,俯视众生;也有人匍匐于深长寥落的阴影之中,无奈又咬牙切齿地蛰伏。
与袁骁分别后,明明欢宴之上仍需一一重新见过,可霓光亭中惊心动魄的感觉却不复。那宛如冷锐刀光剑影翻飞后尚未曾来得及擦拭的温热血迹,又如同于刀锋上跳起潋滟的舞蹈。透过一层明纱,能见灯火簇簇,但宫墙所圈的范围大部分依旧是晦暗的,看不清的。她只觉得方才被袁骁亲吻过的地方犹有缠绵的温柔和热度,人却倦极,沉沉地想要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