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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都不免有些感慨。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倒也并不觉得无聊,这时候不远处有个年轻黄|种男子站着观察了三人一会儿,手里端着红酒杯微笑着走来,大家礼节性地碰了碰杯后,来者热情地开始攀谈。
“华国人?”
行初点点头,细细打量了下对方,眼中略闪过一丝了然,笑笑:“原来是陈绍恩陈大家,久仰了。”
名叫陈绍恩的家伙似乎对别人认出自己并不惊讶,从善如流地和看上去比较和善的戚同学交流起来,当说到他国学大师的身份时,子昕忍不住往郑修背后缩了缩。
陈绍恩看子昕对自己一副老鼠见了猫的样子,躲在人后又偷偷露出眼睛怯生生打量自己,不由心生好奇,可郑修偏偏把子昕挡了个结实,他便先把注意力放到郑某人身上,问:“这位先生是……”
“郑修。”
“郑先生在哪里高就?”
郑修正在享受往子昕嘴里喂肉的乐趣,也就对他爱理不理,他没回话,行初便在旁稍稍圆个场,打趣道:“他是个农场主。”
“……那戚先生?”
郑兔子凉凉反击:“IT民工。”
“那这位……”
“家眷。”
这样的回答让陈绍恩狠狠抽了抽嘴角,不由再次打量三人,联谊会气氛轻松,不过大多数人还是西装革履出席的,虽然也有牛仔裤的存在,但是放眼望去,也只有那几个真正声名斐然的大咖才会穿得那么随意,可以说是一种刻意而为的炫耀。而面前这三个一身扔在人群里就找不出来的休闲装,虽然看上去都是一表人才,但神情态度也实在太没追求了,简直就是单纯来吃喝一顿的架势,过去也没有听说过什么郑修啊戚行初之类的名字,怎么看都有一股暴发户的气息扑面而来。
在国外看到老乡的热情渐渐被浇熄,陈绍恩有点萌生了退意,他自己出身书香世家,爷爷辈是清朝有名的大学士,父亲也是当世文豪,自己继承衣钵,饱读诗书六岁作赋,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文人傲气的,见了这三人一副混吃等死胸无大志的样子,心里就有些不太痛快,又不好拂袖就走,当即就开始琢磨怎么脱身。
只可惜陈大文豪还在想着如何保全双方面子地遁掉,某些人却早已经巴不得他走了,行初分了两分心神和他客套,也在不动声色地在人群里寻找着什么,恰巧这时候眼角一扫看到了某个身影,他眼睛一亮,却是率先起身告辞:
“我似乎看到个朋友,抱歉失陪一下。”
子昕躲在郑修背后,歪着头看他绕过好几张桌子走到远处,从侍者端着的托盘里拿了杯香槟,直直地走到一个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男子身旁攀谈起来,对方看神情似乎一开始对他有些陌生,但不一会儿两人就相谈甚欢了。
看着行初与人谈笑风生的样子,见他说话的口型似乎也不是中文或者英语,而是他不知道的某种语言,子昕不由有些怔忡,只觉得这个人身上好像折射出了亮眼的光芒,给他增添了几分神秘,又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赞叹。
“……先生,先生?”子昕听到有人在自己旁边说话,他扭头看去,是那个国学大师陈绍恩,对方朝他笑笑,似乎带着点安抚的味道,问:“你是在躲避我吗?”
天知道子昕这辈子最怕的就是语文老师,国学大师那可就更要命了,就怕被人拿个一两句诗词典故出来考一考,他绝对要穿帮到西伯利亚去。窘迫地看了对方一眼,又往郑修身后要躲,双手抓着郑修的衣角,分外可怜。
“我,我语文不太好……”
郑修憋着口气闷笑,哪料某人恨他白看戏,不帮自己把人打发掉,偷偷用手捏了他腰间的一点点软肉,缓缓地拧了三百六十一度,把一股憋屈劲儿全使到了他身上,某只兔子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这一幕都让陈绍恩看在眼里,他虽然出身世家,但有出国留学的经历,见识不浅,见了这两人暗地里的互动,好笑之余又有一些惊愕,猜测着两人可能的关系,脸色就不由带出几分古怪,暧昧地恭维:“两位先生感情深厚,真是……登对。”
郑修略一挑眉,这时,正前方传来一人惊喜的声音:“瞧我看见了谁!”
随着话音,一人率先大步流星地向他们走来,陈绍恩闻声回头,见了来者不由眼前一亮,热情地迎上去:“薛先生,什么风……”
那人当真如同一阵风一样直接从他旁边掠了过去,和陈绍恩身后两人来了个结结实实的大熊抱,引得周围人一阵侧目。
“天啊,我竟然能在有生之年再见到你们俩!”
躲在郑修背后的某人那自从见到陈绍恩之后就纠结着的眉眼终于舒展开来,整张脸都容光焕发了:“薛海天,好久不见。”
海天前一秒还是端着架子的衣冠禽兽,下一秒鼻涕眼泪就一股脑全往外流,手臂揽着两人就开始叽叽喳喳地说起阔别重逢的话来,时隔多年,如今的薛海天除了看上去成熟了,见到老熟人时依然还是那个大学里冒冒失失的家伙。
紧随在后的是另一个人的脚步声,子昕看过去,又是一个大大的惊喜:“沈仲哲!”
仲哲性格稳重,自然不像薛海天那样看见了谁就东突西撞地冲过来,他保持着良好的风度向两人笑笑,眼中的感慨和惊喜却一点也没少,温声询问两人当年突然离去后都发生了什么,和海天说了不少近两年的近况。
说起来,薛海天倒是受了子昕很大的影响,他大学里学的是卫星通讯方面的专业,和计算机是一脉相承的,跟子昕当舍友的日子里被潜移默化了不少,子昕当初在搞软件自由主义的革|命,也没有太过瞒着他,再加上薛海天爱缠人,Octo的ID名在当时的海天眼里也偶尔掠过几遍,只是一直没有在意而已。
直到子昕走后,Octo之名越传越广,只要是计算机行业的人士基本都听说过,后来海天早早博士毕业,先是在博士后流动站做了两年,后又进了企业工作,也就渐渐回过味儿来,发现这个过去同学如果真同自己猜测的一样,或许真是不得了了。
海天平日里大大咧咧,却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是不该宣扬出去的,几年里心里一直憋着这个振奋人心的疑问,就好比猫抓一样,今天可算找到了宣泄口,当即就把子昕拉到一边,偷偷咬着耳朵证明猜测。
子昕被他问得额头冒汗,最后只能老老实实地承认下来,再三告诫他不能向任何人透露出去,海天嗷嗷说好,只差指天发誓了。
对于郑修,子昕的舍友们也是熟悉的,大家聊了好一会儿,陈绍恩在旁愣愣地看着,他和薛海天有那么一点儿点头之交,这时候就悄悄把人拉出来问:“薛先生,你们和……认识?”
“那个看上去很好欺负的,是我大学同学啦。”薛海天好心情地答道,后又想起什么,脸色有些感慨:“不过只读了大半年就早早离去了……”
“辍学?”
“不,是毕业。”
陈绍恩不解了,薛海天的大学他知道,华国鼎鼎大名的京大少年班,什么叫早早离去,毕业?
海天看他脸上的表情就知道陈绍恩在想什么,就给他解惑:“92年轰动华国的京大提前毕业少年班,还记得吗?当年他毕业时,我们整个学院都翻天了,事后多少老教授辞职回家啊,啧……”
陈绍恩好好回忆了下,似乎还真有这么回事儿,算算年龄也是吻合的,只不过对于这样的天才学生,一般人也只是听过算数,这人后来又没有其他轰动的事情,也不知道大学毕业后都做了些什么……自然是记不住脸的,他有些释然,又问:“那他怎么没收到请帖?……”而是作为家眷跟着别人来的。
“估计是没法发到他手上吧……”海天用食指挠挠脸。
什么叫是没法发?陈绍恩吸吸鼻子。
“……那他旁边那位?……”
“你不是吧,读书读傻了吗?”薛海天瞪大眼睛:“袋鼠国零售业巨头梅耶前董事长,你不认识?”
海天一边说着,从一个烤架上切了块肉,放到陈绍恩面前的盘子里,语重心长地说:“尝尝吧,他家农场里的羊羔肉。”
“……”
正在这边其乐融融的时候,行初回来了,旁边跟着一个文质彬彬的白种男人,他不认识海天和仲哲,不过看大家气氛不错,也便对两人和善地笑笑,半侧过身介绍自己带来的人:“这位是尤利西斯,世界顶尖的心理医师,郑修,你的记忆要不尝试着找他……”他是知道郑修的记忆问题需要什么来治的。
郑修闻声扭头,视线恰好和那名为尤利西斯的医师对个正着,短暂的几秒对视间,医生原本平静的脸倏地僵硬,瞳孔迅速放大,就像看到了极其可怕的东西一样,脸上露出惊骇的表情,竟然什么也没说转身拔腿就跑,所有人都被他突如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