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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秦菁知道,他的不看,实则是因为早就把她的一切看透。
“这几年有关我的事,事无巨细想必父皇都已经了若指掌,什么话我都多说无益,不过有一句话还是得要告诉您,荣安对您,没有半分不敬或是亵渎的意思。”秦菁微微一笑,也把目光从他脸上移开。
她不看他的脸,也是因为知道看不透。
“是吗?”楚明帝手指叩着大理石的桌面,默然闭上眼,“这样说来,刚才在前殿发生的事,你也是没准备对朕解释的了?”
“陛下需要荣安的解释吗?”秦菁反问,面容宁静,而无一丝的羞愧哪怕是不安。
楚明帝像是突然有了点兴趣,似笑非笑的扯了下唇角,等着她的后话。
秦菁从桌旁站起来,挪到一旁的栏杆前侧影对他站定,然后才是慢慢开口道,“有人想要觊觎我的丈夫,伤害的我的孩子,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人妻,为人母,最寻常不过的事情,所以我不觉得需要对任何人解释。”
这个女子,狂妄而大气,但在骨子里却又似乎偏执的要命。
楚明帝心里微微一叹,“奕儿他喜欢你,看重你,本来就不是朕能左右的事情。你们之间的事,朕从来就没打算插手。不过现在,既然你做了他的妻子,那么有一句话朕却还是要问的,你觉得自己适合坐在一国之母的位子上吗?”
她不准别人觊觎她的丈夫,对于想要伤害她孩子的人,不择手段的疯狂报复。
这样的女人,即使她能翻云覆雨行走于朝堂之上,但在感情上,怎么看都太过狭隘了。
这不是身为一国之母应有的品质。
“陛下觉得他适合坐上一国之君的位子吗?”秦菁的目光沉了沉,反问着回头看他。
楚明帝侧目看了她一眼,目光深邃而不见内容,片刻之后才道,“不是他合不合适,而是他自己想要那个位置。”
为了有能力将她们母女接回身边来保护,楚奕毅然而决然的选择了这条路。
作为父亲,他也从未问过他心里是不是就是真的想要去做这个皇帝。
从这一点上来看,自己的儿子比他深爱的女人还要偏执。
“那么我也告诉父皇,不管合不合适,他身边的那个位置,我都要。”秦菁笑笑,目光之中有一种明亮光影闪烁。
楚奕之所以要这样做的原因,她再清楚不过。
楚明帝怔了怔,随即脸上的表情又再冷淡下来,慢慢道,“掌控一个朝廷,远不似你们想象的那样简单,其中有无数条的关系纽带需要牵连和维护,你们这样,势必要付出比别人更多于几倍的艰辛。”
后宫和朝堂从来一脉相承,很多时候,后宫嫔妃都是维系前朝各方势力的纽带。
换而言之,如果他们两个一意孤行,那么要做到同样的平衡,就需要多费很多的周折。
楚明帝的暗示秦菁懂得,但楚明帝势必也知道,要维系前朝的稳定,最得力的助力并非在于后宫的裙带关系。
所以他今天会说这一番话,其实只能算做试探。
秦菁微微一笑,不动声色的忽略了这个问题,反而话锋略略一转,正色道,“父皇的疑问,荣安都已经给了您答案,现在,恕荣安莽撞,我是不是也可以请教您一个问题?”
“你要跟朕讲条件?”楚明帝眯了眯眼,不置可否。
秦菁觉得他这个眯眼的表情和绒团儿很像,忍不住就哑然失笑道,“荣安不敢,只是机会难得,想和父皇推心置腹的说两句罢了,当然,如果父皇不愿意,那也便算了。”
楚明帝看着她脸上表情,半晌,又往旁边移开目光道,“你想问常家的事?”
“是!”秦菁也不避讳,走回石桌旁边重新坐下,目光不避不让直视楚明帝留给她的侧面轮廓,“今日前殿发生的事,其实荣安也想要跟父皇要一个解释。不,不只是今天在前殿发生的,应该说是从数月之前,从父皇为阿奕拟定常家女要为他议亲的那件事起,父皇是不是就欠着他一个解释?”
楚明帝抿抿唇,目光深远不置可否。
秦菁等了片刻,没有等到他的回答就又继续说道,“从知道他的存在的那天起,您也同样知晓了我和融丫头的存在,你明白他的意图和每一步打算,明知道他不会娶常家小姐,却还故意把常家人推出来,迫使他们成敌。然后就撒手,不闻不问,由着我们双方兴风作浪,把常家人一步一步逼入绝境。据我所知,父皇您的行事一向光明磊落,而且以您君临天下将近三十年的手腕和段数,要去一个常家,何必如此大费周章?不动声色的办法应该多的是,何必非要把事情转到他的手上呢?”
“那你以为朕为什么要这样做?”楚明帝的目光动了动,似是沉吟了一声,仍旧没有回头。
秦菁脸上的表情沉寂下来,她低头又抬头,似乎很是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咬牙开口道,“如果我没说错的话,常文山应该是皇后娘娘的人吧!”
“老六告诉你的?”楚明帝道,半分也不觉得意外。
秦菁耸耸肩,算是默认。
毕竟她在西楚帝京根基尚浅,很多事,不过楚奕的手,是很难弄一个水落石出的。
楚明帝此时才终于正式的抬眸看了她一眼。
他以前就只知道自己的儿子对这个女人一片痴心,却未曾想到,他们双方之间,无论的朝堂还是后宅,竟是连一点的秘密也没有。
曾经一度,他也曾无数次的努力,渴望可以和一个女人这般没有隔阂的在一起,但终究死生不得如愿。
却不想,他苦心孤诣一生而不曾得到的,他的儿子,竟然拥有了。
不知道是欣慰还是嫉妒,楚明帝突然觉得他今天的感情波动似乎有点过分了,于是暗暗提了口气,把起伏的情绪压平下去。
“即使他是皇后娘娘的暗桩爪牙,父皇您不容他,要除却他也断然犯不着一定要把事情推给阿奕,到底是什么了不得的的理由,让您恨他至此,却又不屑于亲自对他动手?”秦菁道,语气里已经颇有几分咄咄逼人的架势,似乎非要一个水落石出不可。
楚明帝没有再说话,重新开始闭目养神。
秦菁却已经没了耐性跟他耗下去,索性就全盘拖出。
只不过这一次开口之前,她却是分外的慎重,心里砰砰直跳,暗暗的调剂了好一会儿的气息才一个字一个字,仔细认真的开口道,“是——和皇贵妃有关?”
楚明帝如遭雷击,整个身子剧烈一震,骤然睁开眼。
他的容颜已经苍老,即使气度使然,人前人后威仪不减,但在那一瞬,秦菁还是从他鬓角斑白的银丝中看到了明显的苍老痕迹。
那种苍老,与容颜无关,全都源自于心。
他是真的老了,沧海桑田的一颗心,积淀了太多的尘埃往事。
当那些尘土裹成壳的时候还能很好的隐藏,而一旦有人扫掉了那层灰,里面那斑驳的内里露出来,就再也无所遁形。
看着这个叱咤风云,永远立于云端的男人,秦菁的心里突然凭空而起一丝悲悯的疼痛。
她别过脸去,不敢再看,只是竭尽全力的放平了语气道,“阿奕查过,皇贵妃最后在世的那几年,曾经不止一次的遭遇神秘黑衣人的刺杀,那些人都和皇后娘娘有关,而最直接的却是通过常文山的手派出去的。”
楚明帝按在石桌上的一只手慢慢收握成拳,指间关节隐隐发出细微的响动。
他紧绷的唇角,脸部肌肉都压抑的带了种怪异的痉挛。
那是他心爱的女人,他爱了一生不得,而又始终不肯放弃的女人。
秦菁知道,她不该提,可那个人却不是她不提就不会在楚明帝的心里出现的。
当然,她不能说,叶阳皇后派出的那些杀手,最直接要下手的对象其实并非叶阳敏,而是他的另一个儿子,一个如昙花绽放在他眼前,无限美好的一瞬,却又飞快凋敝,并且,永远不愿意被他知道和承认的儿子。
“如果只是因为他曾对皇贵妃下过杀手,您就更有理由亲自处置了他的。你不出手,是因为你心里矛盾,不愿意沾手。”秦菁怅惘的一声叹息,默默垂下眼去,“我记得阿奕跟我说过,当年皇贵妃身体和精神都是在她和莫家公子大婚的那一日上受到打击垮下来的,莫家公子的死,应当也是过了皇后娘娘和常文山的手吧!”
这最后一句,她没有追问楚明帝真假对错。
虽然从头到尾,只有这一句才是完全出于她自己的猜测,但却已经笃定了想法。
叶阳珊太清楚自己姐姐的为人了,那么一个真性情的女子,既然没有办法用寒冰利器杀了她,那么便用她最依赖的一个“情”字将她摧毁。
就在她满心欢喜要嫁给自己心爱的男人相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