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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不是亲见,于是便很难想象,眼前这个看似娇艳柔弱的女子,也会有那般冷清嗜血的一面。
然而她利用他,并且险些将他置于万劫不复的境地却是不争的事实。
“你倒是个难得的明白人。”楚风冷笑一声,眼底闪过一丝寒光,“既然你心里有数,我也就不和你兜圈子了,这一战,本宫势在必得,祈宁城必须归我所有。请长公主过来没有别的,就是暂留你在本宫军中坐一坐。秦皇陛下那里,本宫已经让人递送了信函过去,只要他能如本宫所愿,让出祈宁以南五座城池,那么咱们皆大欢喜,来日西楚军队接管祈宁之时,本宫会亲自遣人护送长公主回去。”
“五座城池?”秦菁漠然一笑,眼神讥讽,“你西楚与我大秦对峙数十载,唯这一座祈宁城都尚不可得,殿下这次却异想天开的要拿我秦氏五座城池,您这胃口是不是太大了些?”
“本宫是不是异想天开,还要看荣安长公主您够不够这个分量!”楚风轻蔑的一扯唇角,仰头饮了一杯酒,斜睨她道,“殿下觉得您的性命,不值得这五座城池来换?”
“怎么会?”秦菁心里冷笑,面上却是不辨真假的又提起壶来给他倒酒,“本宫惜命的很,只不过却是觉得殿下太过拘谨了。本宫承蒙我皇陛下抬爱,任的是监国之职,手掌半壁江山,五座城池换我一条命,殿下,您亏了!”
楚风的脸色变了变,竟是没有想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口气。
秦菁把满满的一杯酒递到他手边,看着他眼中渐起的防备之色,这才终于凛冽了眸光,冷声说道,“做人不可以贪心,有些事,要的不过就是个意思,如果今日换做是本宫,我要的定然也不过你退兵三十里,让出你西楚境内第一座城池罢了。可是殿下,您是当真觉得我皇陛下少不更事,还是觉得本宫一条性命,抵得过万里河山壮阔天下?”
她的语调不高,但是字字铿然,于无形之中竟然有种力拔山河的震慑力。
世人皆言,秦宣帝和荣安长公主姐弟情深,此举虽然卑劣了些,可一旦奏效,那对西楚而言,却是裨益无限。
这个道理,秦菁也懂!
西楚和大秦都是地域广博的泱泱大国,五座城池的范围其实对谁来说都只是个不痛不痒的存在。
只是双方对峙多年,胜负难分,从某种意义上讲,这是一种平衡的态度。
此时若是秦氏让出五座城池,那么在士气之上,整个秦军方面势必大衰,甚至于也极有可能在国民百姓之间引起恐慌。
民心失,则天下不稳!
楚风的这个如意算盘,当真是打的响当当。
他却没有想到,这个道理,秦菁这女子竟然也领会的如此通透。
他张了张嘴,半晌之后忽然释怀一笑,忽而拍案而起,倾身于眼前方桌之上,以泰山压顶之势将秦菁罩在他身体的阴影之下。
“荣安长公主,果然不同凡响,本宫今日当真是见识到了。”他的声音冰冷而不带温度,死死的盯着秦菁稍微朝上仰起的面孔,几乎是咬牙切齿道,“之前我还不敢肯定,但是现在,我要一个明白,那日延庆殿上发生的一切,是不是都是出自你的手笔?那个姓莫的小子,是受你指派?和你一并串通好了的是吗?”
终于,还是要开始算旧账了!
秦菁眉毛一挑,厌倦的看着他这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同样是语气森寒的回他,“听本宫一句劝,有些事,你还是不应当知道的太多,想必——叶阳皇后也不会希望你追究下去。”
楚风敏锐的感知到她语气之中极不明显的一线叹息之声,心里防备再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叶阳皇后明白,将来如果还有机会,你大可以去向她问一个明白。”秦菁道,轻而易举的避开这个话题,“说正事吧,如果今天大秦方面不准备受你的威胁,你下一步又准备怎么办?”
这件事的确非常棘手,秦菁在他手上,大秦方面势必不会善罢甘休。
他们若是妥协,也便罢了,如若不然——
要杀秦菁,他也还得思量着来。
毕竟之前楚越的想法也有道理,死一个秦菁,保不准就要激怒了大秦方面,进而鼓舞了他们是士气。
“有你在我手中,总是张王牌不是吗?”楚风扬声一笑,紧跟着又再度敛起神色,忽而抬起一手捏住秦菁下巴仔细打量起她的脸孔来,语气悠然的慢慢道,“本宫听闻,殿下新招的那位驸马爷此时也在秦营之中,如若本宫将你缚了带到两军阵前,却不知道会是何种效果?”
秦菁目光凛冽,毫无惧色,闻言却是轻笑出声。
她没有避讳楚风的手,而是就势慢慢起身,一点一点脱离他的控制,在桌子另一侧,摆出对等的架势与他对望,“如果真有这样的机会,殿下不妨一试!”
她的双手撑在桌面上,形容冷酷,明明是纤细的一抹剪影,却仿佛于无形之中迸射出凛冽的杀气,渲染着整个大帐之中的空气都跟着冷凝下来。
“你真的不怕!”楚风的心里震了震,眉心不觉叠起一道不明显的褶皱来。
有生以来,他还是头次见到这样强势霸道,不惧生死的女子。
印象里即使果决狠厉一如叶阳皇后者,也曾经失态的哭豪乞求过。
可是眼前的这个女子,目光刚毅而坚定,他发挥了自己所有的想象力,眼中所见,心中所记,永远都是她脊背笔直的那一种姿态。
这女子,仿佛生来就是注定立于万人之上的征服者。
她的脚下,可以踏着血肉白骨,乃至于万里河山。
成与败,所持的永远都是这一副傲人风骨。
这种俾睨天下的凛然之气,他这一生恍惚只在他那至高无上的父皇身上见到过。
可是那一日延庆殿上,那个他一直以为无坚不摧的铁血帝王终究还是露出软弱的一面。
两个人,正面对峙。
楚风的眼神逐渐纷乱出别样的情绪来,正在心烦意乱的时候,外面突然一个侍卫跌跌撞撞的闯进来,惊慌道,“殿下!”
这样的对视之下,他自己本来就已经处于下风,再被这个奴才惊慌失措的闯进来——
楚风顿觉士气大败,抬手将手边的酒杯狠狠甩在他脚下,怒声道,“没规矩的东西!”
帐篷搭建在野地之上,为了遮掩泥土散发出来的湿寒之气,楚风的这间帐篷里,整个铺了大片的地毯。
杯子落地,没有碎,却是水酒撒了那侍卫一脚。
“殿下恕罪,是奴才失礼!”那侍卫慌忙跪下请罪。
“什么事?”楚风一甩袖,从桌前和秦菁的对视中不动声色的抽身而退。
“是——”那侍卫张了张嘴,却是欲言又止,拿眼角的余光瞟了眼立于大帐当中的秦菁。
秦菁无所谓的重新弯身坐下,提了筷子,丝毫未曾觉得不自在的从容用饭。
楚风回头看她一眼,心里一堵,嫌恶转身往门口走去。
那侍卫急忙起身给他打开毡门,楚风便是头也不回的一脚跨出门去。
秦菁一边挑着桌上爱吃的菜用上几口,一边侧耳注意听着帐篷外面的动静。
那侍卫压低了声音与楚风说了些什么。
“你说什么?”楚风似是刻意隐藏了语气不想被她听到,但是因为太过震惊,声音还是有些拔高的透进来。
随即那侍卫又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然后便是两人一前一后离开的脚步声。
楚风的这座帐子和武烈侯的帅帐毗邻,建在整个西楚军营的中心位置。
他对这里的守卫似乎是很放心,临走也再没有多派人手管制她。
秦菁慢条斯理的坐在桌旁吃饭,楚风去了大约有一刻钟便又匆匆折返。
这一次他回来的动静里混杂了更多的浑厚的脚步声,他像是有些气急败坏,一手抖开毡门闯进来,乍一见到秦菁优雅进食的模样,一张脸顿时黑成了锅底灰。
“这个节骨眼上,殿下真是好兴致。”楚风冷笑,站在门口,背对着外面夜色,目光阴测测的看着她。
秦菁放下筷子,拿帕子拭了拭嘴角,依旧笑的从容不迫,“太子殿下的气色不好,可是外头出什么事了?”
“你知道?”楚风怒然开口,说着却是话锋一转,恢复了闲适的态度,“外头的确是出了点事,不过有长公主在,再大的事也都不算事了,现在麻烦殿下随本宫走一趟吧!”
他说着,便是一抬手。
“殿下!”秦菁在他落手之前,急忙开口打断他的话,“要本宫走一趟又有何难?只是您不是该先告诉本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大约是长公主太过高估您在秦皇陛下心里的分量了,他竟不顾你的死活,连夜带人袭营。”楚风讽刺一一笑,冷然一挥手道,“走吧,咱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