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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帝的心思管海盛再清楚不过,只看他方才那般狠毒的眼神就知道——
今日这华泰公主怕是躲不过去了。
宫里抬高踩低最是平常不过,对于这样一个废人,他便再不会有顾虑也不会同情,当即大手一挥招呼了几个侍卫过来:“带走吧!”
“是,大总管!”四个侍卫马上从外围进来,把瘫在地上的秦苏架着追随景帝的脚步而去。
乾和宫外围观的众人还在,管海盛却是犯了难,陪着笑脸走到蓝月仙面前试着道:“贵妃娘娘您看这——”
秦菁会因为此事而产生这么大的情绪蓝月仙也始料未及,不过相较于其他人,她倒是坦然接受。
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她便是目光一冷,沉声斥道:“这大半夜的,都散了吧,记得管好你们的嘴巴,这宫里可最见不得那些个闲言碎语嚼舌头的。”
近来她独得圣宠,这话便相当于是替景帝传的。
众人不敢怠慢,纷纷点头称是,待到她离开也便急忙做鸟兽状散。
管海盛引着蓝月仙一路往正阳宫的方向走,从景帝登基以后他就一直服侍身边,还从不曾见景帝何时发过这样大的火。
这会儿他心里突突直跳,忖度再三还是挥挥手示意后面的宫婢们退开几步,凑近蓝月仙身边,忧心忡忡道:“娘娘,您看今天这事儿闹的,皇上那里老奴还是头次见他发这样大的脾气,一会儿您可得多担待着劝一劝啊!”
“劝什么”蓝月仙淡然牵动嘴角,目光之中竟然有些幸灾乐祸的笑意。
管海盛只当自己眼花,使劲的揉了揉眼睛再看,却发现她目中这种神采越发的深了。
管海盛一愣,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眼前这个端庄高贵妆容美好的女人,他心里突然一阵胆寒,讪笑着道:“娘娘您这是——”
“横竖这闯祸的不是本宫,受灾的又另有其人,你说本宫现在该是作何心情?”蓝月仙冷笑一声,眉目之中竟然连以往维持的那种冷淡和矜持也荡然无存。
管海盛一窒,生生的便再没敢多说半个字,急忙垂下头去小心翼翼的跟着她往前走,心里却在叫苦不迭的嘀咕——
疯了疯了,这一夜之间,上从景帝下到荣安长公主,这会儿连带着冷冰冰的姝贵妃都跟着一起疯了。
景帝没有去启天殿也没有去御书房,直接让人传令罢朝以后就回了正阳宫。
秦苏一路被人连拖带拽的拉过来,想了一路仍是没有反应过来,景帝何故就把这口气转到她的头上来了。
“你们全都出去!”景帝进门以后,像是完全怒不可遏的,一屁股坐在当中的一张红木椅上。
“是。陛下!”两个侍卫看他这副脸色,早就巴望着逃出生天,这便是将秦苏往里一推,转身带了门出去。
彼时天色已明,殿中的宫灯却还都未来得及熄灭。
此间父女两人相对,景帝冷着脸不说话,秦苏却是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犹豫半晌还是吞了口唾沫上前:“父皇——”
“给朕跪下!”景帝怒然一喝,像是压抑许久的脾气都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两个字激发出来。
秦苏心里一哆嗦,脑中还不及反应,膝盖已经下意识的一弯,扑通一声跪在当前,瑟瑟道:“父皇,不知道儿臣做错了什么,惹您震怒?”
景帝坐在椅子上,阴测测的看着她垂眸跪在眼前谨小慎微的模样。
这个女儿,嚣张跋扈,心肠歹毒他都是知道的,他原也只觉得女孩儿家,任性骄纵一点无伤大雅,却不想她却总做些自作聪明的蠢事。
腮边肌肉抖动半晌,景帝才极力的压抑着情绪开口:“说吧,这件事里头还有谁?朕会赐你一个全尸。”
好端端的,上来什么也不问就先要赐死?
秦苏脑中嗡的一下,不可置信的猛然抬头向景帝看去,但见对方脸上并无半分玩笑的意味,顿时就有点慌了。
“儿臣——儿臣不知道父皇在说什么!”说话间她便再度垂下头,回避景帝阴霾的目光。
景帝他本身明明也极其厌恶秦菁那两姐弟,现在手里连一点确凿的证据都没有,就要拿自己去给秦宣那个短命的垫背吗?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景帝看着她使劲垂眸做姿态的样子,脸上神色却无半分松动,像是根本没有听到她的话,只道:“这么大的事,你一个人做不了,说吧!”
秦菁的心思可以算做是个滴水不漏的,她带了秦宣离宫,从沿途开始,所有的保护措施都是精心部署过的。
现在有人竟然能冲破行宫守卫对秦宣下了手,这个幕后策划的人必定不简单,绝非凭借秦苏一己之力所能办到的。
秦苏心下飞快的权衡,还是不能确定景帝的真实意图,于是便死咬着牙关不松口:“儿臣——不知道父皇在说什么!”
“不知道?”景帝冷笑一声,秦苏便只觉得眼前人影一晃,下一刻已经被景帝卡着脖子,提小鸡一样的从地上抓起来。
景帝额角青筋暴起,眼神凶狠的盯着她。
秦苏手脚乱蹬极力的挣扎,但是喉头阻塞,完全连气都喘不过来,这就等着一双惊惧过度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阴唳狠毒的男人。
景帝手下的动作没有半分容情,若在平时他也许还不会有这般力气,但是这一晚是真的被秦菁刺激的狠了,几乎所有的潜力都被激发出来,死死死死的掐着秦苏的脖子,当真是没有半分容情的想要将她一把掐死。
秦苏的脸色先是涨红,然后慢慢变做青紫,她突然想要改口了,可是景帝这般却完全没有给她重来的机会。
脑子里的印象渐渐开始模糊的时候,她手下挣扎的力气也开始慢慢变得虚弱,就在她以为自己便要这般死去的时候,思绪涣散间忽而听得身后大门吱的一响,却是管海盛推门送了蓝月仙进来。
“娘娘,慢点,小心——”管海盛殷勤道,可是话到一半却被殿中场面震住,声音戛然而止,整个动作也僵硬在半空。
蓝月仙顺着他目光的方向抬眸看去,脸上神色淡淡的跨过门槛,摆摆手示意他下去。
秦苏带着最后一丝残存了力气,翻着白眼稍稍侧过头去,求救的意味非常明显。
管海盛飞快的带上门,推到外面守住。
蓝月仙款不进来,却是径自走过去,抬手握住景帝青筋暴起的手腕,眉心微微蹙起道:“皇上,对自己女儿,何必动这么大的火气。”
景帝嘴角肌肉又再抽搐了一下,扭头看到她眼中沉静幽深的颜色,不知道为什么,忽而手下力道一松,就那么放了手。
秦苏的身子失去支撑,砰的一声摔在地上,她是缓了片刻才提起一口气来,捂着脖子一边流泪一边剧烈的咳嗽。
景帝的手犹且擎在半空,蓝月仙的手指攀着他的手背一点一点的移过去,将他的手指根根扳到掌心里握住,然后拉下他的衣袖,帮着他收住这个杀机凸现的动作。
景帝木头人一样站在原地不动,只就目光阴霾的盯着地面上哭泣不止的秦苏,慢慢道:“杀了她吧,这样的废物留着本来已经无用,何况现在连话都不听了。”
他这话是说给蓝月仙听的,默然而冷酷,不带丝毫的感情。
秦苏心头剧烈一颤,马上扭身爬起来,却是回头一把抱住蓝月仙的大腿,仰头哭诉道:“贵妃娘娘,姨母,你救救我,我不想死,你劝劝父皇让他放过我吧,我这可全都是按照你的吩咐做的啊。”
蓝月仙静立不动,脸上表情纹丝微动。
景帝听了秦苏的话,偏过头去看她,目光之中却无半点质疑的意思。
“这孩子,大约是吓糊涂了!”蓝月仙道,脸上神色一片坦然,“折腾了这么半天,皇上累了吗?要不就先歇着吧。”
景帝看她一眼,又移开目光去看了眼跪在蓝月仙脚边声泪俱下的秦苏,冷声道:“宣世昌伯进宫!”
这么多年,世昌伯蓝礼早就告老在家,已经多年不曾进得宫门半步,景帝这个时候传召于他,究竟意欲何为?
秦苏心下一颤,两眼惶然,蓝月仙却泰然处之,没有半分吃惊的样子,点点头对秦苏道:“本宫要去替皇上传旨,你这孩子便是先放手吧!”
秦苏被她这般平和的语气震得心里发麻,触了电一般急忙放开她。
蓝月仙脚下款款而动,走到门口重新拉开门,对侍立在门边的管海盛道:“大总管走一趟世昌伯府吧,就说陛下传召世昌伯入宫!”
“是!娘娘!”管海盛应道,并不多看殿中眼下的情形一眼,急忙一甩拂尘招呼了小井子快步离开。
蓝月仙重新合上门,转身过去扶了景帝的手引着他在方才的那张椅子上坐下,自己紧挨着他坐在另一张椅子上。
两个人都各自沉默不置一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