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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想着,秦菁却是不动声色的扭头看向景帝,迟疑道:“父皇息怒,儿臣瞧着三公子似是有些不对劲呢!”
秦苏马上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一时也容不得多想,只就诧异的回头看过来。
“他是不对劲!做下这等胆大包天的事情来,朕看他是鬼迷心窍了!”景帝怒然拍案,看向秦菁时唇边带了丝讥诮:“难道荣安你还要为他求情吗?”
“儿臣不敢!”秦菁垂下眼睛,掩饰住眼底的一丝冷笑。
她跟蓝家自是没有这样的交情,而作为蓝玉华上次和秦宁合谋算计自己的回礼,按理说今日她真就送了他一程也没什么大不了。
只是这件事却不能在这里了结,倒是颇为遗憾的!
“哦?”景帝冷笑一声,“那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三妹妹受了委屈,父皇您气恼也是应该,只是——”秦菁说着炖了一顿,若有所思的看了蓝玉华一眼,还是犹豫:“父皇您瞧瞧,儿臣就是觉得三公子今天像是有什么不对劲呢!”
经她如此一提,蓝李氏不觉就止了泪,再仔细将蓝玉华上下打量一遍真就觉出一丝异样来。
自他们进门起,这蓝玉华除了浑浑噩噩的唤了两声秦苏的名字居然一句话都不曾为自己辩解过。
起初她也只当他是因为出了这么大的事而受了惊吓,这会儿被秦菁这样骤一提醒才恍然大悟:蓝玉华的确是有点不对劲,即使他是被景帝的天威震慑受了惊吓,可这眼见着就要被拖下去处斩了都不知道求情的——
“华儿?华儿!”蓝李氏匆忙抹了把泪,上前一把抢过蓝玉华的一只手臂晃了晃。
方才一直顾着在众人面前做戏不曾察觉,这会儿细看之下她才愕然发现,儿子虽然满眼通红一副登徒浪子的癫狂模样,内里目光却像是毫无落点一般,不看她也不看景帝,更不看这屋里的任何人,走到哪里都是直勾勾的盯着秦苏的身影在打转。
“华儿?华儿?你看着我,你说句话啊?”蓝李氏有些惊慌抬手去拍他的脸。
奈何蓝玉华只就一动不动的杵在那里,像是完全感知不到她的存在一样。
如果儿子是真的神志不清,这倒不失为一处生机!
“老爷,老爷!”蓝李氏的心里顿时又再升起一线希望,急匆匆的回头招呼蓝光威:“老爷你来看看,华儿他这是怎么了?”说话间她又一把抱住蓝玉华使劲的晃了晃,无措道:“华儿,你倒是说句话啊,我是母亲啊,你说句话啊!”
蓝玉华木偶一般任由她晃着,眼睛仍是错开她的肩头直勾勾的盯着秦苏跪在地上的那一剪背影。
蓝光威见状,不由的倒抽一口凉气,疾步上前也试着唤了蓝玉华两声,对方仍是毫无反应的模样。
屋子里众人面面相觑,都开始有些信了——
如果这蓝玉华不是故意装傻想要借口逃过此劫,那他便真是有些不对劲了。
景帝的目光略微有些松动,旁边的萧文皇后拧眉观察了蓝玉华一阵也忍不住喃喃低语:“皇上,臣妾瞅着——是不是叫了太医来桥上一瞧?”
陆贤妃往这看了两眼,紧绷着唇角不置一词,明显还没有从之前的打击里头走出来。
管海盛察言观色,这便上来打圆场,迟疑着道:“这三公子怎么不认人呢?莫不是沾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魔障了?”
这宫里真正干净的地方本就不多,这处宫人居住的院子又不及主殿富丽堂皇,即使青天白日屋子里也隐约透着阴森,再一想到方才院子里被处死的二十多个宫人,几个女眷都不免一阵胆寒。
景帝也察觉出了这样一种异样的气氛,阴暗却无半点情绪映现的目光移过去看了蓝玉华一眼。
“父皇,是不是请了太医过来瞧瞧?”秦菁迟疑道,说着四下打量一遍这座院子:“贤妃娘娘脏了地方,也好打扫,父皇不如还是移步去正殿稍坐吧!”
横竖见不得人的事都已经关在这个院子里处理的差不多了,景帝略略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站起身来。
“皇上!”管海盛急忙上前扶了他的手,走到门口时景帝才略微停滞了脚步侧目看了蓝玉华一眼道:“去请林太医过来!”
“是!”管海盛小心应道,同时飞快的对站在旁边的小井子使了个眼色。
小井子点点头往旁边移开,只等着景帝离开后再行出门。
萧文皇后和陆贤妃相继跟着往外走,蓝光威夫妇不敢怠慢,也急忙强行拽上蓝玉华尾随而去。
秦菁走在最后,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大门口的方向走去,却唯独作为当事人之一的秦苏被人遗忘,还跪在门边无人搭理。
秦菁一路行至大门口,才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回转身去对着那偏殿的方向灿然一笑道:“皇妹如果伤心完了,也快些往前殿去吧,一会儿少了你在场——父皇怕是会不高兴!”
大多数的时候她都会唤秦苏一声华泰,但此时这个称号已经明显不实用了。
眼见着其他人都已经走远,秦苏的耐性也是压抑到了极致,闻言一改方才的怯懦悲戚之色猛地从地面上爬起来,提着裙摆几步奔进院子里冲到秦菁面前。
“是你做的对不对?是你害我的对不对?”她这般问,死瞪着秦菁的双眼中几乎要被愤恨吞噬,狠厉无比。
“是啊,就是本宫安排的!”这院子此时已经没了别人,只有一个浑身瘫软死死贴靠在门后墙壁上的赵水月,秦菁却像是并不怕她听到的样子,反而大大方方的承认道:“作为上一次撺掇蓝玉华来设计本宫的回礼,皇妹你觉得可还满意?”
曾经他们意图毁她清白甚至害她性命,今日反过来她便是这般如数奉还,想来无论是日后清醒过来的蓝玉华还是现在的秦苏都会很满意。
秦苏却没想到她已然猜到当日之事的主使是自己,神色间不见闪过一丝慌乱,不过转念一想横竖自己今天是毁在这里了,索性也就认栽了。
“难道你没看出来,父皇他是有意在护着我吗?”秦苏银牙一咬,语气轻狂的冷声一笑:“秦菁你别得意,就算这一局让你侥幸先胜又如何?”
“有些事要的不就是抢占先机吗?”秦菁口齿伶俐的反问,说完也不等秦苏回答紧跟着就又话锋一转,冷厉了眸光道:“本宫这叫先下手为强,而且本宫猜测,如果皇妹你若不是因为此事被绊着脚步在这里,眼下这个时间要被父皇扣起来言辞审讯的人只怕就不是他蓝玉华,而是本宫我了吧?”
蓝玉华的事秦苏气虽是气,却并未太上心,也就是当日里见着秦菁、秦宁和苏晋阳三个在启天殿外头像是有什么纠葛的样子而试探了秦宁,继而又突发奇想的神来之笔罢了。
而今夜她所谋划的事,才是重中之重。
这件事她连采兰都不能透露过,为什么听秦菁这话却好像是已经知晓内因的模样?
不,这不可能!秦菁她——怎么可能知道?
秦苏的心神微微一恍,心里突然有些惊疑不定,满眼防备的死死瞪着秦菁。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半晌之后,她才冷哼一声,强硬道。
越发这样,便越发显得欲盖弥彰起来!
“是吗?”秦菁却是不甚在意的轻声一笑,忽而扭头向窝在墙根底下的赵水月看去道:“皇妹说她不明白本宫在说什么,赵六小姐知道吗?”
秦苏心跳一滞,这才恍然明白秦菁会这般毫不顾忌赵水月的存在而和盘托出今日之事的原因——
原来她真是有备而来,而且,死死的握了她的把柄。
赵水月本来还沉浸在之前那血肉横飞的场面中没有回过神来,此时骤然听闻秦菁的声音在唤她,冷不防的就打了个机灵,脸色愈加苍白。
秦菁面色笑容宁静而平和,好整以暇的看着她,阳光下她的容颜清丽端庄,自有那么一股不怒而威的架势在那里。
“我——我——”赵水月死死的靠着身后的墙壁支撑着身体的重量,眼神惶恐,语无伦次,挣扎半晌还是心虚的垂下头去,小声道:“臣女愚钝,也——不知道!”
她的声音虚弱而苍白,明显就是一副做贼心虚的表现。
秦苏脑中如被响雷骤然击中,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
这时候她才真的有些害怕起来,方才被人捉奸在场时她都不曾这般的慌乱的过,只因为她突然名字,自己苦心孤诣谋算多时、最后一步准备用来孤注一掷扳倒秦菁的棋,在尚来不及落子之前已经彻底漏了败象!
那明明是天衣无缝的一步计划,为了不让秦菁怀疑,她甚至用了赵水月这样一个最不可能与她牵扯上关系的人,即使秦菁再怎么多疑,也不该联想到赵水月这女人身上的,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