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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是决计不肯轻易服输,也不会随便认命的。
“然后呢?”秦菁口中缓缓的呼出一口气,随意在靠近门口的地方捡了张椅子坐下,隔着段距离好整以暇的看着那帷幔后头的人影。
“我要一个明白!”晋天都道,毫不拖泥带水。
那日山间的地动之势太过让人匪夷所思,人人都说那是天灾,可他就是断定那就是一场人为的祸事。
“是啊,就是我做的!”相对于在蓝玉衡面前的含糊其辞,秦菁这一次却十分痛快,顿了一顿又轻声的笑道:“作为国师你挑拨我们姐妹倒戈相向的回礼,本宫铭感五内,于是绞尽脑汁想出了这样一份回礼相赠,国师觉得还满意吗?”
秦薇不过一个引子,实则这场突然起来的暴雨才是她守候多日的真正时机,重活一世这就是她所占据的优势,能卜神仙不能卜之事,能断神明未可知之情。
她这话明显就是在刺激晋天都,但是出人意料,此时此刻在受此重创的情况下晋天都所表现出来的竟是惊人的平静。
“你是怎么做到的?”重重幔帐后头他冷冷的牵动嘴角,重新开口的话仍然冷意泛滥,毫无波折。
这世上就是有这样一种人,他们擅长运筹帷幄,却也能屈能伸,赢得起也输得起,而晋天都正是这类人,若不是他本身的性格太过阴狠残酷,秦菁对他或许还会多有一丝容情,但是有些事终究很无奈。
对于他超乎常人的意志力秦菁终究只是一笑置之,不答反问:“国师难道没有听说过,有一句话叫做有钱能使鬼推磨?”
一场地动之势,绝非简单的钱银所能做到,晋天都烦闷的闭了下眼,仍是不屈不挠的再重复:“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不重要!”秦菁道,摇着头起身走到窗前去把那扇窗子合上,飞舞中的轻纱幔帐瞬时垂落下来,屋子里的气氛死寂的让人心绪不宁。
秦菁就站在窗前回望过去,叹了口气之后就声音幽远的娓娓道来:“墨岭步家人世代研习五行八卦之术,在这方面天赋过人,而且血脉相传,上百年间每一个步氏子孙在推演命理、断人吉凶方面都具有得天独厚的资质。步氏一门曾经因此而荣极一时,备受墨岭一代乡民的尊崇和敬仰,但是十二年前的一场大火却让它的百年声望付之一炬,整个步氏一门三十六口在全部葬身火海,无一幸免。世人叹惋之余皆以为那是场意外,或是他们频繁泄露天机而招致的天劫,却全然不知那夜的大火之前,有人以一把血刃横刀屠戮了整整三十五条鲜活的生命,然后一把大火毁尸灭迹。”
帐子里面的晋天都默无声息的聆听,秦菁说着却忍不住的苦笑出声:“眼见着自己的亲人死于血泊之中,也难怪步苍雪会被血刺激成那样,晋国师,就为了几本古籍名典,你便将自幼收留你的师尊灭了满门,甚至于连自己一奶同胞的亲兄弟也一并屠戮。今时今日即使你承其衣钵享了这普天之下头一份的皇宠眷顾,每每午夜梦回,每每面对步苍雪的时候真就能够那般的心安理得吗?”
“哈——”晋天都是到了这时候才忽然冷不防的冷声一哼,紧跟着语带嘲讽的笑了一声,反问道:“论及手上的血腥和人命债,长公主殿下会比我少吗?成王败寇无非就是这样,你实在是不必多费唇舌与我说这些废话的。”
因为从一开始秦菁也就没有准备他回头,所以听到他此番强辩倒也处之泰然,只就语意轻缓的点了点头道:“对,杀人不过头点地,论及其中手段,本宫自认绝对会比你高段许多,可是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杀你吗?”
这个问题其实晋天都也百思不得其解,他原以为秦菁之所以不敢将他怎样是为了防止景帝的迁怒,但转念一想,事发至今这么多天景帝都对那场地动一事无所怀疑,分明就是没有察觉任何人为的迹象,就算当时秦菁真的借由那台子塌方的时候要了他的命也未尝不可,可是她偏偏没有,费尽周折之后只就堪堪断了他一双腿——
这似乎是有些不合常理。
毕竟高手过招往往只在一念之间,最忌讳的莫过于心慈手软妇人之仁。
这样想着他的神思便又下意识的有些渺茫,秦菁却不待他回答便又话锋一转,凛冽了语气道:“因为有些人,还需要听到你的忏悔!”
当年墨岭一事他做的很干净,而且这么多年都相安无事,绝对不会被外人察觉,秦菁又是怎么会知道的?
晋天都的思绪飞转,恍然之间突然有一个念头仓促的闯入脑中,让他不由恼恨的抽了口气,咬牙切齿道:“是她吗?”
除了步苍雪,再没有人知道当年那件事的真相,虽然这些年来步苍雪一直浑浑噩噩的脑子不清楚,但此刻他唯一能想到的解释就是她!
这个女人是他心里半辈子的疙瘩,他用了半辈子的时间来自欺欺人,最终却还是她没有走出那段过去,这样不容情面的背叛了自己吗?
晋初元,晋初元!为什么纵使是死你也不肯放手,而非要这般霸着我该拥有的一切?
师傅的倚重,苍雪的爱,这一切的一切你为什么一定要同我争?
断腿之处传来的痛楚是到了这一刻才仿佛汹涌澎湃着袭遍了全身,晋天都眼中凶意暴涨,这是这么多年来的第一次,他几乎控制不住的的情绪想要爆发。
“其实归根结底本宫不过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但是相较于国师你,本宫还是自诩要高尚许多,至少如果你真要怨恨于我,我并不会觉得不可理喻。”隔着蹭蹭纱帐,秦菁能够感觉到他身上那种源自骨骼血肉的战栗和愤恨,偏过头去也只是问问轻叹一笑置之,“好了,国师要见本宫,现在已经如愿,本宫便不打扰你养伤了!”
秦菁说着缓缓呼出一口气,转身往外走,晋天都听闻她的脚步声,终于还是忍不住再次沙哑着声音狠狠的质问:“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秦菁嘴角扬丝笑意,却是怎么都不准备满足他最后的好奇心,继续往外走,走到门口忽悠止步道:“哦,对了,有件事本宫差点忘了恭喜国师呢。虽然国师你还没来得及开坛做法那场雨就降了下来,但是父皇对国师你还是倚重非常,仍是将这笔功劳记在了你的头上。当然了,这份荣耀恩宠,怕是你也享受不到了。”
说罢,再不等晋天都去消化她这句话的真实含义就头也不回的跨出门去。
有些债,欠了总是要还!而晋天都,想必本宫给你安排的这个方式你会觉得很满意!
卷四:皇城惊梦 第171章
萧羽手持马鞭斜倚在马车旁边听闻秦菁的脚步声便站直了身子迎上去道:“出来了?”
“嗯!”秦菁点头,自那门内跨出来,对身后跟着的灵歌和旋舞挥挥手道:“难得羽表兄有空,本宫和他一起走走,你们先打发了马车去巷子外头等吧。舒欤珧畱”
“是,公主!”灵歌明白他二人定然是有话要说,就转身和旋舞一起安排众人赶了马车先行。
目送他们走出去一段距离,萧羽方才扭头看了眼身后红漆大门上高挂的匾额道:“怎么样?这场谈话应该不很愉快吧?”
她跟晋天都之间是敌非友,实在是不必计较些什么个人情绪的。
“还好!”秦菁避重就轻的对他露出一个笑容,然后就率先举步朝巷子外头走去。
萧羽抿抿唇,不紧不慢的款步跟上。
两人往前走了两步,秦菁才目不斜视的开口道:“这场戏唱到这里也就差不多了,再拖下去难免节外生枝,我不方便在宫外逗留,一会儿你去告诉白奕,今晚就动手吧。”
晋天都这里的这出戏她是从祈宁回来的路上就开始筹谋计划的,等的就是普济寺那场大雨的时机,当着景帝的面,当着步苍雪的面,让他们所有人都亲眼所见,便不会再多加揣测猜疑。
毕竟要除掉这个人的方法很多,但晋天都在景帝身边的那个位子可遇而不可求,如能握在自己手中,那对将来而言将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助力。
对于自己这个表妹的远见卓识,萧羽一向都持赞许支持的态度,所以才会不遗余力帮着她完全实施了这个计划。
普济寺后山的地动的确是他们人为设计的,两个月前就已经开始着手,先从各地搜罗了一批盗墓挖穴的高手重金买在旗下,再让他们从百里外一处人迹罕至的深山着手,日夜赶工,从数个路口挖出深埋地下的一个巨大的暗道网,最后殊途同归全部终结到普济寺后山的那座高台下面。
当然,为了防止地动引起塌方而暴露了这条藏在地下的暗道,这条密道的收尾工作就要十分精细,尽量将这一段挖的深入地下一些,并且缩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