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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臣妾听太后娘娘方那意思,今年像是不准备再留着荣安在宫里过年了。”
依照大秦的规矩祖制,一般女儿家都是到了十三四家里就要开始物色着为她议亲、寻摸婆家了,待到十五岁及笄之后便可马上将亲事定了,有些大户人家舍不得女儿,定亲之后多等个一年半载再办喜事也是有的,只就秦菁这样有头有脸身份尊贵的女孩儿家,过了及笄的年纪还不定亲的委实是不多的。
其实这事儿也算凑巧,年前她及笄前后正赶上萧文皇后染病,断断续续的卧床有小半年理不了事,莫说秦菁是她的亲生女儿,就算是这宫里旁的皇女的婚姻大事也必须得要过她的眼,这是对她这个一国之母的起码尊重,再者当时也是本着闺女不愁嫁的原则,梁太后便做主暂且将这件事压了下来,想等着萧文皇后大好了再做打算。再然后眼见着萧文皇后的病情逐日好转,偏巧不巧的又出了秦宣的事,届时宫里鸡犬不宁的闹到现在都一直没有完全消停下来。
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萧文皇后一直都因为秦宣的事焦头烂额无暇他顾,所以秦菁的婚事也就一拖再拖,到了这会儿还半点眉目也有没有。
今日在大殿之上梁太后说那样的话一则是替她解围不假,二则——
也是在敲打、提点她,这件事,也确实是不能再拖下去了。
是以想到之前蓝礼吩咐她的事,蓝淑妃这才不得不硬着头皮先来探一探景帝的口风。
“儿女们的事,母后自然是要上心一些,何况荣安确实也不小了。”想来景帝却是并不曾为这件事多费心,闻言只就漫不经心的应了句。
蓝淑妃绕到他身后,就着他张开的双臂,将他肩头的衣料一点一点的捋平,一边斟酌着遣词用句就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她从新绕回景帝面前踮起脚尖替他整理肩头的衣服,景帝略一垂眸就看到她一幅魂不守舍的样子。
诚然,在景帝的眼里,蓝月湄这个女人并不具备作为一个政客的远见和能力,所以他也就没往别处想,主动缓和了语气开口道:“虽说在我大秦的祖制当中也没得那么些繁枝末节的苛刻要求,毕竟也是长幼有序,这样有她在上面压着,华泰那边也不好越过她去。既然太后正有此意,早些定下来也是好的。”
他不是瞎子,对很多事都看的很明白,秦菁的蜕变也就发生在这一年之内,而自从秦洛登上太子之位以后蓝淑妃就开始变得患得患失起来,她会忌惮秦菁在所难免。
蓝淑妃听闻他此番言辞就知道他是想歪了,不用与他针锋相对,她倒也就松懈不少。
“皇上说的是,两个孩子都不小了,女孩儿家,最好的年岁也不过就这几年,真是耽误不起呢!”蓝淑妃顺着他的话茬赶紧附和,笑过之后终于还是一咬牙小心翼翼的试探道:“皇上,那臣妾上次与您提的那件事——”
提到秦菁的婚事,蓝淑妃就恨得牙根痒痒,蓝家那双祖孙什么法子不能想,非得要把那么个灾星弄家去,还得要她做小伏低的来做说客,再一想到秦苏被困宫中沦为笑柄的惨状,硬要让她压下对秦菁的怨念更是不可能的。
蓝淑妃极力的压抑情绪,努力让自己脸上的笑容顺眼些。
景帝一向都很排斥她过问前朝之事,尤其是经过前段时间的巫蛊之事以后,她更是被他的喜怒无常吓到,在他面前变得谨小慎微起来,若不是得了蓝礼的暗中授意,她是打死也不会管这闲事,所以此时虽话已出口,她心里仍是七上八下的不太平。
景帝闻言微怔,像是没有马上反应过来,过了好一会儿才茅塞顿开似的猛的从远处收回目光看了眼前的蓝淑妃一眼,突然道:“是世昌伯的意思?”
因为储君异位一时,宫里萧文皇后和蓝淑妃两方互相猜忌,彼此给对方使绊子的机会不在少数,而自宫外,萧、蓝两家更是结成世仇,明争暗斗不见消停。
蓝家人要替蓝玉衡求取秦菁,明面上的借口冠冕弹簧,说是想要借此机会化干戈为玉帛,至于真实的目的——
鬼才知道!
“瞧皇上说的,旁的人,谁的意思都不打紧,只有皇上您的意思才是最重要的。”景帝的语气明显带了三分冷讽,蓝淑妃佯装听不懂的急忙转移话题。
身处这个位子上,这大半生里溜须拍马巧舌如簧的话景帝实在听的太多,若在平时,被自己宠爱的妃子这般诱哄过他可能也不会太在意,但今日却意外先经历了秦薇的事为让他的耐性消散殆尽。
“荣安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件事也总要她自己点头才能作数。”景帝的语气开始有些发冷,他垂眸,目光晦暗不明的去看蓝淑妃跃动在他衣带间的十指。
萧、蓝两家如今势同水火,如若要是征求秦菁的意见,蓝淑妃料定她的绝对不会答应的。
秦菁此时或许还意想不到,可蓝淑妃毕竟是做了蓝礼将近四十年的女儿,她对这位老世昌伯的手段是再清楚不过的了。小气狭隘、偏偏还是心比天高,虽然关于蓝玉桓的死蓝礼祖孙都从不曾对她透露过什么,但是就着背地里和秦苏的分析揣度,蓝淑妃几乎可以确信,只要秦菁今天嫁过去,保不准明天就能被他活活弄死,自己煽风点火的出一些力又有何不妥?
这样想着,蓝淑妃就越发的有恃无恐,银牙一咬突然勇敢的对上景帝的双眼道:“皇上,臣妾与您说实话吧,这事儿——实则是玉衡自己对臣妾要求的。”
“嗯?”这一点倒是出乎景帝的意料之外,他微眯了眼回头递给蓝淑妃一个询问的眼神。
蓝淑妃就着他张开的双臂重新为他披上一件常服的外袍,葱白如玉的手指在明黄的锦缎上灵巧的穿梭,细细的将那领边的带子一一系好,然后方才笑着将脑袋抵在他胸前婉婉叹了口气道:“臣妾倒也不是说荣安她不好,只是就她那么个争高拔尖儿的绝强脾气,要她来做蓝家的媳妇我是一百个不愿意的。皇上玉衡那孩子您是知道的,那孩子的心性颇高,这回却也不知道是中了哪门子的邪气,偏生的就要去就付她。既然孩子都拉下面子来对我开口了,臣妾这个做人姑母的也总不好驳了他的这番心意不是?”
“蓝玉衡啊——”景帝缓缓抬手抚上蓝淑妃的脊背,神色悠远的对天吐出一口气,似是感慨道:“也是难为他,那孩子倒是个有主意的!”
虽然早就告老远离朝堂,但蓝礼的性格却是最为老谋深算,蓝光威爆烈欠些思量,唯独这隔了一辈的蓝玉衡心细如尘,与他那性格倒是匹配了七七八八。
景帝这语气细细品味起来约莫是带了些褒奖之意,蓝淑妃还是暗暗心惊,因为景帝的脾气近来越发变得阴阳怪气喜怒无常,她便不敢大意。
“折腾了一上午,皇上也累了,先歇上一会儿,臣妾给您拿热毛巾捂一捂。”勉强定了定神,蓝淑妃却只假装不懂,仍是嗔着把景帝安置在旁边的一张美人榻上靠了,她自己则是转身去脸盆旁边打湿了一方帕子折回来替他敷在脸上。
温热的水汽氤氲到皮肤上,景帝紧绷的神经这才慢慢放松下来,抬手拍了拍自己身下的美人榻。
蓝淑妃转身端起圆桌上新沏的一碗茶汤走过去,将那茶汤在旁边的矮桌上放了这才弯身坐在了榻边,抱了景帝的一只手臂动作轻柔的替他揉捏五指的关节。
景帝被帕子蒙了脸看不到表情,蓝淑妃仔细观察了一阵,觉得他似是心情尚可这才又继续开口道:“臣妾知道皇上您宝贝荣安,倒也不是臣妾自夸,玉衡的样貌生的不错,才学功夫也都不差,在京中这些皇孙贵胄中虽不敢说是数一数二,但也总不至于委屈了荣安不是?”
经过这几次交锋她已经是把秦菁恨到了骨子里,这会儿却要她顺着蓝礼祖孙的意思捧着那丫头说话,蓝淑妃是极力隐忍之下才能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婉妩媚一如平常。
景帝似乎真是有些累了,仰躺在那里久久没有反应。
蓝淑妃心里紧绷着一根弦,等了半晌还是用力咬了下下唇再开口:“皇——”
景帝咳了一声打断她的话,伸手制止她,不准她继续说下去。
蓝淑妃也不敢太拂他的意,就只得悻悻的闭了嘴,转身笑着去取旁边矮桌上的那碗茶汤道:“这雨水总也降不下来,天气阴沉着让人闷得慌呢,皇上喝口茶润润喉吧,臣妾特意调了些蜜水在里头。”
“嗯!”景帝朦朦胧胧的应了声,又过了好一会儿才扯了手里帕子扔出去。
他半靠在那张美人榻上,眉目之间有一种很深的阴鸷之气弥漫,配合和本身阴郁的面孔,就更让人觉得压抑。
蓝淑妃心头一跳,赶紧伪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