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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内库大殿中她做的那些实验品她并没有告诉代宗灵等人,但是她也曾经暗示过她们内库中可能存在的,是极恐怖的杀人武器,凭借这些东西夺位灭国几乎轻而易举。
宋西文目光转向地上趴着的陆颖,似乎有些好笑:“山长,那东西再宝贝,难道还能宝贝过花山满院的学子!”
队长笑着借口道:“就是,花山书院可是天下第一书院,再怎么重要的东西也越不过学子去啊!”
此话一出,学子们的眼睛都露出认同的神色,无论是多么珍惜昂贵的宝藏,毕竟都是死物,总不会超过人命。
陆颖心知宋西文恐怕还没有完全明白花山内库代表的恐怖力量,她盯着宋西文缓缓地说:“那个东西并不重要,不珍贵。但是,”她直视着宋西文,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量说,“如果要我交出它,我宁可自己死掉!宁可满院师生死掉!!甚至——”
“老师也死掉!!!”
众人色变。
不仅因为认识陆颖的人都知道她对李凤亭的崇敬和重视有多深,更因为敢于欺师灭祖的文人寥寥无几,因为她们的下场只有身败名裂,天下任何人都可以鄙弃她们,从贩夫走卒到乞丐盗娼。
宋西文迎上这双决然的眼睛,这原本因为痛楚有些迷散开的目光,此刻因为某种力量凝聚起来,如同流星一样闪闪发亮。
她忽然觉得心里一震:这眼神,好熟!
在这样紧张的情况下,她脑子里居然想起了许多年她从京城千里迢迢的赶赴西北,在军帐里苦心劝说着姐姐的一幕。
“姐,你就辞了职务回来吧。你知道吗,自从你拉开‘天下’弓后,我们家周围都多了不少来历不明的人。如果你从现在开始韬光养晦,不再管西北军的事。那么流言始终就只是流言。时间一长,别人只会当那是巧合。”
姐姐对着灯,看了一会桌面上的地图,然后抬头对温柔地她一笑:“文文,现在西北情势紧张,我真的是走不开。乖,你先回京吧。回去告诉娘,等西北的情势好转了,我一定把军职都辞得干干净净回家做她的乖女儿,只要那个时候她还肯养我这个游手好闲的大小姐!”
她当时就忍不住爆发了,将桌上的地图一抓,甩在地上。姐姐眼中一怒,目光扫到她脸上,让她后背一凉,居然有一种螳螂被黄雀定住的恐惧感。但姐姐只是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叹了一口气,起身默默捡起地图。
感觉到身上压力一轻,她的勇气又涌了出来:“姐,我真不明白你这有什么好处?就算是这西北失了,只要你不在军中根本就不会牵扯上一点责任!大燕自从建国以来,与齐国的战争已经不知道有多少次了。输了不过就是赔款,割地,和亲,大家都已经习惯了。再说了赔的是她赵家的国库,割得是她赵家的土地,和亲也是她赵家的帝卿!可是,你在这里拼死拼活,可那皇帝在京城会怎么想,她只会认为你是想借天下弓的传言和太祖皇帝的遗言成就你自己,只会认为你是在积累军功,收揽人心,甚至——甚至谋反叛乱!!你明白不明白!!!”
姐姐蹲在地上的背影一僵。
她见姐姐有反应,连忙又使出亲情招:“姐,我和娘在京城整天担惊受怕——为你,为宋家,不知道什么时候你惹出不可收拾的乱子。”说道这里,她顿了一顿,又试探的说,“柔岚在街上‘巧遇’了我几次,总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姐姐缓缓的起身,转了过来,一双美丽的不像是人间所有的眼睛柔柔地望着她:“文文,姐姐今天才觉得,原来你也长大了,懂事了。这样姐姐就放心了,以后宋家也许就要靠你了。”
她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姐,你说什么啊?你是宋家的长女,宋家的一切都要你来继承。你想干什么?”
姐姐撩起军帐的门帘,指着军帐外:“文文,你看见了什么?”
她疑惑地看了看:“士兵?军营?大山?河流?……都不是?那是什么?!”
姐姐笑了笑:“大燕。”
最后姐姐还是没有跟她离开。她只好自己回京,然后考中进士,做官。
直到,西北战火平息、姐姐辞去军职、她和娘在京城摆了满院子的接风席……等来她被刺身亡的消息。
然后她辞了官,南下到了花山书院,在祖母的手下谋一个教书的小职位。
从自己的回忆里醒悟过来,宋西文心里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她盯着陆颖的眼睛说:“山长,那所谓的宝物她们要爱拿去便拿去吧!反正打来打去,死得是她赵家的走狗,乱得是她赵家的天下,毁得是她赵家的气运!可我花山学子,是我们费尽心血培养的人中之凤,死一个就少一个,怎能消耗在她赵家的无聊家斗中!”
陆颖忽然想起谪阳曾说过宋西文是宋丽书的妹妹。宋丽书在十九年前战火平息之后死在了回家路单个,宋西文在长姐辞世后,转身便辞了官职来花山任职。她和谪阳曾怀疑宋丽书死得蹊跷,现在看来这么认为的并不只他们两人而已。
宋老对赵家皇室有怨怼也是正常。
忍着痛,陆颖撑着膝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将自己前面的师生一个个望过去:她们有的茫然,有的惶恐,有的坚毅……却没有一个胆怯的。
陆颖满意地在脸上扯出一个淡淡的笑容:“与赵家无关。只是,这天下并非赵氏皇族一家所有!”
众人听见如此忤逆的话,脸色都有些不自在,但也并未说什么,只是目光都聚集在她的脸上听她说话。
“大燕是大燕人的大燕,是你的大燕,我的大燕,是我们的祖国。至死——不能改变!”
“花山不涉政治斗争,可是花山是大燕的花山。花山培育这么多学子不是为了花山自己,而是为了它脚下这片土地!一个大燕人是不能坦然看着她的国家受到不可磨灭的伤害的!”
陆颖的目光忽然变得温柔无比,看着脚下,口里轻轻地念道:“我愿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
学子们听得这两句,立刻恍然领悟到山长在念什么。
“为往圣继绝学,”
“为万世开太平。”
学子们忽然也都开了口,不论受伤的、没受伤,都合着山长的声音,低沉、坚定不移地向下念去。
“骄奢不移。”
“贫威不屈,”
“敏而好学,”
“中正自守,”
“是谓花山。”
最后夫子们的声音也加了进来。整个花山上下,因为这一段话,心跳都合成一个节奏,心里的最后一丝阴翳和寒冷都被沸腾的热血驱散开,看向自己周围明火执仗的士兵的目光充满了不屑和轻视。
“——是谓花山。”队长轻轻念着最后一句话,竟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花山不愧是花山,难怪能够在大燕历史上流传三百年。”她望了面色苍白的陆颖一眼,忽然道,“陆山长,某完成任务后必然自裁谢罪!”
然后转向宋西文:“宋先生,请了!”
宋西文的目光却只在陆颖身上,露出让人看不懂的伤感和微笑。
真像。
和姐姐真像。
姐姐明知道自己已经挑起了君王的嫉妒和最深的忌讳,却依旧不肯收敛锋芒,坚持固守在西北。不是为了荣耀,而是为了信念——为了脚下这片土地,和上面生活的生灵。
那是她的大燕,她的国家。她的骄傲不让敌人的铁蹄踏上的她的领土,如同兽王在森林里划下它的地盘,对每一个侵犯者狠狠的惩罚。
这种饱含深情的目光让陆颖更加感觉蹊跷。就算宋西文带她们入了密道进了内库,内库大殿里的盒子她也打不开,到最后问题还不是要落大她身上。那宋老要这么做到底是想干嘛呢?
陆颖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下,一道光掠过了:她明白了,宋老根本没有打算用钥匙,她是要带人直接进入花山迷宫,一旦答错迷宫中的题目,迷宫的自我保护机关就会启动,将她们关在迷宫之中十二个时辰。而擅自破坏迷宫的下场更惨。
宋老是要以身犯险帮她牵制一部分士兵,陆颖恍然明白了她的真正用意。她中一痛,发现中了陷阱的宋老被她们怎么对待,她不敢去想象,手指深深的扎入手心。可是现在,她已经无法出言阻止。
宋西文走了。
陆颖目送着宋老走远,忽然感觉自己又有些站不稳,只是微低着头控制着力度小心地咳了几下,避免带动胸口的伤。余光看到袖子上的血沫,陆颖表情未变,但是胸口似乎变得更灼更痛。眼角余光看着学子们正忧心忡忡都看着自己,她只得强打起精神,不让人看出自己糟糕的状态。
队长看陆颖发白的脸色,和蔼的说:“陆山长不用担心,只要能完成任务,我保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