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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墨池笑了笑，拿起桌上的酒浅辄了一口。
浓郁的酒香，还有一入口便渐渐氤氲的桃花香气。这杯酒，和那时他无意中尝到惜梅斋送来的酒时一样，沁人心脾。
“你以为这些人是冲着酒来的么？”他笑着说，“一个神秘的女子总是能引人好奇的，尤其，她还是一个充满香气的女子。只是不知道，见到这位曲老板之后，这些人中会有几人失意，几人后悔，几人尴尬了。”
随侍似懂非懂，但却有意笑道，“三公子，难道您对这位曲老板一定也不好奇么？”
云墨池道，“好奇之心人皆有之，我又为何非要免俗呢？循着醇香，看看新奇，也不是什么坏事。”
话音刚落，忽听一声高喊道：
——曲老板来了！
云墨池扬起目光看去，一个女子正款步从楼上步下来。
飘逸的裙角，玫色的衣衫，清冽的面庞因为那眉上绘着的绛紫色而显得有几分明艳和妖娆。
她的模样并不绝美，但却让人不自禁想要凝视。
曲绛梅站在那张摆放着九只杯盏的长桌前，眼波微转，在用眼梢看见坐在角落里的云墨池之后，她勾起唇角笑了。
这一笑，嫣然如春。
云出东隅 第二卷 世惘然 第五十三章 梅魂相引（五）
好像有一股夜风从门外窜了进来，瞬间便从所有人的身边流转而过，那弥漫在空气里的淡淡花香和酒香，让人不禁沉溺。
“曲老板，这比试是怎么比法，你就快说吧，不要让大家继续等了。”酒客中间已有些人坐不住了。
曲绛梅示意他们将目光投向自己面前的那几个酒杯，笑道，“只要蒙着眼能够品出这些杯中装的是什么酒，便算赢。”
众人闻言，不禁齐齐看向了那旁边摆放成满满一桌的小酒壶，那么多酒，而且其中还有惜梅斋自酿的品种，就算是酒中仙也不一定能完全品出来谁是谁吧？
于是，起哄看热闹的人虽然多，但却过了好一会儿也没有人应战。
“曲老板，你是酿酒高手，谁和你比试岂不是输定了？”有人略显幽怨地说。
曲绛梅又再一笑，“方才我的话还未说完，要蒙着眼品出这些酒的，是我。”
——你是说，我们从那些酒里面随意选出九种给你品尝？
“正是如此。”
那一刻，她眼中的自信和傲意闪烁着明媚的光亮，云墨池看着这个身上透着一丝邪魅气的女子，凝住了目光。
奚清嶺站在梦路尽头，看着云雾下那让人难以相信的情景，不禁喃喃道，“她们为什么会长得一模一样？”
奚冰尘也没有想到他们会看到这样一个女子，一个和云若之的外貌几乎完全一样的女子。
“难道，她们之间有什么关系？”
奚清嶺皱着眉，在心里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这个被人们叫做曲老板的女子究竟和云若之有什么关系，但是他却能感觉到，这个女子，是真正的妖骨之人。
而云墨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在这段影像中又到底代表了什么？
这对他们而已，都是一个谜。
曲绛梅的比试方式似乎终于有了刺激性的作用，很快便有挑战者站了出来。
“比试就以这些酒壶的数量为限，”曲绛梅说着，“酒尝完了，比试也就结束了。若是时限内有人能赢过小女子，那么我除了会与他谈论酿酒之术外，还将拿惜梅斋最珍贵的酒出来与他共饮，而众位客官今夜所喝的酒也全部不收钱，但是——”她饶有深意地话锋一转，扬起眉梢笑道，“若是没有人能赢过我，就不要怨责我这个老板娘要酒钱照收了。弱小女子，总是要糊口的嘛。”
其实她和台下的那些酒客都知道，谁也不在乎那点酒钱，他们图的，不过是个乐子和赏心悦目。
惜梅斋的就可以赏心，而惜梅斋的老板娘则可以悦目。
相较之下，那几块铜臭扑鼻的东西又算得了什么呢？
起初觉得好玩而跃跃欲试的人很多，曲绛梅也都一一应了。可是，当她接连挫败了三哥酒客后，大家真的被激起了好胜心，眼看着那桌上的酒壶越来越少，大概笼共也只够上去四个人的，很多人开始谨慎了。
但终究还是有人上去了，陆续又再来了三个，却依然是没有考倒蒙着双眼的曲绛梅。
男人们啧啧称奇。
“三公子，这位曲老板可真是厉害啊！”随侍也忍不住赞叹道。
云墨池微微一笑，淡道，“她不过是在利用自己的魅力戏弄那些男人赚些酒钱而已，这样的女子可不是省油的灯。”
曲绛梅摘下眼罩，眼眸顾盼环视了台下一圈，最后她将目光落在了那个白衣胜雪的男子身上。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不如就由我来选一位客官吧。”她说，“方才各位入馆时，小二呈给每桌的酒都是不一样的，现在，就请那位品到了桃花酿的客官上来吧。”
桃花酿？众人闻言好像都这才想起了什么，纷纷低头又去拿起酒杯嗅了嗅。
嫣儿走上前来俯在曲绛梅的耳边说了句什么。
“怎么，那为白衣公子不愿上来么？”虽然站的有些远，可是看见那双眼睛，与他的目光想接时，就好像和他站得很近。
如同那一日他轻抚她的花瓣，微笑着看她一样。
云墨池淡淡一笑，“在下自认不是曲老板的对手，还是将这机会让给别人吧。”
不理旁人的说话，她依然没有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哦？原来公子是习惯还未比试就向女子认输的啊。”曲绛梅笑的时候，其他的人也就跟着笑了。
那时候的云墨池只有十七岁，纵使修养如何的好，却也难以褪去那一股傲气。
曲绛梅的激将法，让他应了战。
“既然曲老板不介意，那在下上来为老板娘斟几杯酒又有何妨？”他说着，起身朝她走了过去。
看着他一步步朝自己走来，曲绛梅觉得心跳的越来越快。垂放在一侧的手也紧紧攥住了裙衫。
她的脸染上一抹红晕，只有她自己和嫣儿知道，那不是因为刚才喝的酒。
她再度戴上了眼罩，可这一次她的心是雀跃的，先前所有的铺垫和敷衍应对，都是为了这一刻。
“好了，”她听见他说，“请曲老板品尝吧。”
第一杯，她当然知道；第二杯，也逃不出她的舌尖；第三杯、第四杯……
第九杯了。
她却忽然顿住，似乎面露难色。
“这……”她忖了忖，最后小心翼翼回答到，“是海棠露么？”
云墨池看向那负责揭示答案的小二，他翻开那张红色纸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女儿红。
“姐姐，你说错了。”嫣儿在她耳畔提醒道。
“啊？”曲绛梅惊讶地拿下眼罩，脸颊变得更红了。
云墨池也有些意外，他拿起那只酒壶揭开闻了闻，果然是女儿红。从比试至今，这酒应该算是最简单没有难度的了吧？可是她居然没有尝出来？
“既然客官赢了，那么绛梅甘愿认输，请公子去内堂品酒吧。”她说着，转身吩咐嫣儿道，“到公子过去。”
“不必了。”云墨池浅笑道，“曲老板是因为先前已经尝了太多酒所以才会出了错，在座的各位却都知道在下是胜之不武的。况且曲老板今天已经喝得够多了，天色不早，在下也该告辞了。多想老板娘方才赠的那些酒。”
他说完，便不等嫣儿在身后唤自己，径自去了。
曲绛梅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笑了。
翌日，当云墨池刚刚走出门口，他听见有人在叫自己。
“云公子。”
转过头，竟然是曲绛梅。
她站在阳光里，比昨夜见到她时看上去还要明媚，透着清冽的深邃。
“曲老板找我有什么事么？”云墨池看着她，却忽然有种感觉在告诉自己，应该和眼前这个女人保持足够的距离。
曲绛梅弯起眉眼笑道，“昨日公子比试赢了我，我虽然是一介女流，但也知道愿赌服输的道理，所以今日特地待了这镇店之宝来给公子品尝。”
“曲老板专程来我这里，我本该好生款待，”他温温笑道，“可是不巧的是我正有事要出去，这酒只好改日再品了。”
“没关系，”她好像早就有所准备，也下定了决心，“我等你回来便是。”
云墨池微微一怔，“可是，我并不确定何时能回来，你又何必空等呢？”
“若是能等到，便不算是空等了。”
她说道轻松自得，却让他没来由地感到心头微微一颤。
“既然如此，那么曲老板自便吧。”他依然浅笑，但却真的旋身而去。
春日里的阳光，竟如此的刺眼。
“三公子，太阳都下山了，我们还不回去么？”
夕阳的余晖洒遍山头的时候，他的随侍终于憋不住了。
但云墨池好像在想着什么，口中只是随意思恩了一声。
——今天来给那些山上学堂的孩子们上完课公子便迟迟不愿回去，是因为曲老板么？
“你为什么要说到她那里去了？”云墨池轻笑道，“我想做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