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小巧伶俐的万馨欢愉地叫一声,抢先轻巧地钻了过去。接着是身形灵巧的小三子。陈荣光看看叶独开,无言地钻过这条生死界。身材高大的叶独开尽量地蜷缩身子,狼狈地四肢着地趴在下面,吃力地爬进那个小洞。铁丝网的锐刺刮破了他本来就破烂不堪的衣服,刮伤了他的肌肤。他忍痛呻吟着,小心翼翼地钻过那个小洞,还没伸直身体,就听到万馨冷言冷语地说:“哼,一身傻骨头,穿衣费布,走路扛风,刮死活该!”
叶独开尴尬地轻轻拍拍手,摸索着检查身上的伤口。他的手臂、背部和腿部,都拉了好几道口子,所幸只是点不碍事的皮肉伤。“小伤小灾,放不倒我叶某人!”他自我解嘲地念叨着,紧走几步跟上队伍。
前面电线杆下站着两个黑影。近了,近了,他们都长得人高马大,头上裹着头巾,右手持着一根足有两尺长的警棍。倒霉,碰上印度巡捕了!这支队伍静静地停了下来。叶独开看到一个负责接应的夜行人快步跑上前去,同电线杆下两个巡捕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通什么,又往他们手里塞了点东西。两个印度巡捕扭头甩手甩脚地走了。
队伍加快步伐通过了这段危险的路段。再往前走,林荫道的两边是一幢接一幢的花园小洋楼,路上也出现了稀疏的行人和车辆。这就是法租界。咫尺之间,但分明来到了另一个世界,这里跟战争、死亡和血腥丝毫不搭界了。
叶独开放慢了脚步,跟前面的队伍拉开了四五米的距离。
夜行人带着这支队伍,经过四五分钟的快速行军,静悄悄地来到一个石库门房子的乌漆大门前。一个夜行人趴在门上侧耳听了听,抓住门环轻轻扣了三下:笃,笃笃。大门无声地打开,一行人很快闪了进去。
花园天井里,停了一辆黑色的福特牌小轿车。看到这群人进来,司机立即发动了车子。万馨坐进轿车前座,陈荣光突然发现情况不妙,跑过去拉开车门,紧张地对万馨说:“报告,叶,叶独开,走丢了!”转身对小三子和两个夜行人吼道:“刚才为什么不看住他?还不快找!”
三个人互相望一眼,答应一声,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
他能跑哪儿去呢?万馨闷坐在汽车前座上,紧张地思考着这个问题。突然她一拍脑门,对旁边的司机说:“快,开车!”
陈荣光正在门口张望,赶忙跑过来。万馨招呼他上车,然后连连催司机快走。
“不找了?还有他们几个?”陈荣光不解地小声问。
“找什么找?一人藏,百人找。几百万人的城市,大海捞针!快走,不要等那几个人,再耽搁就来不及了!”万馨自得地转过头来,反手点点陈荣光的脑袋,“用一用这里,脖子上头这东西是长着思考问题的,不是长着戴帽子的。哼,跟我玩儿花活儿,奉陪到底,看你能不能跳出我的掌心!”她用力握一握拳头,好像要把叶独开捏死在手掌心。
第二卷 上海试刀
22。亡命上海滩
夜间,淫雨霏霏,清冷寂寥。整个上海笼罩在蒙蒙水雾和深切的伤痛之中。淞沪抗战终于结束了。炮声和爆炸声已经停止,连枪声都渐渐稀疏,终至沉寂。两个多月来,上海人已经习惯了战火生活。现在陡然间听不到隆隆的炮声,看不到冲天的烟火,谁都知道我们失败了,谁的心里都空落落怅怅然,如打翻的五味瓶,悲怆、义愤、仇恨、苦涩、辛酸、无助……
法租界十六浦码头附近的小弄堂口,好又来阳春面馆的腾腾热气,吸引着弄堂口过往路人的胃口。拉黄包车的苦力、腋下夹着皮革公文包的洋行职员、提书包的学生,零零落落、熟门熟路、袖手躬腰钻进小小的店堂,找个位置坐下,静等小二把热乎乎、香喷喷,飘着几片油花、几片葱花的阳春面端上来。
“阳春面——,三碗——”随着一声吆喝,三个人挟着一股冷气闯了进来。他们都身着黑拷绸衣衫,密密的单排布扣,卷起衣袖露出小臂上的刺青。为首的络腮胡大汉手指上戴着三个金光灿灿的大戒指,翘着双手两个大拇指,招摇着在上位坐定。两个兄弟默默地坐在下手。
“喔哟,义哥您早!”堂倌手搭白毛巾,笑容可掬地凑上前来,“义哥好气色!老规矩?”义哥扯了扯胸前筷子粗的金怀表链,高高地举起怀表,眯起眼睛夸张地看看时间,点头认可。堂倌立即把毛巾“叭”地甩到肩上,手拢喇叭,长声亮嗓地喊:“哎——‘宽汤阳春’,三碗!双份儿猪油——义哥慢等,嘿嘿慢等,马上就来喽——”堂倌“唰”地拉下手臂的白毛巾,转身招呼别人去了。
义哥掏出一支雪茄叼在嘴上,一个兄弟赶忙“叭”地打燃打火机,恭顺地起身给他点烟。就在这低头点烟的片刻工夫,义哥感到眼前光线一暗,一个高大魁梧、衣着褴褛的年轻人从天而降般站在他的面前,挡住了屋顶上的灯光。
“义哥,还认得我吗?”那人操一口流利的京腔。
周义抬头往上看。电灯的逆光中,他看到一个俊朗而健壮的剪影。他惊喜地欢叫一声,呼地跳起来,冲着那个大汉肩窝就是一拳,大声笑道:“不认识你?你小子化成灰老子也认识!叶独开,哈哈哈,白了,还胖了!说,这一阵子死哪里享福去了?老子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有点事给绊住了。”叶独开左右看看,小声地随口敷衍道,“义哥这一阵好像大大地发达了,提携兄弟我一下好吗?”
“哈哈哈,没问题、没问题,凭你的身手,跟我义哥干,有我的干饭吃,你保证不吃稀饭。”
“只是不知做什么买卖?”
“呵呵,义哥我早就不做那些偷鸡摸狗的勾当了。老子做正当生意。不过这也是桩在刀尖上的买卖。”义哥爽快地接着说,“从沦陷区,往租界里捞人。”看到叶独开不解的眼神,他又耐心地解释道:“战争打起来之后,多少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我也要做点善事,帮他们找到日占区的亲人,再带到租界里团圆。呵呵呵,一本万利!这要‘多谢’日本人,不然哪来这条‘好’财路!”
“是吗?我的家人在北平,有办法没有?”
“北平啊,两说,两说!”义哥为难地说,“我们的业务最多做到苏浙一带。”他扯扯叶独开的破衣衫,“看你,穿得跟囚犯差不多,快坐下吃点东西,回屋换身行头!”
“不吃了不吃了,我还有急事要办。今天专程过来,刚才正好看见你进这个面馆。这次主要来看一下义哥,顺便把行李拿走。下回有时间再跟义哥好好叙叙旧。”
“也行也行,随你便!钥匙放在老地方,现在屋里没人,要急的话,你自己拿好了。”义哥朝叶独开摊开手掌,张扬出三个巨大的戒指,“我周义只喜欢结交天下好汉,随时随地,叶兄有用得着兄弟的地方,闲话一句,兄弟两肋插刀在所不辞!”
“好说,好说,义哥的恩情,容小弟后报!各位朋友,后会有期!”叶独开朝周义和他的两个兄弟抱拳行礼,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出了面馆走进里弄,七弯八拐来到那幢熟悉的石库门房子门口,叶独开看看周围没人,便蹲身从右下方门下摸出钥匙,开门进去,再仔细地把大门关好,才沿着熟悉的门路走过天井进屋上楼。他看到走廊里晾着三件黑色的夜行服,立即联想到刚才负责接应的那两个夜行人。看来做这桩买卖的人还挺多,市场一定挺大。
叶独开的行李还原封不动地放在小阁楼里。他匆匆收拾了一下,打开收讯机试了试,还好,一切正常。收好行李放入手提箱,然后从小书桌的抽屉里摸出一张白纸,用先前抄电报的铅笔,“唰唰唰”地写了一封便条,放在书桌上,用铅笔仔细压好。想一想万馨读懂便条后气急败坏的样子,禁不住在脸上现出一抹得意的微笑。
做完这一切,叶独开提起手提箱,向这个在危难时候收留自己的小阁楼深情地注视了一眼,快步下楼。
出了大门还没走出二十米,叶独开就看到有汽车灯光从墙上掠过,接着听见汽车的马达声由远而近。来得好快!他心头一紧,转身快速往回跑,迅速跑过周义的石库门,消失在迷宫般的小巷深处。
23。我们是大小通吃码头的
周义等三个人慢条斯理地吃完阳春面,还不见叶独开回来打招呼。这个留洋的书呆子,一定是提着行李走了,江湖上的基本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