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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淳乘他开口说话之际,身子飘若鬼火,连变十七八种精妙身法,却发觉四周疾风乱啸,自己急变的身形全被那激荡的掌风笼住。他心中升起一阵彻骨的寒意:“我在龙吟坛中这多年,身法武功早全在他心中了!”完颜亨话音一落,铁掌陡然按下。百里淳魂飞魄散,要待嘶叫,忽觉胸中憋闷无比,跟着便听到了自己头骨碎裂的声音。
完颜亨以毒酒击昏耶律瀚海,钟离轩舍身救主,再到完颜亨掌毙百里淳,这全不过是片刻工夫的事。众人待瞧见百里淳直挺挺地栽倒,心底才齐齐闪过几个字眼:“沧海横流!”完颜婷瞧得珠泪盈眶,心内热血飞涌:“父王还是天下无敌的龙骧楼主!”燕老鬼身子颤抖,挺身而起,高声叫道:“杀得好,杀得好!”话音未落,忽见完颜亨身子一颤,口中吐出一口血来。完颜婷不由惊叫一声。
“好药!”完颜亨扬起血迹斑斑的脸孔,目光在女儿身上一扫,才对燕老鬼缓缓道,“你护好婷儿!”跟着目光又落在完颜婷身上。往日不可一世的完颜亨这时的目光竟是慈和之极,全是慈父抚摸爱女的目光。卓南雁自入龙骧楼那一刻起,便一门心思地要扳倒完颜亨,在凤鸣坛那间幽暗的小屋中,更跟叶天候密谋多次,只盼着“以亮制亨”之策早早成功。但这一刻如此突兀地忽然降临,卓南雁心底却没什么欢喜。他抬头见完颜亨脸上深刻于肌骨之中的无奈和落寞,竟觉一阵恻然,不由跨上一步,昂然道:“我自会让婷儿毫发无损!”
“你们听着,”完颜亨却不看他,目光扫视着数十位要冲进厅中相助的龙骧楼武士,沉声道,“圣旨如山,不得违抗!今日之事,全是我完颜亨一家之事,是非过错,全由我完颜亨一家承担!有敢对抗大内侍卫者,便是陷我于不忠不义!”龙骧楼威震天下这多年,堂外的龙骧武士人数虽少,却全是一等一的江湖高手。这些人素来视完颜亨如神明,本待冲进去相助,但这会儿听得这声色俱厉的言语,不由面面相觑,粘住步子不敢稍动。“楼主——”燕老鬼长吸了一口气,眼中不禁老泪滂沱。卓南雁也是心中一动:“龙骧楼是完颜亨半生心血,今夜他宁肯一家玉碎,却也要让这龙骧楼留在大金!”
这时完颜亨的目光已冷冷落在蒲察怒的脸上。蒲察怒先前见他收拾耶律瀚海,掌毙百里淳,便如龙戏虾蟆,不由双腿发颤,待见他忽然又口吐黑血,心底才沉实一些:“耶律瀚海的毒药终究厉害,以完颜亨之能,一时也是难以尽除!”他将大刀一横,喝道:“布阵!”惊急之下,声音还是有些发颤。他身侧的师兄弟“锐金刀”夹谷坚、“寒水刀”童千波、“厚土刀”佟广和“青木刀”阿典达各自沉声低啸,刀光闪烁之间,身形游走,各依金木水火土的阴阳五行之位守紧门户,隐然便是“天刀门”绝杀大阵——五行天刀阵。
完颜亨却仰头望天,蓦地悲声长吟:“苦我怨气兮浩于长空……”声若老龙苍吟,吟声未绝,他身子陡地拔起,自厅中众人头顶急掠而过,半空之中探手一抓,已将惊愕无比的余孤天抓在手中。众人才听到他口中呼到那个“空”字,他已如怒鹰横空,穿厅而过。
“爹爹——”完颜婷珠泪奔涌,纵声长呼。完颜亨的人影却早已鸿飞冥冥,缭乱的夜色里那一句“六合虽广兮受之不容一”在数十丈外隐隐传来,若喟若愤。众人眼见他竟然不顾自己的女儿妻子,却单单劫走了余孤天,心中无不惊讶非常。
“来人,”蒲察怒眼见完颜亨遁走,却是长出了一口气,“将郡主跟王府人等,全给我拿下了!”身后的大内侍卫如狼似虎地随声扑来。龙骧楼的诸多高手正自犹豫间,却见人影闪动,数十侍卫已将完颜婷和卓南雁团团围住。卓南雁大喝一声:“挡我者死!”左掌连挥,将四五个持刀上前的侍卫震得远远跌出,右手拽住完颜婷,便往外闯。
“不得伤了婷郡主!”蒲察怒眼见卓南雁掌势刚猛,嘶声叫道,“咱兄弟来对付这小子!”五行天刀刀光闪烁,已齐齐向卓南雁身上卷来。卓南雁眼见他师兄弟五人刀法精奇,心下暗骂:“这五个家伙单打独斗,都不足惧,但五人结成阵势,一时倒难以破去!”
便在此时,忽听有人阴恻恻一声怪笑,一道青影疾扑向蒲察怒,身法快如鬼魅。五行天刀的阵势依照五行生克之理而成,蒲察怒并不回身,他身侧的“青木刀”阿典达、“锐金刀”夹谷坚双刀盘旋,便向那道青影削去。哪知那人不避不让,双掌劲急如电地拍到了蒲察怒背后。蒲察怒一身精气全放在对面的卓南雁身上,只当厅中再无旁的高手,哪知却有人使出这等舍生忘死的招数,口中鲜血狂喷,胸腔内骨骼也不知断了多少根。他愤然回头,才瞧清暗算自己的竟是龙骧楼虎视坛主萧别离。他要待回手出刀,却觉全身的气血瞬间全自背后伤处飞逝,接着他身子软软倒地。
原来萧别离在婚宴中一直里外穿梭忙碌,耶律瀚海给他预备的毒酒却没空喝上几杯,功力耗损不大。适才他被蒲察怒一刀砍中,随即倒地装死,这时乘其不备,奋起残余劲力,雷霆一击,终于袭杀了蒲察怒。与此同时,“噗噗”两声,“青木刀”阿典达和“锐金刀”夹谷坚那两把刀也尽数插入了萧别离腹中。萧别离身子摇晃,鲜血自口中汩汩而出,却回身向呆愣的完颜婷喝道:“郡主快走!”呆立在堂外的不少龙骧楼武士齐声喝彩:“好掌法!”“萧坛主是条汉子!”萧别离腹中连中两刀,犹自咧嘴大笑:“他砍老子一刀,老子还他两掌!痛快,痛快!”“青木刀”阿典达等四人挥刀疾砍,将那笑声硬生生斩断。
卓南雁知道此时机不可失,挥手揽住完颜婷的纤腰,飞身跃起。两人的大红衣衫便如一片红云,自众侍卫头顶飞掠出厅。完颜婷仍在痛哭:“爹爹,我们去寻爹爹!”卓南雁将她紧紧搂在怀中,道:“别怕,我带你前去寻他!”两个起落,已穿堂过院,飞纵到二道门前。门前几个大内侍卫挥刀拦阻,全给他以重手法硬生生震翻在地,这时他情急拼命,下手狠辣,每个侍卫只中一掌便即吐血倒地。
“郡主快走!”却见完颜婷的贴身侍卫黎获这时已牵着追风紫疾奔而到,右手挥舞长鞭,身后却还紧跟着七八匹骏马。四五个大内侍卫要冲上拦阻,全被黎获的长鞭击倒。卓南雁疾步奔上,将完颜婷放上了追风紫,刚待纵身上马,忽听身后的黎获闷哼一声。卓南雁不及回头,便觉一股阴柔之极的劲气自后袭到,这暗劲如同潜流奔涌,无声无息却又刚猛无比。卓南雁心下大惊:“这顶尖高手是谁,出手如此阴毒?”一招“握手已违”,回身击去。身后那人左掌一荡,径自拍向他脑顶,变招奇快,出手狠辣之极。卓南雁翻掌一格,掌腕交接,只觉浑身内力受震,这时才来得及瞧清那人面目,却是耶律瀚海。
卓南雁眼角余光扫到黎获身子僵硬地立在一旁,显是已被点了穴道,心下一寒:“怎地忘了此人!”立时想起龙骧楼十余种逃生秘技中便有假死术,但凡身遭重险之时,多数龙骧士均会以假死术惑敌,适才萧别离是如此,耶律瀚海想必也是如此。
“郡马爷,还是留下来吧!”耶律瀚海沉声低笑。适才他被完颜亨以毒酒击昏,仗着内力高深,片刻便即转醒,但他忌惮完颜亨了得,索性横卧装死,这时眼见卓南雁功力精纯,自己这一记偷袭竟然无功,不由心下微惊,霎时双手疾飞,或掌或抓,或拳或指,顷刻之间连换九般奇门武功,痛下杀手。卓南雁展开龙虎玄机掌,以柔克刚,每一招都在间不容发之间化开。耶律瀚海见他举手之间将自己的九记夺命杀招破去,惊怒之下又有几分狂喜,暗道:“这小子的武功竟似时时精进不止,难道这天衣真气竟是如此灵验?”沉声低啸之下,奋力狂攻,卓南雁几次要抽身退走,却全被他的如山掌影紧紧罩住。
便在此时,蒲察怒的四个师兄弟已齐齐奔出,撮口呼啸之间,十几个侍卫张弓搭箭,便要射出,但见耶律瀚海跟卓南雁人影交错,便犹豫不决。猛听有人一声怒笑:“郡主速退!”却是燕老鬼疾步掠出,大袖飞扬,将侍卫们震得东倒西歪,片刻工夫那十几把弓箭便给他夹手夺过,震断了抛散四处。龙吟四老之中,以他和钟离轩的内功最为深厚。眼见完颜亨口喷毒酒,燕老鬼灵机一动,也将一坛烈酒狂灌入口,运功在腹中往来冲荡多时,却也化去了大部毒力。这时蒲察怒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