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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玉在蓼风轩也听说了一二,便笑道:“林家跟定国公家是世交,从太祖爷的时候到现在,定国公和长公主自然是要多关照林妹妹。”定国公有权有势,宝玉也替黛玉高兴。
袭人捂嘴笑道:“园子里的人都传,说是长公主想要林姑娘做儿媳呢。”
宝玉猛地刹住了脚,沉了脸道:“不过是送个年礼也能编出这许多话,传出去了,林妹妹岂不生气?”
宝玉平时几乎不发脾气,偶尔发怒,袭人有些招架不住,便勉强笑道:“琴姑娘当时也在,连她都这么说,可见是有些道理的。”
宝玉听了脸色乌青,袖子一摔就大步走开了。
袭人走路不快,在后面越落越远,眼看宝玉往*馆的方向走去,心里急得不行。
宝玉直直冲到*馆,黛玉、宝琴、湘云和邢岫烟四人竟是去了贾母处。院子里、屋子里还有没收拾完的大箱子,桌子上、炕上堆满了绫罗绸缎珍宝古玩,妆台上夜多了好多个首饰匣子,蔚为壮观,但是在宝玉看来简直就是来下聘礼的。
宝玉看了一圈越发焦急,涨得脸色通红,问了黛玉去贾母处了,又跑去了贾母处。
此时正要开饭,宝玉却突然闯进来,也不看人就冲着黛玉嚷道:“林妹妹,我不要你嫁给别人!”
还没待众人反应过来,又跪到贾母面前求道:“老祖宗,能不能别让林妹妹嫁给别人?”
屋子里众人面面相觑,贾母气得浑身哆嗦,高高扬起右手就要打下去,嘴里骂着:“糊涂东西!你胡说什么呢!”
黛玉也被宝玉惊住了,怎么突然多出这一出戏来,当下沉了脸就站起身来快步走出去,湘云和宝琴忙跟上前去。
宝玉兀自求着贾母:“老祖宗别让林妹妹嫁给别人,就让她呆在咱们家好不好?”
贾母又急又气,脑中晕沉沉的,眼前一片模糊,又听宝玉道:“林妹妹是我的,林妹妹不能嫁给别人!”
贾母终于支持不住,直直朝后倒在罗汉榻上。
满屋子的丫鬟婆子都慌了神,忙上前来呼喊,有掐人中的,有喊着请太医的。
宝玉呆呆的被人挤到一旁,心中一时清明一时糊涂,却还在想着黛玉嫁给别人的事。
不消片刻功夫,王夫人和邢夫人、凤姐儿等都赶了来,王夫人早听了下人的回报,一看宝玉还是傻呆呆的模样站在那,想起林黛玉这个狐媚子,不禁上前去骂道:“你这个不孝子,心都被狐狸精勾去了,连祖母都不顾了!”
宝玉突然哇的哭道:“我只要林妹妹,林妹妹不能嫁给别人!”
王夫人狠狠道:“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有我活着一天,你就别想娶了那个狐媚子!”
宝玉本就受了刺激,这时更是如同打了一个焦雷,一头大汗,满脸紫胀,眼珠直直的,看上去竟像是傻了一般。
王夫人本是一急就把心里的狠话说出来了,说完也就有些后悔,因这屋里人多眼杂,这话说得总是不大像样。却见宝玉眼珠直瞪,嘴角竟留下口水也不自知,这才慌了,忙拉宝玉坐下,宝玉就呆呆的坐下,跟他,他也不答。
王夫人惊慌失措,不由哭道:“我苦命的儿!”众婆子都上来劝解,一时薛姨妈来劝过才好些。
宝钗听说了此事也是大吃一惊,心道不知袭人是怎生说的,怎么就闹到这个地步。也不跟薛姨妈一起去看贾母了,转头回了大观园寻袭人去了。
袭人此时正忐忑不安的在怡红院里打发小丫头去打听消息呢,见宝钗来了忙迎上去。
怡红院的众丫鬟婆子大半都去了贾母处,因此袭人见了宝钗就哭道:“都是我,说什么不好,偏要说长公主想要林姑娘做儿媳妇。”
宝钗心里一松,这事是两人心照不宣的计划,袭人也真是乖觉,没有把宝钗抖出来,都说成是自己的错。
宝钗安慰她道:“等太医来了看太医怎么说,你先别急。”说了两句就去了贾母处。
一时请了王太医来,先给贾母把脉,过了良久,又掏出针灸的盒子,往贾母身上刺了数下,贾母终于悠悠醒转。
众丫鬟婆子看了才松了口气,正自高兴,忽听门外有人回道:“林姑娘收拾了包裹,已是去了二门,说要家去呢!”
宝玉本是木呆呆的坐着,听了这话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嚷道:“了不得!林妹妹要家去了,快把她接回来!”
贾母看见宝玉似傻非傻的样子大为心痛,顾不得自己虚弱,连声道:“不叫她走,太太跟凤丫头去……去把黛玉请回来,就说我说的,回头叫宝玉给她捧茶认错。”
第九十二回 林府祭祖
王夫人听贾母说,要她去“请”黛玉回来,心中真如吞了一只苍蝇一般。只是婆婆有命,宝玉又被自己唬成了这样,说不得要走一趟。
当下凤姐儿挺着大肚子扶着平儿,跟在王夫人身后往二门走去。
快到二门时,一大片人站在那,宝琴跟湘云正劝着黛玉呢,郝嬷嬷、宋嫂子等一干人等拿着包袱跟在黛玉身后。
一时王夫人走近前去,对黛玉道:“大姑娘,看在你外祖母的份上也不该现在闹着走,让别人知道岂不是要骂你不孝?”
郝嬷嬷上前行了一礼,不卑不亢道:“我们姑娘本就是来贵府小住的,马上要过年了,回自己的家也是分所应当。”
宋嫂子满脸气愤之色,只是碍于黛玉的名声,不能破口大骂王夫人养了一个“好儿子”。
王夫人被郝嬷嬷一番话噎了回去,脸色更是难看,凤姐儿见状忙笑道:“林妹妹就是回去,也得等明儿个备好了车马再走,刚才老祖宗还惦记着叫你别走呢!”上前拉了黛玉的手,道:“走,跟我回去。”
凤姐儿大着肚子,黛玉也不好跟她拉拉扯扯,当下就被凤姐儿拉了回去。赤霄见状要上前去帮手的,也被承影挡住了。
黛玉又听凤姐儿说贾母病倒,心中也很是难过。
郝嬷嬷等人看走不了了,只得拿着包袱又回了*馆。反正姿态是摆出来了,以后就算有人拿出来说事,黛玉也不怕。
到贾母正房时,王太医已经被请到外院书房去了,宝玉睡在贾母正房的碧纱橱里,贾母也被挪进了内室。
王夫人见王太医走了,忙去问宝玉如何了。几个嬷嬷便上前回话,还好宝玉只是急痛迷心,据说吃几贴药就好了。
倒是贾母因年纪大了,病得重些,需得卧床静养些时日。
贾母依旧醒着,见黛玉回来看她,便拉住黛玉的手道:“好孩子,你二哥哥他也不是有意的,你就听我这一回吧。”
后面凤姐儿也忙笑着帮腔,黛玉对着生病的贾母只好点了点头,贾母方露出笑容,转眼又对底下站着的众人疾言厉色道:“今儿的事,谁都不能说出去,让我知道了,我也不管你有几辈子的老脸,通通撵出去!”
一众丫鬟婆子忙应是。
今日之事要是传出去,不光黛玉的名声受损——事实上外面的人早就传的沸沸扬扬了,宝玉更是大受影响。一个晚辈把长辈气得卧床不起,这在哪个时代都是要被谴责的,更何况是以孝治国的古代?严重点说,也许会影响宝玉以后的前程。
在贾母的命令下达之后,不消说,王夫人也是极为严厉的震慑了众人。
贾府表面上又恢复了过年的欢快祥和的气氛。
翌日就是大年二十九,一大早,凤姐儿就命人套好了车在二门外等着。黛玉吃过早饭便带着众人上车回了林府。
林管家的伤腿已是好了,因此仍旧回林府做大管家,但是宋春生经过历练,再去庄子上就太过屈才了,因此便做了副总管。
此时,一众管事在林管家的带领下在林府门前一字排开,黛玉坐的马车稳稳停在大门外。戴上帏帽,紫鹃扶着黛玉下了车。
众人齐齐上前请安,黛玉先命免礼,又笑道:“这一年辛苦你们了,留下来的都是林家的老人,也是最忠于林家的,林家如今是多事之秋,今年过年的年例每个人都加一倍,算是犒劳。”
众人忙又谢赏不断。
林管家看上去更显老态,黛玉看他走路仍旧有些不利落,便关心道:“林伯的伤还没有大好,怎么就回来当差了?”
林管家躬身道:“到了冬天就是这样,姑娘不用挂心。”
原来是风湿病,大约摔断了腿之后更严重了吧,黛玉点了点头。
林管家又道:“姑娘是回涵碧楼歇息一会儿,还是直接去祠堂上香?”
黛玉道:“去祠堂吧。”
本来祠堂是不准女性进入的,到了黛玉这一辈那可什么都管不了啦。
不仅黛玉进去了,连带郝嬷嬷等人也一起进去了。偌大一个祠堂,又要打扫一遍,又要上香上供,黛玉一个人怎么也不可能做完的。横竖林家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