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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有宫女进来回禀:“娘娘,五皇子殿下来给您请安。”
元妃眼前一亮,忙笑道:“快请殿下进来。”
正德穿着银龙出海的蟒袍,腰间扎着黄绸麒麟带,缀了一块上好的白玉双环佩,恰一个英俊小郎君。
“儿臣给元妃娘娘请安。”正德笑眯眯的跪了下去。元春赶紧吩咐小太监将人搀扶起来,又拉着正德坐在自己身边:“殿下今儿怎么这样得空?”
“儿臣听说娘娘近来胃口不佳,便叫人在外面买了些吃食孝敬元妃娘娘。”正德使了个眼色,平安早将托着的大纸盒子端上来,元妃的宫女伸手掀开,将盒子呈递给元妃瞧。但见内中是鹤远楼的芝麻饼,天香斋的玫瑰酥,天圣园的无花果,白守斋的十味凉糕…
都是元妃还在家做姑娘的时候喜欢的东西。
贾元春又惊又喜:“殿下怎么知道本宫喜欢这些?”
正德笑道:“自然是从贾家二爷那里打听来的。”元妃不料想他会说出宝玉的名字,眼圈一红,像是自言自语似的说道:“终究是自己的亲兄弟。”
元春叫人接过纸盒,趁机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多谢殿下还记挂着本宫,柳充仪养了个好儿子。”元春这会儿更深刻的感受到了悔意,她当初觉得正德年纪太大,就算养在凤藻宫,将来也不会和自己亲香,于是千方百计将薛宝琴弄进宫送到皇帝面前去承宠。
谁想,万岁倒是将七皇子记在了自己名下,可根本不准元妃来抚养,宝嫔生了儿子之后更在后宫风光无人能敌,可不叫元妃心声怨恨!
正德笑道:“儿臣近来也少往母妃那里去,听说是怀了身孕,轻易不见客。”
元妃心一颤,不敢置信看着正德:“怀孕?她”元春才想说柳充仪是个不得宠的,忽然想起,前些日子因正德做了篇好文章,连带着柳充仪也受到皇帝的嘉奖,赞她教子有方,所以连着两宿宿在柳充仪处。
莫非就是那个时候怀了龙嗣?
贾元春扯着帕子的一角,气息不平:“柳妹妹好福气。”
正德笑道:“儿臣也这么觉得,母妃娘娘生来不与人争,能有个儿子傍身,将来在后宫里就是日子清冷些,也有个盼头。”
元妃幽幽一叹:“谁说不是呢!宝嫔娘娘,宋嫔,如今再见有个柳充仪,将来都是富贵不可言的。”
“元妃娘娘也是有厚福之人,不过我们常常惋惜,娘娘想做伯乐,可惜没碰上千里马。”
“殿下口中的‘我们’是?”
正德开口大笑:“娘娘不用试探我,只想儿臣这话有没有道理!当初”元春将手一压,冲左右两边侍奉的人道:“你们都出去吧。”
宫女太监们赶忙退身出去,大殿里空寂寂,独元春和正德一处说话。
“当初娘娘不该选了性格毫无拘束脱跳的宝嫔,好在娘娘现在弥补还来得及。”
元妃警惕的扫着正德:“殿下把本宫弄糊涂了。”
“家姐常念叨,娘娘是聪明人,若是连儿臣这话也琢磨不透,倒叫人觉得意外。”正德起身要告辞:“娘娘不妨细想想,免得叫人抢去了先机,娘娘在父皇面前白白失了机会。”
贾元春打发人送走正德后,便在贵妃榻上发呆。
两个心腹凑上前赔笑:“五皇子童言无忌,哪句话说错了,娘娘别放在心上,犯不着为他生气。”
贾元春冷笑:“蠢货。你们十个脑子加起来也没五皇子一人精明。本宫身边要是有两三个这样的谋士,何愁后宫主位不手到擒来?”
二人讪讪往后退半步,元春见他俩猥琐的模样,心里更气,可转念想到正德的那番话,又懒怠理会这二人的无知。只轻声道:“叫御膳房做一道玉米羊羹,本宫要去见皇上。”
玉米羊羹有一段时日很得孝宗喜爱,那会儿每晚批阅奏折,御膳房都会送一碗玉米羊羹。然而就是山珍海味,日复一日的吃也会厌恶,过没多久,孝宗见着玉米羊羹便生厌,吓得御膳房不敢再做。
所以御膳房接到这道菜的单子时还诧异好半晌,足足叫人重复确定了三预备食材。
。…
夜已深沉,孝宗仍审阅着奏章,大太监戴权偷偷在角落里打了个哈欠,正想开口劝孝宗就寝,就见小宦官跑进来回事:“万岁爷,凤藻宫元妃娘娘在殿外求见。”
孝宗头也不抬,淡淡道:“朕政务繁忙,什么事叫她明儿再来吧。”
小太监不敢做主,急忙转回身去答复元妃。不大会儿,小太监手捧一炖盅:“皇上,这是元妃娘娘打发御膳房为陛下做的宵夜。”
小宦官不说还好,他这样一讲,倒引得孝宗搁置了朱砂笔。“是什么?”戴权笑呵呵的走上前接过炖盅,“哎呦,万岁爷,是玉米羊羹。”他小心翼翼觑着孝宗的脸色,试探道:“奴才这就叫御膳房另置办份别的?”
孝宗抬手接接下炖盅,就着热气儿吃了一匙。味道出奇的鲜美,不禁叫孝宗胃口大开。没挖几勺,炖盅就见了底儿,看的戴权和小宦官满脸的不敢置信。
孝宗满意笑道:“宣元妃进来吧。”
戴权一把挡了小太监,亲自去引了元妃进殿。
“爱妃怎么想起叫御膳房做这个?”孝宗笑意不断,贾元春便道:“臣妾刚进府那会儿,不知怎么报答万岁爷对臣妾的怜爱之情,就在万岁爷寿辰的那日亲手做了玉米羊羹。”
孝宗像是陷入了会意,微微点头:“这一晃便有七八年!”元春心里一喜,她知道,孝宗是个念旧的人。
252、一入宫门深似海
孝宗轻声低叹,慢慢拉着了元春坐在自己身边:“朕怎么能忘,想当年咱们还在潜邸的时候,你时常做了这个孝敬朕和皇后。皇后夸你的手艺好,不过那会儿你身子不好,皇后不准你劳累,你倒是时常打发小厨房做这个给朕送去,然而味道终究不如爱妃的手艺好。”
贾元春心中悲戚愈厉,她进宫没多久就进了孝宗的潜邸,年少不经事,真心信了那些不坏好意的小人,才上身的孩子就那么被弄掉了。她又不懂得保养,皇后面上劝她多休息,暗地里却叫元春为大皇子和二皇子赶制新衣。元春是个要强的,不愿意叫人看低,硬咬着牙连夜缝制,终究糟蹋了身子,为如今落下了病根。
“陛下还记得当年的那些事?”元妃幽怨的眼神落在孝宗身上,孝宗苦笑:“朕知道那些年委屈了爱妃,所以宝嫔生下孩子之后,小七便记在了你的名下。”
元妃眼眶一红,口中不由带了连自己都不觉的埋怨:“可臣妾一月也见不到小七一面,便是做了母亲又有何用?”
一旁伺候的戴权脸色大变,忙陪笑道:“娘娘息怒,这原不是万岁爷的意思,是皇后娘娘觉着,七皇子殿下年纪太幼,一时间离开了生母未必适应,所以就叫养到周岁的时候再给娘娘送到凤藻宫去。”
贾元春知道戴权不敢得罪皇后,便压下冷嘲之色,口气淡漠:“公公说的也有道理,臣妾体弱多病,未免过了病气儿给七皇子,宝嫔妹妹小心些也是应该的。”
戴权又羞又臊:“老奴不是那个意思,娘娘”
孝宗厉声一呵:“叫人往飞鹤楼将七皇子抱去凤藻宫。”戴权瞄了瞄皇帝的脸色,知道事情再也没有回转的余地,便抬脚准备出去打发人往宝嫔处宣旨。
元妃莞尔笑道:“陛下心疼臣妾,臣妾都明白,不过就像是戴公公说的,七皇子跟着臣妾不如跟着宝嫔妹妹。臣妾也不是那种拈酸吃醋的,不然当年也不会求万岁收了宝嫔。”
孝宗面色渐渐有缓和之相:“爱妃有什么心愿尽管提出来,朕绝不叫爱妃委屈了。”
贾元春娇柔的偎依在孝宗身侧,一双玉臂环上了孝宗的腰身,苍白病弱的面颊紧紧贴在孝宗的肩膀,一开口便是幽兰芳香之气:“臣妾娘家有个可怜见了表妹,遭遇叫人怜惜,臣妾想把她接进宫来住些时日。一来让她感受感受皇家恩泽,二来,这表妹文采极好,也可与臣妾做个伴,免得凤藻宫中太过寂寞,花草也缺了颜色。”
孝宗嘴角一动,漫不经心的问道:“哦?朕怎么不知爱妃娘家还有这样一位表妹?”
元春直起身子,语带嗔怪:“陛下日理万机,何必在这种小事上费心?您要真是记得,臣妾还怕皇后娘娘觉得臣妾居心叵测,勾着万岁在这种儿女情长上面熬精神呢!”
孝宗闻言搂着贾元春大笑,御书房里只见浓情蜜意。
戴权低眉顺眼站在那儿,心里却幽幽一叹。看来这位元妃娘娘还真是个会见缝插针的主儿,一下子就猜出了皇帝的心思,不但主动来讨好,得了便宜还卖乖,临了把皇后排揎了一通。戴权勾起嘴角,在人看不见的角落嘿嘿一笑,怨不得凤藻宫大起大落几经沉浮!
果然,孝宗非但叫元妃侍寝,而且还留了她在养心殿内殿。
这可是宫中少有的奇观。孝宗即位以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