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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
李安然又羞又怒,这人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地脱衣服。还叫她看,看什么呀!
她不肯转过头,两手胡乱挥舞推拒:“你快穿上衣裳……”
云臻不耐地伸手将她的脑袋一掰:“瞎想什么,我叫你看我肩上的胎记。”
胎记?
李安然不明所以地往他肩上看去,此时云臻转过身背对着她,他的左肩后面,果然有一个黑斑胎记。
她只看了一眼,便忍不住用手捂住嘴,满脸都是惊讶。
这个胎记,跟墨儿腿上的胎记。也太像了!
墨儿的胎记也是黑斑状的,形状像个葫芦,而云臻的这个胎记,虽然跟墨儿的并非完全一致,可是形状、颜色、皮肤状况,都惊人地相似。
“我们云氏一族。天生血脉,凡云氏男子,身上都会有一个黑斑胎记,所处位置因人而异,但形状颜色却都十分相似。你曾说过,墨儿身上也有一个黑斑胎记,与我这个相比如何?”
李安然说不出话来。
云臻转过身,见她脸上全是惊愕和茫然,眼中充满了纠结之色。
“其实你已经信了。时间、地点倒也罢了,墨儿身上为何会与我有相似的胎记?他如果不是云氏的男子。又怎么会有这样的巧合?”
李安然浑身一颤:“也许就是巧合呢,有胎记的人也很多啊……”
云臻默默地看着她,她被他能洞察人心的眼神看得说不下去了。
是,就算是巧合,可李墨身上的巧合也未免太多了。
云臻握住了她的双肩。柔声道:“母子连心,你养育墨儿四年,将他视如己出,猛然听到这个消息,心中自然震动。我知道你将信将疑,或者你只是不愿意相信,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但李墨既然出身皇室,他就不可能留在你的身边,他必定是要回到皇宫里去的。”
李安然原本低着头,此时突然猛地一抬,厉声道:“不!你说的一切都没有切实的证据,就算有很多的巧合,那也不能证明李墨就是皇帝的孩子!”
云臻深邃的眼神注视着她,看穿了她眼底的恐慌。
他叹了一口气。
“我已经派人去接墨儿了,这会儿他应该已经在侯府中。”
李安然大惊:“你要做什么!”
“侯府中有御医,他们会用医理证明,李墨到底是不是皇帝的孩子!”
李安然这下是真地害怕了,甩开云臻便要往外跑。
云臻只是在她腰间轻轻一抹,她便浑身一软,不由自主地倒下去,正好落在他怀里。
他将她横抱起,放回椅子上,将她坐好,柔声道:“别怕,不管是什么结果,都有我在。只是,你不能任性。”
李安然死死地瞪着他,眼里似乎要冒出火来。她知道他武功很好,也不知在她身上做了什么手脚,她这会儿一点力气也用不出来。
“我要先回侯府了,有了结果,我会再过来。”
云臻俯身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不管她喷火的眼神,拿过衣裳穿好,便走出了书房。
李安然瘫坐在椅子上,心里一会儿像是火烧,一会儿像是寒冰,四年来与墨儿相处的点点滴滴都走马灯一样在脑海中浮现。
当年才收养他的时候,他才那么一点点大,捧在手里都怕碰坏。她初为人母,明明自己还是个姑娘家,却跟裴妈妈一点一点学着照顾他,从小豆丁到牙牙学语,从只能在床上翻滚到蹒跚学步。到了如今,他长得玉雪可爱,还说要做小小男子汉,保护她。
不知不觉,李安然的眼眶湿润了。
“呀!小姐!”
黄鹂进来,见李安然瘫坐在椅子上,不由慌忙过来扶起她。
李安然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可以动了。
“小姐怎么哭了?”黄鹂拿手帕擦着她的眼角。
李安然愣神了一会儿,突然抓住她的手道:“侯爷呢?”
“侯爷?侯爷早就走了呀。走了都有半个时辰啦。”
李安然站起来就往外走,连黄鹂叫她也顾不得。她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是一路跑出了西跨院,经过正院。一直跑到大门口,却又戛然而止,像钉子一样扎住了。
黄鹂从后面追上来,气喘吁吁。
“小姐,你怎么了?”她满脸担忧。
李安然颓然地摆手:“没,没什么。咱们回去吧。”
她转身朝里头走,黄鹂不明所以,一头雾水地跟回去。
一整个下午,李安然都魂不守舍,店里也不去,账目也不看,家里的事情也都不管,只是每隔两刻钟,就要叫丫鬟或下人去大门口看看,侯爷来了没。小少爷回来了没。
不只是黄鹂,上到裴妈妈,下到门房黄四,都发觉李安然的不对劲了。
人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夕阳西下,暮色四合。
裴妈妈过来问是否要用晚饭,李安然还坐在正院的树下。脸上都是不安。
“侯爷,侯爷来了!“
泰生一路叫着跑进来。
李安然猛地站起,两只眼睛突然充满了神采,她快步地迎出去。
云臻刚刚进了大门,转过影壁,差点被她撞一跟头。
“墨儿呢?”
还没站稳,她就一把抓住了云臻的胳膊,第一句话问的就是李墨。
云臻没有说话,他的眼神沉静得让她害怕。
“福生!!!”
李安然的吼声,响彻整个李宅。刚从茅房里出来的福生。系着裤带慌里慌张地跑出来。
“小姐!”
李安然并没看他,她的眼睛还是盯着云臻。
“去护国侯府,把少爷接回来!”
福生感觉到这句话的坚决,如果他敢说个不字,他相信小姐都能咬死他。
“是!”
他立刻往外面走。
云臻伸出一只手。在他胸膛一推,他控制不住地倒退几步,一屁股坐倒在地,疼得他龇牙咧嘴。
然而抬头再看,侯爷和小姐像斗鸡一样对视着,没有一个人搭理他。
气氛很不同寻常。
福生忽然有些明白了,这不是他能插手的事情。他站起来,灰溜溜地缩回宅子里。
李安然恶狠狠地瞪着云臻。
“墨儿呢?”
云臻看着她:“走了。”
“走?去哪里?”
“去他该去的地方。”
李安然猛地在他胸口一推,力气之大,竟然云臻都退了一小步。她就从他身边擦过,疯一般地往外冲。
云臻紧跑两步,从后面将她一把抱住。
“放开我!”李安然猛烈挣扎,“你这个混蛋!你把墨儿还给我!”
她挣扎的力量非常大,云臻几乎被她晃倒,他从来不知道她纤细的身体里竟然蕴含这么大的能量。
“你不要发疯了!御医已经证实,李墨就是皇家血脉,他不可能留在李家。你就算现在去侯府,也见不到他,这会儿他已经离开灵州了!”
李墨被带到侯府之后,御医经过特殊手段,证明他果然是皇帝云昊的儿子。云昊自然激动不已,而小孩子是没有说不的权利的。云昊当场便命人收拾行李,带着李墨离开灵州,这时候早已在前往京城的船上了,走水路比走陆路要快两天的行程。
李安然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掏空了一块,撕心裂肺地难受。
她回过身,拳头如雨点般打在云臻身上,泪水如同开闸的洪水倾泻。
云臻一把抱住她,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肩窝里。
“李墨不属于这里,你留不住他,我也留不住,这是他的命运,就算你再难受,也请接受这一切!别怕,你还有我!”
134、无事献殷勤
李墨的离开,非常突然,突然到没有任何预兆。
他的突然消失,让李宅所有人都感到一种突兀的空虚和不安。他的笑声,还在院子里回荡;他的衣物用品,都还在原来的屋子里;每天清晨,他仿佛还会蹦跳着走出大门,去上学堂。
从裴妈妈,到黄鹂等丫头,再到福生泰生,甚至到门房黄四,都觉得这座宅子忽然间空了一大块,心里有说不出的空荡荡的难受。
而最难受的人,是李安然。
从李墨消失的那天起,她便几乎没有说过话,整个人都是魂不守舍的。
云臻来瞧过。
纪师师来安慰过。
甚至连大着肚子的云璐都来看望过。
可是她还是像个木头人一样,不说话也不笑,虽然该吃饭的时候也吃,该睡觉的时候也睡,该上店里盘点照看的时候也会到柜台里站着,可是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她的心不在。
她的心已经飞越千山万水,去了她平生未曾去过的京都。
李墨还只是个四岁的孩子,皇宫那么复杂的地方,他能适应吗?没有了熟悉的娘和裴妈妈,他能习惯陌生的生活吗?他能接受高高在上的皇帝,成为他的父亲吗?他见到了素未谋面的亲生母亲,会有血浓于水的亲情吗?
这一切一切的疑问和担忧,都盘桓在李安然的脑海里,让她食不知味睡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