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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陌朝廷肯定会分为两派,一派归顺一派时时寻思恢复成四国并立的局势。只是将将经历大战,暂时没有那个能力从武力上取胜。”
端木朝华静静听完,说,“你想说,西陌派人混入北朔打算伺机而动?”
阮千千点点头,“这是一个猜测,长生与王妃娘娘的死是否有关还不清楚,但查清这一行人的动向,对北朔朝廷百利而无一害。我只是奇怪一点,长生身为皇子。西陌风俗与我北朔不同,阴盛而阳衰,怎么会派一名皇子来做这么危险的事。”
搭扣在桌面上的手指修长而苍白,摸上去有一些干冷,阮千千把手掌心贴上去,暖意传到端木朝华手上。
他沉默了一会儿,启开薄唇,“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朝廷危亡,身为皇家人,怎么可能置身事外。”说完之后极认真地看阮千千一眼,她几乎认为这句话别有深意,但端木朝华多的什么都没说。
回府时坐的是安王府的马车,多日劳累的阮千千靠在马车内一闭上眼就不觉睡着了。忽然之间,马车剧烈颠簸。
长街两旁的人群中爆发出惊叫,只见车前马夫一脚踩踏住马背,飞跃上屋脊消失在千瓦后。
拉车的马疯了一般往前飞奔,横冲直撞将两旁的摊铺都撞翻,人群四下散乱,一个不注意就被马蹄踏翻在下。沿着长街一直跑到城门下,路中有杈子阻拦人马,那疯马却冲着杈子直撞而去。
一路被拉扯着东歪西撞的马车,这时候终于支撑不住翻倒在地。
半晌,一只手从车内探出,白而细瘦的一只手,手背被划伤拉出的伤口躺在上面,皮肉开出的沟壑里,血珠争先恐后地滚出来。
手的主人似乎不知道痛,用手背抵住压着她的马车,脸尚未来得及露出来,将将挪出了一半肩膀。
一直等待着的暗箭如流星一般射来。
她抬起眼时箭已迫近眉睫。
这一刻,必死无疑。
刹那间一只温暖的手遮住她的眼,等眼前黑暗过去,再看清楚时,阮千千嗓中微微哑着,喊了一句,“师兄。”
林少庭将她从马车里拉出来,心跳得很快,几乎要从口中吐出来。
见他脸白如纸,阮千千急忙说,“我没事,是一些皮肉伤,好歹我也是习武的人。倒是师兄你……不是走了么?怎么会在这儿?”
她虽这么说,林少庭还是不放心地将手搭在她脉上,确定并未伤及内腑,方觉心又回到了肚子里,张嘴说话,唇却细不可见地颤抖着。
“我没走。”
阮千千惊讶地看他。
林少庭温润的声音里夹杂了一些沉甸甸的情意,他说,“我一直盘桓在京城,因为……”顿了顿,他拉住阮千千的胳膊,将人带入怀里,也不敢太用劲,像怀里的是易碎珍宝一般,“我许诺过你,若你吹响竹哨我就会出现。我想,也许你一天,两天都不会再吹响它,但终有一日,万一有那么一日,你吹响了,我却不在。你会不会很难过。”
本来被他抱在怀里而僵硬了的身体竟软化下来。
她知道不应该,却硬不下心肠推开他,只能后退一步,将二人之间过于亲密的距离稍微拉开一点。虽只是一点,但也足够让林少庭放手。
他避开阮千千的视线,将头低下去说,“我总还是你师兄吧。”
“是,师兄。”
林少庭低身将手臂横过阮千千膝盖,没有任何预兆地将她打横抱起来,阮千千惊得眼睛都鼓大了,本能挣扎起来。
极低的一声痛音跳入阮千千耳朵里。林少庭的眉毛皱起来,嘴边裂出一丝苦笑,说,“你身上有伤,我抱你回去,免得扯动到伤处。你不是打小最怕痛么?”
“师兄,你受伤了。”
“没事,不痛。”
忽然间,阮千千把脑袋扎进林少庭胸怀中不敢再说话。这句“没事”,也不知道听了多少回。每次替她这个祸头子挨罚挨打的时候,他总是说“没事”,有一回被人从背后暗捅了一刀,好几日下不来床,吓得阮千千跪在他床前哭丧似的又吼又叫。
他本该好好休息的,却给她讲了半日笑话,直到她破泣为笑,才摸着她的脑袋瓜子笑得极清浅,他说,“师兄就是该为师妹挨刀子的,有危险师兄不能挡在前面,还叫什么师兄呢?你实在不应该这么担心,我没事的,又不痛。”
林少庭走着走着,就觉得胸口那人扯着他的衣服,恶狠狠地将脸在上头蹭了蹭,他专心看路,不管是她红了的眼眶还是脸上红痕,不该看到的,他通通都没有看到。
只是还是止不住觉得身体某一处微微作痛,也许是伤口这时候才想起来要痛一痛。
、不痛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
回到府中,林少庭硬把口中说着没事要请大夫给他看伤的阮千千按在床上躺着,把碧珠找来,吩咐她,“你检查一下她身上的伤,该清洗该上药的不要客气,这是药。”
林少庭留下的药自然是极好的,那都是花山公亲手调制,治伤的灵药。
碧珠替她擦洗完毕,上好药以后坐在床边没走,阮千千手上转着那只碧绿莹莹的药瓶子,若有所思的模样,竟是在出神。
“小姐,你在想什么呐?”
阮千千摇摇头,说,“师父留下的伤药,只有这一瓶,师兄也受伤了,你把这个给他送过去……”说到这儿又觉不妥,披衣下床刚刚站稳身上便传来疼痛,在马车里的剧烈颠簸,虽被她借着力避开不少,但还是有多处被撞伤,疼得眉心拧巴起来。
“小姐你起身做什么?”碧珠慌张地将她扶住。
“我给师兄送药去,你亲自去一趟安亲王府,稍晚些时候我才过去,不要叫安王爷等得着急了。”
碧珠得了这话退出去,阮千千看看手上那只药瓶,握得紧一些。
阮千千到林少庭房中时,桌上摆着一个盆,盆中是热水,林少庭手上拿着一方帕子,吃力地背手自行擦拭伤口。箭伤在上臂,但却是在背后。
看见阮千千,他难掩惊讶,手一松,帕子就掉在地上。
阮千千走过去将帕子捡起来,药放在桌上,手按入水中清洗起帕子来,水中淡淡染开的血色让她的瞳孔一紧,勉强笑笑说,“又不是没看过,师兄还害羞不成,帕子都吓落了。”
林少庭干咳一声。
“你怎么来了,这点小伤,我应付得来。”他垂下头,便感觉到伤口上被热气一捂,许是痛,齿间冷吸了一口气,难免发出低微的声音来。
伤口周围泛着红的肉都随之收缩,糊在伤口上的暗色血块被热而潮的帕子一擦,融化脱落,难免会拉扯到伤处。
她离得近看得分明,林少庭颈侧的血管都随着肌肉的抽动而凸显出来。
“痛么?”
“不痛。”
林少庭方才答了,就感觉到伤口被恶狠狠地按住,忍不住低低在喉间哑出来一声,但终究也算不上是一句痛叫。
血水从伤口汩汩而出,她按的是林少庭的伤口,自己却连心都揪在了一处。
“还不痛?”
“……不痛。”林少庭垂着一双眼睫,睫毛仿佛蝴蝶一般极轻极浅地颤动,仍旧耐着性子,话语平静好似真的无知无觉。
他的手搭在素白的单衣下摆上,冰凉的指尖忽而落入阮千千掌中。
她咬着牙恨恨地将帕子丢弃到盆中,血水溅起来在林少庭衣上打出红色的点,触目惊心地戳刺在阮千千心口,拔也拔不去。
“那要怎样才会痛?”女儿家尖尖的手指在突起破开的那一处打转,她的眉皱得很紧,似乎真遇上了怎么想也想不明白的事。
血水沾染在她的指甲上。
林少庭的眼睫颤得更厉害,但仍只是淡淡地垂着头,手臂上道道的筋突出来。
好像尖利的指甲抠着的不是林少庭的箭伤,是在拷问她自己的心,血肉撼入她的指甲缝,温热的触感连带着他吃痛而时不时跳动着的血肉,都让她的手指再不敢动。
直到林少庭后颈都被汗水蒙上一层,仍然只是吐出来两个字。
“不痛。”
漫长的折磨才在静谧中过去,阮千千像被人按动了开关,动作变得利索,替他清洗干净伤口,师父特制的药,抹上去透明清凉的带着奇特的异香。
在这凉意里有两点温热打在肩胛上,林少庭仿佛被灼烧一般,整个肩膀都夹起来,片刻后低下去,说,“手伸出来。”
一直恍恍惚惚好像在梦里面的阮千千,乖乖伸出手去。
林少庭摸出帕子来,用茶水沾湿了,包裹在她带着血肉的指尖上,指甲缝里的红色,似还带着让人忍不住蹙眉的痛意。
将将擦上去,阮千千的手指屈起来缩了一下。
林少庭默默替她擦干净,抬起头掀起眉睫风也平浪也静地说,“好了。”
阮千千咬着嘴皮,唇色泛出来白,被林少庭擦拭过的指尖好像火烧火燎一般。
“师兄。”
他不急不慢地把衣服带子系好,因为受伤动作有一些别扭的迟滞,听见她唤便看着她,问句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