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仇九惶惑地低下头,刚要辩解,一旁传来禀报,称阮千千已经顺利逃脱。
朝颜冷冷不言,半晌方才下令撤退,留下仇九在大军后头,醒过味来时只觉帝王心思难测,朝颜再也不是那个带她出生入死的“少将军”了。
灰沉沉的天空里,一丝阳光也无,阮千千惊魂未定,不知将马赶到了何处,只顾着跑,没顾上记路。和田冲走散不说,还和军队走散,披头散发的脸扑满灰尘,就着河水随意洗洗。
洗过之后脸孔上散发的潮热气息里带着腥味,她方才注意到,河水不是清澈纯净的质地,又是黄又是红,颜色虽然浅淡,但仔细还是能分辨出。
于是牵着马循着河流的方向接近上游,终于在天黑以前看到零星的灯火散落在野地里。
心头掠过欣喜,脚步也快了。却忽然想起被朝颜拿住的事,把马缰拴在不远处的树干上,身形隐没在树丛中,拨开丛生的树枝,也不顾脸被刮出血痕,只想靠得更近,看清一些。
光线昏暗,火光离得远,根本照不到脚下。
一心想着再近一点的阮千千,忽然身体一轻,身体一个趔趄,没有防备地从小坡上滚下去。
草尖被身体压住的细微声响,也许还有尖利的石块划过脸颊,她什么都听不到,耳中嗡嗡作响成一片,身体想被碾压过去一样,只来得及下意识闭眼护住头部。
时间静止。
停下来的那刻,军营已经近在眼前,她伸了手出去,却够不到,什么都没抓着,只有手背上的血温热地流。
好像听见端木朝华的声音了,又自嘲地摇摇头,这是幻觉,大抵连军营都是幻觉。
“她拉着马跑,你不会追上去吗……”
“现在带上你的人马,跟我去找,找不到人,找不到人你就……”你就什么再也说不出来,端木朝华也知道现在不是斥责田冲的时候,但怒气无处发泄,也只能用这样的方式。
“也许阮姑娘走得不远,在附近搜寻一番就能找到。”皇甫倩还没见过端木朝华这样盛怒的模样,他扫过来的眼,如猛兽一般,让皇甫倩没有胆子再多说。
“马将军。”
“在。”
“今晚西陌军可能还会来,提高警惕布防。”
“王爷这是要亲自去找?”马晋冲忍不住问,“现在形势紧急……”
端木朝华竖起手上的鞭子,马晋冲立刻住口,拱手道,“末将听令。”
这时候微弱得如同荧光的声音响起,“我也去吧。”
说话的是皇甫倩,柔柔弱弱的眼神像摇摆的一尾蒲草,但传递出来的沉静笑意让人对她很是放心。
“也好。”冷沉的尾音一落,端木朝华已然策马奔出。
皇甫倩缓慢地骑着自己来时的小白马,将不知从哪里撕下的粗布一块递到白马鼻子下面,低声轻言:
“嗅仔细了,这一回要看你的,霓虹。”
马儿重重打出一个响鼻,皇甫倩的掌心落在马身上,得了指令,霓虹仿佛受着牵引一般直直朝着黑暗中的一个方向而去。
、小师弟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
阳光从窗格子里爬到脸上,不停钻到鼻子里的药香,让阮千千的鼻子皱起来,狠狠打出一个喷嚏。
正是这个喷嚏,让昏睡着的阮千千醒过来。
这是一间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农舍,主人家不在她屋子里,桌上放着尚且温热的药汤,气味就是那浓稠的汁液散发出来的。
好像睡了很久似的,浑身上下都酸软疼痛,抬起胳膊发现身上的伤都被包扎过了,本应肿得像猪头的脸,也消瘦着。
屋子里的布置简单但不粗陋,盛药的碗并非粗制的陶碗,而是打磨十分光滑透亮的瓷。手指正在碗底摩挲着,有人推门而入,阮千千抬眼便和此人的眼光对上。
这是澄澈干净的一双眼,来人约略十五六岁,说话的声音尚且带着稚嫩,若非身材高大,阮千千几乎把他当做小孩子。
“你昏迷了五天,粥是现成的,若觉得饿,我去端一些来。”话说着,人就匆忙要出去。
“慢着。”阮千千叫住他,他也立刻停脚转头,阮千千问,“我怎么会在这里,是你救了我吗?”一开始回想,脑袋就隐约疼痛,阮千千扶额皱眉道,“我好像从马上滚下来,后来的就不知道了,那个地方应该离战场很近,现在这里是什么地方?”
屋舍外面是广阔的平地,地里种着的不是麦子,绿油油的看不分明,冬季尚未过去,不是播种的季节,方才在窗边却见这少年在地里忙活。
阮千千起了疑惑,“这是在北朔,还是在西陌?”
“啊?”少年皱起的脸,似乎比她还要迷惑上三分,“都不是啊,姑娘现在所在之地,是南楚。”
“南楚……?”心头浮掠而过的已经不是惊讶,而是莫名升起的不安,“你是在哪里救起我的?”
“就在我家门口啊。”
“……”
“那日早晨我出门料理地里的草药,外面下着雨,我在泥地里把你捡回来。情况比现在可糟糕多了,你身上的伤虽然处理过,替你治伤的人手法也很高明,但我发现的时候离你泡在雨水里可能已有四五个时辰,正是因为感染而发炎症,所以才高烧昏迷这许多天。”
“送我来的人什么都没留下吗?”
“也许……雨是头天夜里就开始下的,就算留下痕迹,也该被雨水冲散了。我也到处找过,没有别的东西留下。”大大的眼里有一点天真,说着自己的猜测,“送你来的也不知是什么人,若是你的仇家,就不该给你治伤。若说不是仇家,听你说你是昏在西陌和北朔交战之处,大费周折把你送到这里来又是为哪般?”
本来与他无关的事情,听他津津乐道而来,阮千千对这救命恩人瞥了一眼,“你倒很感兴趣。”
“难道你不想知道?”
“……想。”拖着长长的死去活来的音调,“不过你得让我吃饱了再想,否则你的救命之恩我恐怕无法还报了。”
少年猛然一拍脑门,“把这事忘了,你等着,粥还热着呢,我还加了好多药材……”
阮千千挥挥手打断他的絮絮叨叨,“快去端来。”
不然她真的要饿死了,还是在被人救活以后饿死的,到了奈何桥都要喊声冤。
等少年的粥到手,饿了许多天的阮千千食指顿时大动,也不知粥里放了什么,饶是药味萦绕鼻间,却也香得让她勺子都懒得拿,嘴巴凑过去就咕噜咕噜喝起来。
不稠不稀,不咸不淡,唯一的一点不好就是——
“粥煮到熟就好了,干嘛要煮这么烫。”阮千千的抱怨在已经喝完一碗粥以后,这时候嘴唇已经被烫得通红,还有一点点肿。
面前递过来一方帕子,阮千千拿起来顺手一抹,少年没来得及阻止。
果然疼得她龇牙咧嘴的,方才是饿着,自然不觉得烫得疼。现在饿是缓解了,随着四肢温暖而来的,是敏锐的痛觉。
见她眉头连连颤动,从她手上拿过帕子拭去唇边沾着的粥,少年随口道,“等你吃好了,我再拿药给你洗一下,就不会疼了。药是苦的,也是外用,吃粥的话只有再忍忍。”
细致的动作半点没有弄疼她,阮千千莫名地红了眼眶。
吓得少年的手立刻落下,“怎么了?”
却只见这个陌生姑娘,在自己面前咧嘴哇啦哇啦大哭起来,一点没有书卷中所说的楚楚可怜,反倒像鬼哭狼嚎。
阮千千哭着,他也不敢走,坐立难安只好一会儿坐一会儿站,在站和坐之间徘徊惊疑不定的时候,听到姑娘说了句——
“我想师兄了。”
“等你把伤养好了,自去找你的师兄吧,我是不会拦着的。”
“嗯。”阮千千用力点头,甚至有点决绝,之后目光定在少年身上,看得少年一背汗毛都战栗起来排队示警。
紧张得好像箭在弦上一般。
“粥。”
“哈?”少年一时反应不过来。
“我的粥啊,不吃饱了我怎么有力气去找师兄。”
“哦。”少年应了,立时往外跑。
阮千千略带遗憾地盯着那背影摇摇头,这少年脾气是好,照顾也挺周到,就是有点笨。
三碗药粥下肚,到第四碗上时,阮千千已经没那么猴急,慢条斯理地搅动冒着热气的白米,时不时送一口,顺便和少年聊天。
少年名叫谢非青,之所以叫做非青,是因为非青非白最终不清不白。上头还有个孪生兄弟叫做非白,但非青家里穷,非青的父亲脾气火爆,当年有些阮千千不便问明白的缘故,这对双生儿子的血缘受到怀疑,其中的弟弟,也就是非青,幼年时身体不好,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于是趁着母亲出门买菜的时候,父亲从拉船的地方偷溜回来把小儿子丢在渡口上。
彼时的谢非青不过五六岁,虽已经记事但还没有分辨是非的能力。
“那种人来人往的地方,等娘发现追来时,已经找不着了。虽然知道父亲不喜欢我们兄弟,但他让我在那里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