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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住笔杆,五指紧扣着使了点力,阮千千把那支钉在木架里的笔拔出来,走近洛秀林,看了他一会儿,又挪开了眼,浑似从未看过他一般漫不经心地淘起笔来。
手被握住的时候,阮千千并未急着抽出手来,由着他去握,顺着他的力低了些身子,笑意盈盈不避不躲地抬眼看他。
“我还没说不用你,你就得为我所用。”洛秀林一字字地说,手翻转着从掌心扣到手腕子上,按住的是她的脉。
却不防那腕子上像裹了层油似的,从他手中滑出。
“难得见公子一次,想让您尝尝,我的茶艺有没有生疏,免得公子说我无用。”
洛秀林不动声色地看着她走到桌前去,熟稔地从茶奁中取出茶具,一道道摆开来,手指动作虽快,但也没有瞒过他的眼。
等热茶到了眼下,洛秀林转着杯子看了一阵,问她,“你就是这般让端木朝华喝到毒药的?手段未免太简单了些。”他亲眼看见,她的手指在茶杯口上涂了什么。
“这手段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相信我,不会想到茶杯上有毒。但公子从来不信我,自然会留意到我手上的动作。”说着阮千千喝下自己斟好的茶,放下来时说,“茶里没有毒,想必公子也是看清楚了的,两个茶杯口我都动过手脚。”
“有毒也无妨,什么样的毒我没有试过,还怕这个?”说罢洛秀林果断地饮尽杯中物,眼光却不如之前凌厉,无心一般地望向门口。
“公子当然不会怕这点子毒,但我是怕的。既然已经完成公子所托,想必公子也能如约放我自由吧?大业啊,江山,是我一个女子所不能懂的,我要的不过是将来可以与一个平凡的农夫归隐田园而已,万望公子成全。”
“笑话,凭你一面之词,我怎能断定端木朝华已经中毒?若你骗了我,到时候我又去哪里找你?云儿你心思还真是单纯。”
眼见着宝云低垂下头,洛秀林隐隐笑了,忽而状似对待婉约的情人一般摸摸她的鬓发脸颊,自顾自话道,“你跟着我这么多年,你以为我当真舍得放你走?我不是不知道你存的心思,但我需要时间,只要大局一定,我必定不留恋眼下的一切,带你远离这些是非。云儿,”他顿了顿,低下头来吻向她的耳背,亟待着要确认的一件事,在见到那耳背后无暇的肌肤时神色一僵,手却将她抱得更加紧,“我一定不负你真心。”
这番似真又假的剖白倒是让阮千千愣住了,原本以为洛秀林对宝云只是纯粹的利用,若非如此,忽而又想,若非如此又有何用?何况,哪来的若非如此,宝云身上的毒没有发作不过是因为御医多番苦心。
只听那声音变得凄楚而哀怨。
“公子哪有什么真心,就不要拿我开玩笑了。”她猛地将洛秀林推开,“端木朝华所中的毒半月后才会发作,公子原先交给我的可是无药可解的剧毒,一国之主驾崩在朝堂上,公子认为我还有脱身的可能?恐怕带兵入主北朔后,公子第一个要杀的就是我这弑君之徒。我偷换了毒药不过是给自己一个求生的机会,也博得再见你一次的机会。如果端木朝华已死,想必公子也不会再见我。”
洛秀林怔了怔,想说什么,又忽然想起方才见到的,那人耳背后并无一粒黑痣,只想将眼前的人拿下看看清楚,到底是什么人胆大到敢来龙潭虎穴一闯,于是反而温和包容地微笑起来,“你过来,我让你看看我的真心。”
来不及犹豫,洛秀林的手猛然便如利爪一般飞快扣紧她的肩头,将人整个身子都横过桌案,贴着她的脸颊,摸着手下的细腻温滑,笑说,“不过,在这之前,总得先让我瞧瞧你是谁。”
没有急着否认,阮千千逮住他的手,劲道也不小,没趣地撇撇嘴,“这么快就被看破了,可你要是不告诉我怎么看破的,我就是死也不会甘心。”
“说来很简单,你的模样确实扮得很像,但说话的语气不像。宝云对我存着畏惧,说话小心翼翼,通常都自称‘奴婢’,而你没有。”
“说不定是如今人家有了地位得了圣宠,不必再对你卑躬屈膝。”
“还有一件事,也不怕让你知道。”洛秀林微微眯起眼,“她浑身上下就没有我不熟悉的地方,宝云耳背后有一粒芝麻大小的黑痣,你没有。”
“原来是这个……”
洛秀林的手忽然发力,猛地扼住她的咽喉,有了杀心眼中却是温和得很,“这般,你就是死也能瞑目了吧?”
、施舍
“慢着,公子就不好奇我是谁?”
洛秀林手上的动作稍慢,阮千千立时像泥鳅似的从他掌中滑出,肩头上一痛,洛秀林只来得及抓住她的肩膀。
阮千千颇无奈地皱眉道,“我没打算逃,要从你眼皮底下毫发无伤地脱身,恐难了点,洛公子你当真多虑了。”
这话说得不假,洛秀林手上劲道松下来,却没有放开,冷着嗓音道,“你和宝云是什么关系?扮成她的样子孤身一人来找我,就不怕有来无回?”
“你这不是舍不得下手吗?”干笑一声,手指摸到下巴处,勾起眉眼笑了,一时间红唇泛出的弧度,宛如春末夏初将要开败的花,艳丽妖娆。
瞳孔收紧,洛秀林蓦然眯起眼,他此刻看到的,是宝云。而下一刻撕开人皮,出现在他面前的却是另一张全然不同的脸。
分神刹那,一根飞刺过来的筷子戳进皮肉,洛秀林吃痛松手。筷子是从门边飞来,那个不起眼的小厮。不妙之感刚从心头掠过,阮千千已经将滴落下来的血珠收入竹筒,退回门边,笑看小厮一眼,得意洋洋地勾起唇角。
初进来时勾着背的小厮这时候背也不驼了,洛秀林眯缝起眼,阮千千上前一步挡住他的视线,笑盈盈地说,“叨扰公子了,来日还有打扰之处,望公子海涵不要计较。”
洛秀林赶上前,使三成力朝阮千千手臂抓过去的手被一柄紫玉骨扇挑开,再要抓人已是晚了,阮千千同小厮一并跑出门去,眼前的长生没有让路的意思。
反而,长生笑得两眼眯起来,“啧啧”两声说,“竟有人能让洛公子受伤,在下少见多怪了,实在抱歉。”
洛秀林眼色陌生地看看虎口上的血洞,坐回椅中,按住手腕垂下头,脸藏在阴影里看不清晰。长生悄无声息地走近,笑意邪气得像暗夜里飘出来一缕气味呛人的烟。
“这个人留给我如何?”
洛秀林猛然抬头,只见长生阴柔瘦削的脸上带着些模糊不明的阴影。
“如果能把她带回去,想必皇姐会十分高兴。”
云华殿里,阮千千小心翼翼地将红线带出,干壳裹覆的小虫子机灵地爬出来,鼓起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在她掌心蜷成一个小半圆,赖皮地瘫着不动。
宝云照她的吩咐拔开指头大小的绿竹筒的盖子,虫子猛地弹起来,一眨眼的功夫就钻进竹筒中。等了会儿不见动静,阮千千拿过竹筒口朝下往外倒。
虫子已经吸满血,身上的环节一截截鼓涨起来,形成一环环血线,忽大忽小地变幻着。不一会儿红线扩散开,布满它全身,虫子忽然笔直地躺尸不动。
“手来。”阮千千拉过宝云的手,烤红的刀刃在宝云臂上划出血痕,嗅到血的味道,小虫灵敏起来,尾巴在皮肤外剧烈抖动几下就没入肉中。
宝云皱起眉,颇觉恶心。
把匕首丢进盆子里,收拾干净宝云臂上的血,拿纱布包裹整齐,阮千千这才觉得身重体乏,眼前一阵晕眩,靠着桌子坐下片刻后方才缓过神来。
宝云咬着嘴皮,脸色灰败难看。
“别看这虫子恶心,待会儿让我师弟给你煎一剂安神药,吃过好好睡一觉,明日天亮,你便自由了。”
宝云默不作声地背转身,半晌方才传出声音,“你答应我的事,就休想我再道谢……”
“本就不用你谢,不过,你孤身一人,离开你家公子恐也没个去处,不如留在我这儿,吃穿用度一切照常。你这身子被蛊虫寄宿多年,需要好好调养,宫里什么好药没有,总比你一个人在外方便许多。”
“你在可怜我?”细薄的嘴唇敛起,宝云垂头看阮千千,嘲讽地睨起眼睛,“我跟着公子的时间最长,连红月也是在我入阁中九个月以后才来的,她们有什么资格取代我。”想起往事来,宝云红了眼圈,只背过身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声音里细微的颤抖却泄露出情绪不稳。
“那时候他还不过是个庶子,在洛府的待遇比起个下人还要不如。从小就没有娘,公子的娘是被洛老爷的大夫人毒死的,他亲眼看着,什么都不能做。就在他娘那间屋子里,二夫人耳口都流着血倒下去,公子也没有哭一声。夜半三更的又是腊月里,外头下着雪,公子坐在院子里的梅花树下,满身满脸都是雪。我还以为他死了,几乎吓得惊叫起来。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