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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床后,院长通知各科主任做好救护保障准备,参演部队某部今天要在山地丛林地区空降。吃过早饭,天气突变,空中雾蒙蒙的,地面风速也越来越大。王秀娟抓把土扬到空中,转眼就被风吹散了。她跳过伞,明白这种气象已经达到跳伞的极限,背上救护器械跑到一辆装甲救护车边等情况。
天空中传来巨大的轰鸣声,三架安-26运输机成“品”字形从头顶上飞过。一串串小黑点从机舱后门跃出,变成一朵朵伞花。王秀娟又抓起一把土扬到空中试风速,抬头看看伞兵们的飘移速度长吁一口气:“还好,只是地面风速不稳定!”
装甲救护车驾驶员取笑说:“护士同志,你才跳了几次伞,有首长指挥呢!”
王秀娟不理他,抬头看着伞花一朵朵地落入山头另一端。驾驶员得意扬扬地说:“怎么样,我说没问题吧!都是老兵了,这种气象对他们来说小菜一碟!”
话音未落,装甲救护车的车长从车顶上冒出半截身子大吼:“九号地区,有战士受伤,马上出发!”
王秀娟跑到装甲车后门,扶了一把匆匆跑来的医生,跟着上了车。
装甲车救护车的驾驶员也是伞兵,明白这种气象条件下在丛林地区跳伞,只要受伤就不是闹着玩儿的,他把装甲车开得风驰电掣。医生被颠得脸色苍白,王秀娟一手抱紧药箱一手抢过帆布桶吐出几口黄水。
“没事吧?”车长扯着嗓子大吼。王秀娟连连摆手,医生也大吼起来:“小王,坚持一下,时间就是生命!车长同志,加速,我们没事!”
装甲车狂奔五分钟,翻过山梁看到一群战士抬着担架飞奔而来。驾驶员一脚急刹车,车长喊,伤员送上来了!王秀娟跳下装甲车弯腰吐了几口黄水,连忙向车头方向跑去。医生已经给伤员做完简单检查,脸色铁青地喊起来:“谁处理的伤口,谁处理的伤口?”
“我!”卫生员怯生生地站出来,医生大吼:“腹部穿刺伤,不做复查不能清除穿刺物,你不知道吗?”
一名小战士大哭起来:“一排长为了救我,失足落下山涧才受的伤,医生,求求你,救救排长……”
“别哭了!”医生边给伤员做加压包扎边喊,“小王,伤员腹部动脉破裂大量失血,通知手术室准备!”
“是!”王秀娟挤进人群,失声惊呼,“张爱国!张爱国你怎么了?”
小战士又哭起来:“排长为了救我,受伤了!”
王秀娟使劲咬着嘴唇把满眶的眼泪憋回去,抄住担架的一端对着战士们喊:“愣着干什么,来三个人帮忙,伤员刚止住血不能受到剧烈振动。”
装甲车内直不起腰,王秀娟与三名战士扛着担架跪下来,把身体当成缓冲。医生担心地问:“小王,行吗?”
“别管我,救命要紧!”
医生关上车门,对车长喊:“全速回医院!”
装甲车原地调头,履带在泥地上碾出一个深坑,吼叫着冲下山坡,担架的重量一下子落到王秀娟的身上。钢铁地板硌得骨头生疼,豆大的汗珠顺着她的额头流下来。
“小王,我来!”医生抓住担架。王秀娟看看身边的小战士,一声不吭地摇摇头。
装甲车疾驶到野战医院,护士们冲上车抬走张爱国。短短几分钟的路,王秀娟的双腿已经失去知觉瘫坐在地板上,同车的几名战士感激地扶起她,下了装甲车,一起焦急地守在野战手术室的帐篷外。
一名手术衣上沾满血迹,举着双手的护士跑出帐篷大喊:“腹腔内出血点找不到,需要血浆!”
“抽我的!”跟车来的三名战士把粗壮的手臂举到护士面前,吵嚷着说,“多得很,你尽管抽,只要能救我们排长就行!”
“谁是B型血?”
粗壮的手臂在护士面前消失,王秀娟举起胳膊说:“我是B型血,抽我的吧!”
400毫升鲜血汩汩流入张爱国的血管,又从腹部动脉的出血点快速迸出。医生忙得满头大汗,从护士手里接过一把把止血钳填进张爱国打开的腹腔。
“还需要血浆!”护士看着将要告罄的血浆瓶,跑出手术室喊,“谁是B型血,谁是O型血,伤员需要血浆!”
没人吭声,一名战士粗鲁地喊道:“抽我的不行吗?只要是血就能救命!”
“闪一边去,少在这儿捣乱!”护士推开战士准备去找血源,王秀娟拉住她说:“来不及了,再抽我一次!”
“你不要命了,800毫升,你身上还有多少血?”
“救命要紧!保住伤员的命,我可以再输血,不然一切都白费了!”
“好吧,娟子!”护士把一瓶葡萄糖注射液塞在王秀娟手里,“抽完血赶快喝了!”
护士把针头扎进王秀娟的血管,手术室里传来医生的欢呼:“出血点找到,血止住了!”
“不用抽了!”护士想抽出针头,王秀娟抓住她的手说:“再抽200毫升,这样伤员恢复得快一点。”
张爱国伤口缝合后依然昏迷不醒,连同王秀娟一起上了救护车被送回师部医院。王秀娟一路上悉心照料着昏迷的张爱国,等回到师部医院下了车,大脑一阵眩晕不由自主地瘫倒昏了过去。
王秀娟整整在床上躺了一天,晚上起床急了一点,又是一阵眩晕,逼出一头虚汗。她摇摇晃晃地下床喝了杯糖水,才感觉好一点。重新上床,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索性下床,走到宿舍外呼吸了一阵新鲜空气,抬头见重症病房还亮着灯便慢慢走了过去。
张爱国还处在昏迷状态,但呼吸已经平稳,鼻翼均匀地扇动。王秀娟检查了输液器,又给掖掖被子,伸手试了试体温。坐在床边默默地看着张爱国,心里想,爱国啊,快醒过来吧。你的兵在等着你,我也在等着你,你知道吗,你身上流着我的血。
张爱国好像听见了王秀娟的心声,眼角微微地跳了几下,呼吸粗重起来。王秀娟站起来惊喜地呼唤几声,张爱国喉头滑动几下又昏昏睡去。
王秀娟叹了口气,见张爱国手脸上满是血污,打来一盆温水用镊子夹着药棉慢慢擦洗。值班的护士听见动静,揉着睡眼走进病房,不好意思地说:“娟子,你怎么起来了,去休息吧,我来我来!”
“不用,你去睡吧!我替你一会儿,我睡了一天睡不着了。”王秀娟给张爱国洗过脸,看看他干裂的嘴唇抬头问,“医生怎么说,伤员能进食吗?”
护士说:“还不行!不过医生说病人已经没有大碍。”
“嗯!”王秀娟边用棉签蘸水湿润张爱国的嘴唇边说,“你去睡一会儿,我走的时候叫你。”
“好吧,娟子,谢谢你!”护士高兴地走了。
张爱国眉头紧皱,头在枕头上摇晃着。梦中他再次跳下飞机,战士们伞开得好,队形保持得也不错,匀速向目标区域降落。接近着陆区,地面树冠剧烈摇晃,他大声提醒着战士们防止拖拉。
张爱国安全降落,迅速侧跑排除拖拉,刚收起伞衣。耳边传来一声惊叫。循声望去,满胀的伞衣正拖着一名战士滑向悬崖。
“割伞绳,割伞绳!”战士们大声提醒,但那名战士落地前看到了悬崖被吓慌了,手忙脚乱地胡乱拉伞绳,他的滑行速度反而更快了。
张爱国抽出伞刀追上去,抱住战士挥刀割绳。
一根、两根、三根、四根……小战士在距离崖边不足一米的地方终于停了下来。张爱国在他头上拍了一巴掌:“笨蛋,你是怎么从新兵连出来的。”
张爱国拉着伞绳拽伞衣,小战士也拽,全部伞绳都攥在两人手里,一阵狂风吹来,伞衣猛地鼓起来拖着两人向崖边滑去。张爱国猛推了小战士一把,失足落下悬崖。幸亏崖下的岩石缝里长了一株大树,飘浮的伞衣挂在树枝上减缓了下坠速度,张爱国抓着伞绳重重地摔在地上,腹部一阵剧痛,眼前立刻模糊起来。
“他娘的!”张爱国惊叫一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穿着干净的病号服躺在病床上。王秀娟握着他的手趴在床边睡着了。
“王秀娟?”张爱国想把手抽回来,王秀娟醒了,尴尬地笑笑,整整头发说:“你醒了,我去叫医生。”
王秀娟刚站起来,身体一阵摇晃,一把抓住床尾栏杆才没有摔倒。
“你怎么了?”张爱国挣扎着想起来,但腹部一阵剧痛疼得他全身发软,瘫倒在床上大喊起来,“来人,来人啊!”
值班护士跑进来连忙扶着王秀娟坐下,嗔怪说:“你怎么还没回去休息!”
“没事,我没事,起得急了,有点晕……”
张爱国又问:“王秀娟,你怎么了?”
“怎么了,你身上流着她600毫升血!”护士嗔怪说,“要不是娟子,你早就没命了!”
张爱国全身一震,愣愣地看着一声不吭的王秀娟。
第五章
向我开枪
另一个战场
边疆的枪声断断续续地响了四五年,空降兵部队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