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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宝玉问袭人穿红的是什么人,〃 说亲戚就使不得?〃 旁批:这样妙文,何处得来?非目见身行,岂能如此的确。
批中有抒发批书人的特殊感情和隐痛的。第三回初出袭人,〃 每每规谏,宝玉不听〃 ,旁批:我读至此,不觉放声大哭。
下面〃 倘或摔坏了那玉〃 ,旁批:我也心疼,岂独颦颦!他天生带来的美玉,他自己不爱惜,遇知己替他爱惜,连我看书的人也着实心疼不了,不觉背人一哭,以谢作者。
同回有批云:此一段文字,是天性中流出,我读时不觉泪盈双袖。
第十九回袭人推宝玉,只见他泪痕满面,旁批:不知何故,我亦掩涕。
第三十二回宝钗向袭人说湘云的委屈,〃 从小没了爹娘的苦〃 ,旁批:真是知己,不罔湘云前言。
第二十八回宝玉不觉滴下泪来,旁批:玉兄泪不是容易有的。
批中有披露批书人对特殊事件的感慨的。第六回刘姥姥未曾张口,先红了脸,旁批:开口告人难。
第九回茗烟说金荣的姑妈〃 给琏二奶奶跪着借当头〃 ,旁批:可怜开口告人,终身是玷。
另外批书人一接触涉及亲子关系的字句,便要动感情,常说失声痛哭之类的话,墨批中和其它批语一致,所在多有,兹不列举。
批中有借题发挥议论的。第七回写焦大:有此功劳,实不可轻易推(摧)折,亦当处之道,厚其仰(赡)养,尊其等次。送人回家,原作(非)酬功之事。所谓嘆(漢)之功臣不得保其首领者,我知之矣。
这与甲戌本首回僧道说英莲是〃 有命无运累及爹娘。。。。。。。。之物〃之上的眉批〃 八个字屈死多少英雄,屈死多少忠臣孝子,屈死多少仁人志士,屈死多少词客骚人。今又被作者将此一把眼泪洒与闺阁之中,见得裙钗尚遭逢此数,况天下之男子乎!〃〃看他所写开卷之第一个女子,便用此二语以订终身,则知托言写意之旨,谁谓独寄兴于一情字耶。。。。。。。。。。?〃〃武侯之三分,武穆之二帝,二吴(贤)之恨,及今不冬,况今之草芥乎!〃 各条,可以参合而看。这种批语,并非一般地讲史论古,它是和当时的政治背景相关联的,是有具体实指的。个人的看法,这怕是和雍正一朝的政治斗争有密切关系,汉之功臣云云(这种历史观点是错误的),不过是借词而已。
批中有特写作者对〃 富贵〃 二字的看法的。第六回凤姐听见刘姥姥来,旁批:〃 还不请进来〃 五字,写尽天下富贵人代(待)穷亲戚的态度。
第七回焦大破口而骂,有批云:放笔痛骂一回,富贵之家,每掠(?)此祸。
第十三回提到义忠亲王坏了事,旁批:〃 坏了事〃 ,毒极!写尽势利场中故套。
第七回宝玉见了秦钟,〃 富贵二字,竟遭我涂毒了〃 ,批云:此是作者一大发泄处。
总是作者大发泄处,借此以伸多少不乐!批中有透露批书人〃 身份〃 的。第三十五回宝玉让傅试家两个婆子进来,恐薄了傅秋芳,旁批:……此宝玉之多情而不情之案,凡我同人。。共留意。
第三十二回贾雨村要见宝玉,宝玉和湘云说:〃 我乃俗中又俗的一个俗人,并不愿同这些人往来〃 ,旁批:我也不知宝玉是雅是俗,请诸同类。。一拟。
第一回前总批〃 何堂堂之须眉,诚不若彼一干裙钗〃 ,旁批:何非梦幻,何不通灵?作者托言,原当有自,受气清浊,本无男女别。
第三十二回黛玉听到宝玉的话〃 林妹妹不说这样混账话;若说这话,我也同他生分了。……你纵为我知己,奈我薄命何!想到此间,不禁滚下泪来〃 ,旁批:普天下才子佳人英雄侠(□)都同来一哭!我虽愚浊,也愿同声一哭!两处自划〃 同人〃〃同类〃 ,都似专和宝玉划界的语气,又分辩清浊不拘男女,不同意单单男人愚浊之说,转过来自承愚浊,也耐人寻味。又第一回贾雨村高吟〃 钗于奁内待时飞〃 句下批:偏有些脂气。
他这个〃 脂〃 字的用法,不知和〃 脂砚斋〃 之〃 脂〃 是否有关。卷首总批〃然闺阁中本自历历有人,万不可因我不肖,自护已短,则一并使其泯灭也〃 ,旁批:因为传他,并可传我。
显而易见,芹、脂之名,可以因书而传;但批在〃 闺阁中……历历有人〃 旁边,是否应有另一层的隐这些都可供研究。
还有一些无〃 类〃 可归的批,略举二、三例。第一回将出甄士隐,〃 人皆呼作葫芦庙〃 ,批云:画的虽不依样,却是葫芦。
笫十一回说起秦氏的病,邢夫人说〃 别是喜罢?〃 批云:此书总是一副云龙图。
第三回末尾袭人听说黛玉因惹起宝玉摔玉,自己伤心,因劝道〃 若为他这种行止你多心伤感,只怕伤感不了呢〃 旁批:后百十回。。。黛玉之泪,总不能出此二语。
关于八十回书以后的三十回,批语中不止一次的提到过。但是直截指明全书〃 百十回〃 的,这还是唯一的一次。这和第二回回前总批的〃 以百回之大文〃 之约计不一样,可以廓清一些人的错觉。如思元斋这样一个有眼力的人,却在纠缠原书〃 本欲刪改成百二十回一部〃 ,又说〃 雪芹于后四十回虽久蓄志全成,甫立纲领,尚未行文,时不待人矣〃 ,并有〃 程伟元续《红楼梦》自九十回至百二十回书后〃 的题目,自相矛盾,根本没搞清。有了这样的批语,原书的回数就十分明晰了。
四结语除却独有的行间墨批之外,从正文从其它批语来看,都可见蒙本与戚本同出一源,是脂本系统中比较晚出的本子——比甲戌本、庚辰本为晚,但仍比梦觉本为早。蒙本发现,戚本由孤立扩而成军,蒙、戚二者蔚为脂本当中的一个重要派系,和甲戌本、庚辰本二系鼎立,为整理接近雪芹原本的《红楼梦》写定本提供了极为宝贵的资料。加上它独有的行间墨批,价值倍增,在《红楼梦》版本史上,蒙本的出现,意义是十分重大的。甲戌本一系,中经梦觉本为之过渡,流为程本的原用底本;庚辰、蒙府二本流传绝罕。如今庚辰本已经影印行世。蒙本于读者较为陌生,本篇试作初步介绍,略举要点如右。
一九六三年三月附简介一部红楼梦新钞本说〃 新钞本〃 ,实在是个旧钞本。这是最近新出现的一部乾隆旧钞《红楼梦》;《红楼梦》钞本一向是各被以专称的,而这个钞本尚无以名之:所以姑且管它叫〃 新钞本〃。新者,发现之新,非钞之新也。
新钞本是北京图书馆不久前才收得的,笔者有幸见到,翻阅梗概,不无收获;谨就个人所见,向读者简单介绍一下这部钞本的情况。但因时间、条件的限制,还未能来得及进行较仔细的研究,以下的一些看法,极不成熟,错误在所难免。好在抛砖可以引玉,所望专家续加论述,以匡不逮。
新钞本共一百二十回,分装为三十二册,四函。展卷之下,程伟元的序文赫然在目,加以全部既是百二十回,几乎令人以为也不过是一部流行已久的程本。细按则殊不然。可分几点来说明这个〃 不然〃。一、后四十回,即程序、高续的部分,和前八十回,即曹雪芹原著部分,纸张笔墨行款都非一色。前八十回用朱丝栏竖格粉纸,后四十回则用素白纸张。
二、前八十回回目用朱竖格纸,后四十回回目用素白纸。各与其正文纸墨相应一致。
三、八十回中,共第五十七至六十二回书文,独用素白纸钞写,笔墨亦与后四十回一色,查其文字异同及批语有无,则显然是程本系统,而非脂本情况。
合以上三点而看,事情已明:此本原是八十回本,内缺六回书文,后经另手以程本钞配、拼齐,合为一百二十回。所缺六回书,在全部中为第十八、十九两册。已经印行的庚辰本《脂砚斋重评石头记》,也是原有缺少,其第六十四、六十七两回是影印时用别本配补的,情况大略相似。
四、卷首程伟元序,用朱竖格纸钞写,却和八十回回目、正文的纸一律:乍看甚不可解。稍一细审,破绽立见:原来这段序文的用纸是从原八十回中剩馀空白旧纸拆出移来的,其中缝写明〃 卷五〃 字样。与正文卷五处对证,字迹符合,拆移之情盖无可疑,疑窦乃解。
序文的墨色也和八十回正文两样,显然较新;正文,不管是八十四还是四十回,一律工楷,书法纵不高明,但都整饬。而序文独出以行草体(或系照刊本临摹之意),笔划又十分恶劣,谈不到书法二字。
从上面四点来合推,全书是用两本拼配,其事犹较早;一序是后加,其事最晚。大约拆纸添序是合订、乃至重装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