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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也是不肯决裂”“你的想法还是中国的……”
“只要不把人逼得太急,都可以忍的。”
我吹了一下麦管,杯子里金黄色的泡沫在阳光下晶莹得眩目。
我看痴了过去。
“以后还会结婚吗?”伊丝帖问。
“这又能改变什么呢?”我笑望著她。
远处两个小孩下了秋千,公园里充满了新剪青草地的芳香。
“走!我们去抢秋千!”我推了一下妹妹。
抓住了秋千的铁链,我一下子荡了出去。
“来!看谁飞得高!”我喊著。
自由幸福的感觉又回来了,那么真真实实,不是假的。
“你知道”妹妹与我交错而过。
“你这身黑衣服”我又飞越了她。
“明天要脱掉了”我对著迎面笑接来的她大喊起来。
梦里花落知多少
迷航之四
那一年的冬天,我们正要从丹娜丽芙岛搬家回到大迦纳利岛自己的房子里去。
一年的工作已经结束,美丽无比的人造海滩引进了澄蓝平静的海水。
荷西与我坐在完工的堤边,看也看不厌的面对著那份成绩欣赏,景观工程的快
乐是不同凡响的。
我们自黄昏一直在海边坐到子夜,正是除夕,一朵朵怒放的烟火,在漆黑的天
空里如梦如幻地亮灭在我们仰著的脸上。
滨海大道上挤满著快乐的人群。钟敲十二响的时候,荷西将我抱在手臂里,说
∶“快许十二个愿望,心里重复著十二句同样的话∶“但愿人长久,但愿人长久,
但愿人长久,但愿人长久”送走了去年,新的一年来了。
荷西由堤防上先跳了下地,伸手接过跳落在他手臂中的我。
我们十指交缠,面对面地凝望了一会儿,在烟火起落的五色光影下,微笑著说
∶“新年快乐!”然后轻轻一吻。
我突然有些泪湿,赖在他的怀里不肯举步。
新年总是使人惆怅,这一年又更是来得如真如幻。许了愿的下一句对夫妻来说
良不太吉利,说完了才回过意来,竟是心慌。
“你许了什么愿。”我轻轻问他。
“不能说匣来的,说了就不灵了。”
我勾住他的脖子不放手,荷西知我怕冷,将我卷进他的大夹克里去。我再看他
,他的眸光炯炯如星,里面反映著我的脸。
“好啦!回去装行李,明天清早回家去罗!”
他轻拍了我一下背,我失声喊起来∶“但愿永远这样下去,不要有明天了!”
“当然要永远下去,可是我们得先回家,来,不要这个样子。”
一路上走回租来的公寓去,我们的手紧紧交握著,好像要将彼此的生命握进永
恒。
而我的心,却是悲伤的,在一个新年刚刚来临的第一个时辰里,因为幸福满溢
,我怕得悲伤。
不肯在租来的地方多留一分一秒,收拾了零杂东西,塞满了一车子。清晨六时
的码头上,一辆小白车在等渡轮。
新年没有旅行的人,可是我们急著要回到自己的房子里去。
关了一年的家,野草齐膝,灰尘满室,对著那片荒凉,竟是焦急心痛,顾不得
新年不新年,两人马上动手清扫起来。
不过静了两个多月的家居生活,那日上午在院中给花洒水,送电报的朋友在木
栅门外喊著∶“Echo,一封给荷西的电报呢!”
我匆匆跑过去,心里扑扑的乱跳起来,不要是马德里的家人出了什么事吧!电
报总使人心慌意乱。
“乱撕什么嘛!先给签个字。”朋友在摩托车上说。
我胡乱签了个名,一面回身喊车房内的荷西。
“你先不要怕嘛!给我看。”荷西一把抢了过去。
原来是新工作来了,要他火速去拉芭玛岛报到。
只不过几小时的光景,我从机场一个人回来,荷西走了。
离岛不算远,螺旋桨飞机过去也得四十五分钟,那儿正在建新机场,新港口。
只因没有什么人去那最外的荒寂之岛,大的渡轮也就不去那边了。
虽然知道荷西能够照顾自己的衣食起居,看他每一度提著小箱子离家,仍然使
我不舍而辛酸。
家里失了荷西便失了生命,再好也是枉然。
过了一星期漫长的等待,那边电报来了。
“租不到房子,你先来,我们住旅馆。”
刚刚整理的家又给锁了起来,邻居们一再的对我建议∶“你住家里,荷西周末
回来一天半,他那边住单身宿舍,不是经济些嘛!”
我怎么能肯。匆忙去打听货船的航道,将杂物、一笼金丝雀和汽车托运过去,
自己推著一只衣箱上机走了。
当飞机著陆在静静小小的荒凉机场时,又看见了重沉沉的大火山,那两座黑里
带火蓝的大山。
我的喉咙突然卡住了,心里一阵郁闷,说不出的闷,压倒了重聚的欢乐和期待
。
荷西一只手提著箱子,另一只手搭在我的肩上向机场外面走去。
“这个岛不对劲!”我闷闷的说。
“上次我们来玩的时候你不是很喜欢的吗。”
“不晓得,心里怪怪的,看见它,一阵想哭似的感觉。”我的手拉住他皮带上
的绊扣不放。
“不要乱想,风景好的地方太多了,刚刚赶上看杏花呢!”
他轻轻摸了一下我的头发又安慰似的亲了我一下。
只有两万人居住的小城里租不到房子。我们搬进了一房一厅连一小厨房的公寓
旅馆。收入的一大半付给了这份固执相守。
安置好新家的第三日,家中已经开始请客了,婚后几年来,荷西第一回做了小
组长,水里另外四个同事没有带家眷,有两个还依然单身。我们的家,伙食总比外
边的好些,为著荷西爱朋友的真心,为著他热切期望将他温馨的家让朋友分享,我
晓得,在他内心深处,亦是因为有了我而骄傲,这份感激当然是全心全意的在家事
上回报了他。
岛上的日子岁月悠长,我们看不到外地的报纸,本岛的那份又编得有若乡情。
久而久之,世外的消息对我们已不很重要,只是守著海,守著家,守著彼此。每听
见荷西下工回来时那急促的脚步声上楼,我的心便是欢喜。
六年了,回家时的他,怎么仍是一样跑著来的,不能慢慢的走吗?六年一瞬,
结婚好似是昨天的事情,而两人已共过了多少悲欢岁月。
小地方人情温暖,住上不久,便是深山里农家讨杯水喝,拿出来的必是自酿的
葡萄酒,再送一满怀的鲜花。
我们也是记恩的人,马铃薯成熟的季节,星期天的田里,总有两人的身影弯腰
帮忙收获。做热了,跳进蓄水池里游个泳,趴在荷西的肩上浮沉,大喊大叫,便是
不肯松手。
过去的日子,在别的岛上,我们有时发了神经病,也是争吵的。
有一回,两人讲好了静心念英文,夜间电视也约好不许开,对著一盏孤灯就在
饭桌前钉住了。
讲好只念一小时,念了二十分钟,被教的人偷看了一下手表,再念了十分钟,
一个音节发了二十次还是不正确,荷西又偷看了一下手腕。知道自己人是不能教自
己人的,看见他的动作,手中的原子笔啪一下丢了过去,他那边的拍纸簿哗一下摔
了过来,还怒喊了一声∶“你这傻瓜女人!”
第一次被荷西骂重话,我呆了几分钟,也不知回骂,冲进浴室拿了剪刀便绞头
发,边剪边哭,长发乱七八糟的掉了一地。
荷西追进来,看见我发疯,竟也不上来抢,只是倚门冷笑∶“你也不必这种样
子,我走好了。”
说完车钥匙一拿,门砰一下关上离家出走去了。
我冲到阳台上去看,凄厉的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他哪里肯停下来,车子唰一下
就不见了。
那一个长夜,是怎么熬下来的,自己都迷糊了。只念著离家的人身上没有钱,
那么狂怒而去,又出不出车祸。
清晨五点多他轻轻的回来了,我趴在床上不说话,脸也哭肿了。离开父母家那
么多年了,谁的委屈也能受下,只有荷西,他不能对我凶一句,在他面前,我是不
设防的啊!
荷西用冰给我冰脸,又拉著我去看镜子,拿起剪刀来替我补救剪得狗啃似的短
发。一刀一刀细心的给我勉强修修整齐,口中叹著∶“只不过气头上骂了你一句,
居然绞头发,要是一日我死了呢”他说匣这样的话来令我大恸,反身抱住他大
哭起来,两人缠了一身的碎发,就是不肯放手。
到了新的离岛上,我的头发才长到齐肩,不能梳长辫子,两人却是再也不吵了
。
依山背海而筑的小城是那么的安详,只两条街的市集便是一切了。
我们从不刻意结交朋友,几个月住下来,朋友雪球似的越滚越大,他们对我们
真挚友爱,三教九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