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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cque跟老板相熟,自然应下,对着面前的女伴绅士抱歉笑笑,请她稍等。又拿餐布擦了擦嘴角这才站起来,跟着Philippe走进厨房的时候,立刻看到几名员工正围着一个女孩,而这个女孩给他的第一印象是:即使是在美女如云的时尚之都巴黎,她也是毫不逊色的。
“她是你的同胞。” Philippe说:“她现在生病了,我们不知道她的地址,也许可以从她的通讯录里找到一些线索,联系到她的朋友,但你知道,我们都不会中文,所以只能麻烦你。你愿意帮助她吗?”
“当然!”就算她不是中国人,对于这么漂亮的女人,Jacque也会愿意给予帮助:“把她交给我,我会送她去医院。”
抱着她的时候,他的心微微地激荡了一下,她的身体非常地软,因为发烧的缘故有些滚烫地烙着他,她的睫毛卷曲而修长,眼角微微地上翘,如果她此刻睁开眼那一定是一双很大的眼睛。圆圆的软软的耳垂,和她鼻翼一侧小小的黑痣,意态撩人。
他打开车门把她放到后座上去,她昏沉地低喃了一声,是句中文:“头好疼。”
“我现在就送你去医院。”他脱下外套披在她的身上。
这句话她听见了,胡乱而挣扎地说:“不,不要。”
他转身看了看跟在身后的Philippe,立刻明白为什么他不愿意自己处理这件事了——她根本就不能被送到医院,只要一登记,移民局马上就会查了过来。心里叹了口气,这些非法停留在巴黎的人,生病了不能去医院,工作了不能拿规定的最低薪金,走在马路上也要小心避开警察,一旦被移民局查到,那就很麻烦了。他所在的律师行专门做这些“外国人”居留、婚姻、公司注册解散等等的案子,而居留的问题却是他打得最多的官司。
手机响的时候,他才想起竟然把Sophie一个人扔到餐厅里了。
“亲爱,事务所有急事,我得先走。”他自知得罪了她,立刻补充一句:“一会儿可以去老佛爷逛逛,喜欢的就买下。”
Sophie又在电话里撒了几句娇,嘱他记得打电话,这才合了电话。
他从倒视镜里看了她一眼,腾出一只手来打开她的帆布挎包。零零散散地倒在副驾上,钱包、钥匙、通讯本、巴黎地图、电子翻译器、几本在地铁站发的介绍巴黎各种信息的小杂志……再打开通讯本,整本里面只有两个联系方式,一个是中国驻巴黎大使馆的地址,一个是在维也纳的地址电话。他迅速地分析了一下,维也纳的这个地址应该是她朋友的,但这个人在维也纳,就算肯回来帮她,估计她也烧成白痴了。
再在那一堆“杂乱”里翻了翻,突然看到人行横道上窜出一个人来,心里一慌,急急地踩了刹车戛然而止,后背冷汗直冒,不由咒骂了一句:“狗屎!”明明就是红灯,但巴黎人就敢明目张胆地闯,而巴黎司机也许是全世界最遵守交通规则的,在市区里得小心谨慎开得又慢又缓,让人憋屈。
他把车停好的时候,她已经稍稍地清醒一些,他扶着她下车,自顾自地说:“别害怕,我是中国人。”只有在外面漂泊得久的人,才知道这句话的份量。
在这个势利而骄傲的国家,他们统统都是外国人。
林薇安有一瞬间不太明白自己究竟是在巴黎还是在成都,只是浑身绵软无力,身体不由地被他夹着朝前,他的侧影是个高大的男人,是任志远吗?她的心里一热,是他吗?他在她困窘的时候出现了?
好事的邻居太太暧昧的在电梯里朝Jacque 笑了笑:“Bonne Chance!”(祝你好运。)
这应该是他的好运吧,他心里想。
只是去餐厅用餐,然后“捡”到这样一个漂亮的女人回家,他帮助了她,那么她是不是也应该以身相许?他在心里淫淫地笑了一下。
把她放倒在沙发上,立刻给相熟的私人医生Pascal打电话,在Pascal来之前他先用毛巾包了块冰敷在她的额头上,再倒了杯热水扶着她坐起来,她昏昏沉沉地问他:“这是哪里?”
“我家。”
“任志远让你来的?”
“……是。”他根本不认识这个人,但他不想花费力气跟一个病人解释,她现在糊里糊涂地还搞不清楚状况,一切都等她清醒过来再做解释。
“我头好疼,房子在转。”她难受地说。
“你发烧了。现在先睡一会儿,医生会来看你。”他抬手抚了抚她蹙起的眉,她的样子楚楚可怜,让他很想要拥在怀里。但现在不行,虽然他算不上什么正人君子,但好歹也不会乘人之危,何况这还是同胞!
Pascal等了两个小时才来,他在中途又打了数个电话。
这法国人的办事效率会让中国人抓狂,他们总是不慌不忙,慢慢悠悠,不是出人命的事就得“预约”。
最离谱的一次是他陪个朋友去配眼镜,护士给排的预约时间竟然是在三个月以后,而且拿到合适的眼镜都还要等一个月。要在国内配副眼镜也就是分分钟的事。
Pascal是个六十来岁的老头,穿着黑色西装,带着黑色礼帽,颈项间还戴着红色的领花,不像是个医生,倒像是个艺术家。
他戴着听诊器听了听她的心跳,给她量过体温测了血压,又在肺部的地方轻轻地敲打,好一会儿没有说一句话,而Jacque也忍着没有打扰他。
“肺部感染引起的高烧。”Pascal最后下着结论:“我得给她打针。只是吃药解决不了问题。”
“行。”
他们都没有提送她去医院之类的话,因为即使他不说,Pascal也明白为什么——这是个善解人意的老头,Jacque很信任他。Pascal临走的时候,又交代了几句,要隔两个小时测一下体温,要隔五个小时吃一次药,要用冰毛巾物理降温,如果她醒来最好能够泡个热水澡。
林薇安一直在昏睡,偶尔醒来的时候会看到一个陌生男人的脸凑到她的面前,问她好些了没,她困顿地点点头,想要让自己再清醒一些,但瞌睡虫摁住了她,让她再一次沉沉地睡了过去,浑身软弱无力像一摊棉絮,很难受。
是在做梦吗?她穿着浅灰色T恤,九分牛仔裤,把护照、登机牌、身份证拿出来交给机场的安检人员,他抬起头比对了一下照片和本人,一样一样仔细地核对。
自始至终她的心都被悬着举在空中,呼吸被捏住了,紧张地注视着他,直到对方把所有证件都交还给她,她的心才稍稍地安稳了下来。
棕色的护照本在最外面,她紧紧地捏着时,感觉到一种触痛。
“等一下。”听到有个冰凉的声音响起时,她本能地停了下来,但没有回头。
“你的包。”那个声音继续说。她的表情如释重负地松懈了一下,在心里嘲笑自己是太过紧张过头了,转过身从传送带末端的托盘里拿起了自己的帆布挎包。导游在招呼着其他游客过了安检后稍等,有对情侣,男的找不到护照了,女友一边埋怨一边慌里慌张地替他找着。
林薇安站在机场落地玻璃窗前看了看窗外,是凌晨的飞机,但她一点也不觉得困乏,在十个小时以后她就会出现在巴黎了——那个光明之城。有埃菲尔铁塔,有凯旋门,有巴黎圣母院,还有香榭丽舍大街……她抱了抱手臂,给自己纷乱的心一个安慰。
那个年轻的男孩高呼一声,他找到护照了,他终于可以去巴黎了。
十个小时的飞行,很冗长。大多数的人在飞机上补着睡眠,兴奋的小孩在过道里奔跑,商务人士一边对着电脑工作一边打着哈欠,林薇安只是看着窗外的云影变幻,看着飞机的翅膀在气流中划出的条条虚影,阳光一点一点地透出来,从一束到万丈光芒,在她的指甲上晕出柔柔的感觉,三万英尺的高空,记忆在她的脑海里一页一页地接踵而至,恍惚间仿佛看到了无数个自己,嬉笑的、狂喜的、愤怒的、悲伤的、孤独的……现在的她,还是最初的自己吗?还是那个骄傲任性,那个自信满满的她吗?她的心里缺失了什么,这一部分的缺失让她的心变成了堆杂草。
巴黎,是近了。
戴高乐机场并不大,机场里令人眼花缭乱的是各种带着图案的指示牌,屋顶是最原始的水泥,一点装饰都没有。但这并不妨碍第一次到巴黎的兴奋,团友们热烈地讨论着,有个也独身的男人站在林薇安的身边,妥帖地想要帮她拿拖箱,她拒绝了。
“这机场比咱北京的差太远了。”他套着近乎:“其实我并不想跟团,觉得太赶了,但法国的拒签率太高了,只有旅行签证好办些。”
林薇安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别过面孔。男人也看出她不想理他的态度,但十多天的行程,如果能有个美女作伴,自然会让旅行更有滋味,所以又自顾自地介绍:“薛志宏,这是我名